《拉萨乱雪》玻璃泪珠

5、第 5 章

　　．“你见，或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写，或不写，论文就在那里，没学分，没发表……芳菲，最近天天看你泡在图书馆里，期中作业准备的怎么样了，给我借鉴借鉴呗？“

　　芳菲向图书馆前台的同学要了两杯咖啡，递给旁边的人一杯“扎西师兄，我这也正焦头烂额呢，我以前在宁大做的课题到了这边做不了了，我又不知道我能换一个什么方向。”

　　扎西师兄是他们的带教老师，也是中文系本科的辅导员，非常地擅长与人聊天开解人的心智。于是耐心地放下手里的书本，语重心长地和芳菲说：“其实没必要纠结于专业啊！形式啊！找到你的兴趣点，然后去做深入的研究，说不定会有惊喜，虽然说我们读到了博士，学术上要严谨要精进，但是时代不同了，我们应该适当地鼓励创新对不对？更何况我们是中文系的博士，更要有先进的思想。”

　　“扎西师兄，你说得特别对，我以前的导师说了，鲁迅啊！老舍啊！这些大家，都被早先的教授学者研究得差不多了，我们这些人再研究，将很难有更多的突破。并不能作出更有价值的学术贡献。哦对了，你猜她本科的毕业论文写的是什么？”

　　看见芳菲递过这样的疑问，扎西不禁好奇地挑了挑眉毛。

　　芳菲很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面带笑容，宠辱不惊得说出了四个字：“穿越小说”

　　“我靠！”扎西险些被一口咖啡呛到“这也太先进了吧！后来怎么样了？”

　　“那时候穿越小说刚刚兴起，穿越电视剧也刚出现在电视上。她的这篇论文在当时的毕业生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林老师当时的学校治学比较传统，她的导师让她换课题她执意不肯。最后以一个并不高的分数草草地毕业了，不过后来的学生在校刊上看见她的这篇论文，发现她当时的许多思想和阐述的文化现象，放在今天，都一一被验证。”

　　“所以这就是……冒险的魅力？”

　　“对，冒险的魅力。”

　　“对了，芳菲，瞧我都忘了跟你说正事儿了，系里决定安排你带本科生课了，讲必修课大学语文还是中文系的选修课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咱们这少数民族孩子多，汉语基础不太好，讲的大学语文这类的课可能比较幸苦，你得有心理准备。”

　　“啊？我只在读研的时候替老师讲过几节诗词鉴赏，都好多年没上过讲台了。”

　　“不用紧张，你是为人师表的美女博士，讲台才是彰显你魅力的地方，你应该感谢藏大，挖掘了你这方面的潜力。希望您精进新颖的思想给高原的学子带来新鲜的活力，加油，毕老师！”

　　“桑吉师兄，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工作时遇到了些问题，想回来找几本期刊”桑吉和偶遇的医学院师妹寒暄过后，发现周末的藏大图书馆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因为第二天不用上课，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来读书自习，身上也都是轻松自在的神色。他用医院的工作证刷了门禁卡直奔四楼的医学部资料室，结果在楼梯口，被一大群蜂拥而至的学生给挤到墙壁上了。

　　他好奇，问师妹“这是做什么呀？”

　　师妹推了推眼镜“哦，你还不知道，这是新节目，每周五晚上在顶楼观星阁有文学沙龙，可受欢迎了呢！你看，这些都是下了最后一节选修课匆匆忙忙从教室赶过来的，去晚了没有座位的，只能坐在地上听。你有兴趣吗？要不然咱们也去听听？”

　　“算了，先去资料室吧，我约了管理员老师让她等我。”

　　藏大的图书馆是方方正正的建筑，背靠着巍峨的群山，并没有土豪又铺张穹顶，所以观星阁也并不能看见星星，它只是顶楼一间普通的用途不多的阶梯教室，棚顶是一片壁纸贴成的模拟星空，和普通教室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讲桌也没有讲台，取代它们的，是一张会旋转的圆形高脚凳子。

　　桑吉抱着一“大堆影印资料从医学部的资料室出来的时候，观星阁还是人头攒动，里面透出幽兰色的昏暗的灯光，好像有人在讲古老的故事，他顺便顺着楼梯爬到顶楼想去看一眼，结果教室门口已经被学生挤满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娇小的女孩子坐在教室中央的圆凳子上侃侃而谈，清冷利落的嗓音透过墙壁和人群传出来：

　　“一些当时的宗教势力为了让仓央嘉措从这段不为世俗所容的爱情中回过头来，不惜派人将玛吉阿米奸污。”他不知不觉被这故事吸引，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的旧事，渐渐驻足，想听听这说书人还能说出怎样遥远的哀伤。

　　“我们凡人，为了爱情可以逃亡，可以远走高飞。不知名的小喇嘛也可以还俗，可是仓央嘉措，他作为一个被寄予着无数希望的六世□□，他无处可逃，无所遁形。世人都说，不负如来不负卿，实际上世间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啊，你要入空门，就必须舍弃凡尘，想要开始新的感情，就必须忘记旧人，可是仓央嘉措啊！她为你受尽世俗的奸污，而她在你心中还是不是，那个圣洁的模样？”后面的话桑吉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靠在教室外冰冷的墙上，脑子里翻江倒海，心头似有钝刀在割，他抓心挠肝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却没找出一根烟。最后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图书馆，只是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她为你而被世俗奸污，而她在你心中，还是不是那个圣洁的模样？”……

　　芳菲看见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车后面的花坛边上一根接一根地抽从校园小卖铺里买来的烟，烟头散落了一地。她走过去，从他手里抓过烟盒，抽出一根也给自己点上，抽了一口便感觉胸口窒息“我靠！这高原上的烟就是不一样啊！好足的劲头！”她转头看看他“哎！你悠着点啊！还人民医生呢！您得为自己的健康着想啊！”

　　桑吉看看天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然后狠狠地把烟按灭在花坛上问她“芳菲，你今天是住在学校呢，还是回家？”

　　芳菲耸耸肩“本来觉得太晚了，想在住在学校，可既然你来了”还没说完，桑吉递过车钥匙“既然这样，我今天不太适合开车，你送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