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戏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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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丽半天没听到回应，纳闷地喊道：“张启山？张启山，你还在吗？”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能感觉到一个高大的影子在自己背后停住，男人的气息无孔不入。那股她第一次遇见他时，闻到的枪火混合玫瑰的味道，淡淡萦绕在鼻尖。
后背一紧，她的拉链已经被他提了上去。
张启山温热的吐息落在她耳畔，痒痒的，拂过她的头发。他的语气却十分生硬，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说了，不要这身。”
“为什么呀？明明……”曼丽一扭头，嘴唇恰好擦过他脖颈。肌肤互相接触的柔软让两人俱是一怔，半晌没回过神来。曼丽捂住了嘴，耳根通红，脸上犹如火烧。张启山倒是神色自若，唯有负在背后，用力摩挲大拇指的食指，泄露了一丝情绪。
曼丽转过脸，脚尖在地上画圈圈，小声地把话说完：“明明还不错。”
张启山冷飕飕地说：“你付钱，还是我付钱？”
“……你。”
张启山瞥了一眼衣架子，随手拿起一件宽宽松松的洋装，“这件好。”
“这件？”曼丽比划了一下，嫌弃地撇嘴，“这件起码大了两个号。”
“没有，正好。”张启山抬眉微笑，“很适合你，特别好看。”曼丽被他夸得一晕乎，有些好不意思地挠挠头，“真的吗？”
“真的。”张启山往楼下走去，招呼了一个亲兵来付钱。曼丽依依不舍地脱下身上的旗袍，换上松垮的洋装。但她身量纤细，即使穿着大了两号的衣服，也显得娇俏秀丽。她把长发披下来，坐进车里。
张启山招手让老板过来，说：“按照这个尺码，再送十件到府上。”
老板讨好道：“要不要改小些？”
“不用。”张启山摇摇手，“就这样。”
“哦，好的，好的。”老板一脸茫然地点头，心中纳闷不已。怎么还有人不要合身衣服，尽拣着大的穿呢？他想了想，洋装旗袍刚时兴那会儿，城东头的晚晴举人陈老爷，好像就给女儿穿过大码衣服，还被人暗地笑话是老封建。
张启山钻进车里，吩咐道：“去梨园。”
齐铁嘴假托家里有事，先行开溜了。曼丽先前还听副官打趣他：“二爷又不是老虎，你跑什么？”齐铁嘴翻白眼道：“二爷脾气好，佛爷不好哇。他俩、他俩要是打起来，我卡在中间可怎么办？”说罢就趁张启山还没出来的功夫，撩起长衫跑路了。
张副官一边开车，一边说：“佛爷，八爷刚回家了。”
“我知道。”张启山淡淡一笑，“他那点胆子，这辈子都没长进。”
曼丽远远听见戏园子的锣鼓声，咋舌道：“真是唱戏的啊。”张启山还有这样的朋友？戏园子的门已经封了，二月红的戏一开场，绝不再让允许客人进门。曼丽看见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夫人，带着个丫鬟哀求管事，但管事毫不动摇，一个劲儿摇头。
曼丽问：“那咱们怎么进去？”
张启山推开车门，道：“你待在车里，不用下来。”
“欸，你怎么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张启山就带着人进去了。那管事还亲自来给他开门，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看来张启山和二月红关系确实不错。她闷闷地托腮坐在后座，伸出头四处张望。这个戏园子气派得很，门外竖着写有二月红开嗓的牌子。一支海棠从墙里探出来，洁白的，宁静的。
忽然听院中起了喧嚣，似乎有人打闹生事。
曼丽心一紧，忙不迭从车里出来。刚迈出一只脚，便见一个粗鲁暴躁的油头男人，骂骂咧咧地带着随从出来，显得很狼狈。这几人才过大街，就有两个眼熟的张启山亲兵追出门，她拉住其中一个，问：“里面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小姐放心。”那个年轻的亲兵神态轻松，“刚才这人和佛爷起了冲突。”
“那你们……”
亲兵道：“佛爷说了，不想在长沙城里再看见这个人。”说罢急急追了上去，腰间别的枪在阳光下锃锃发亮。曼丽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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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将戒指留在了二月红那里，带着副官往外走。
“佛爷，您说二爷会答应吗？”
张启山摇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副官目光左右一扫，挥手让其他亲兵暂时退避，压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跟您禀报。”
张启山眼神一凛，沉声道：“什么事？”
“是关于曼丽小姐的。”
张启山眉头一皱：“说。”
“您前段时间让我去查于小姐的资料，上海那边已经有了回复。就跟她自己说的一样，家境贫寒，十四岁被继父卖到烟花柳巷，出身也没有问题。”副官欲言又止，“但是……”
张启山明白他的意思，接口道：“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一个小姑娘，没打过枪，却知道先拉保险栓。看见死人一点都不害怕，还能镇定自若地观察尸体。胆大心细，机灵多变，一见面就能从身上夺到枪，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姑娘。”
副官道：“我试过从好几个方向查探，但完全没有头绪。她的这些技能，就像是凭空生出来一样。”
“人可以天生会画画，会拉琴，就是不可能天生会拿枪。”张启山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眸色一暗，“没有人天生会杀人。”话间，他和副官已经走到门口，正看见曼丽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边上，“呼呼”吐气，试图吹起自己的额发。
张启山神情晦暗，沉默良久，方才道：“如果她真是哪边的特务，迟早会露陷的。她要是私下里问你要什么东西，你尽管给她，但记得派人盯紧。”
“是。”
张副官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希望是他想多了，以佛爷的定力，不可能被一个很可能是特务的女人引诱。佛爷的心肠有多么硬，意志有多么坚定，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少年意气的张启山，早就死在东北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张大佛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戏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