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魔》遇郎

16、第十六章

　　“放榜了！放榜了！快去看啊，官人，放榜了！”清亮的声音响亮到甚至传到楼下。
　　周贤睿与同桌的青年相视轻笑，这聒噪少年昌砚在客栈小二那得了消息便来吵闹郭兄了，可笑郭兄与方兄却仍在酣眠。
　　“也是前些日子下场累惨了，他们考完未曾休息好便又大醉了一场，如今爬不起身了。”浓眉大眼的林以致吞下一口稠粥、哈哈大笑道，“待我两食毕，势必要先去看榜了。”
　　周贤睿点点头，不忘调侃他：“你这样嘲笑他们，教他们知道，可就好看了。”话音刚落，眼尾便扫到熟悉的身影，他唇角的笑意立时加深了些。
　　果然，一道圆润的身影拙笨地扑向林以致，虽然并不灵巧，却是着实吓到了他，他狠狠一噎、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随即向这罪魁祸首用力一瞪。郭小为哈哈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嚣张模样，放开困住林以致脖子的双手，侧身在长凳上坐下。
　　聒噪的昌砚叫小二再端来两份吃食，转头见到自家胡闹的官人，他习以为常地一耸肩，凑上前对着林以致作揖卖乖道：“林官人，却千万莫和我家官人计较，他是醉酒还没醒来呢！”
　　“可见林兄的话实在戳郭兄的痛脚，让郭兄竟梦中来寻林兄讨个说法了！”这个少年唇红齿白生地极好，只是看上去年岁竟比昌砚大不上多少。他这番打趣的话惹得五人都笑起来。
　　等到郭小为、方传生也用完早餐，五人便径直去往西宫看榜。
　　放榜的西宫门口人潮如涌，却很寂静。有一位年老的太监在扯着嗓子叫：“罗鹏钰罗官人！周贤睿周官人！······方传生方官人！······”被叫到名字的考生都不禁面露喜色，快走几步走进西宫门里去。
　　林以致黯然摆头，一双大眼也没了精神，他叹息道：“进士科果然难考。”方传生眼露可惜看他弯折的脊背，周贤睿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的背：“以林兄的勤奋和能力，下个大比之年林兄定有机会。”
　　昌砚没有听见自家官人的名字，忍不住低眉耷眼暗暗失落。倒是郭小为“唉”地长叹一声：“果真‘三十老明经，六十少进士’，我却想明年下场考明经科了。”说完，他脸上颓气尽去。林以致释然一笑：“对，进士难考，我对考明经还是有信心的。大不了去考明经吧。”他们二人一齐恭喜周贤睿与方传生，目送他们进了西宫。
　　进得西宫进行殿试之前还有一场测验，之后就可以得见天颜。
　　“进士一等，罗鹏钰罗官人！”宸炎殿前的老太监高声道，台阶下的侍卫齐声传唱：“进士一等，罗鹏钰罗官人！”这便是唱名。
　　“进士一等，周贤睿周官人！”
　　“周榜眼，请上马。”脸似面团的小太监殷勤将周贤睿领至马边，这高大的马精神奕奕地喷了个响鼻，周贤睿试探地摸摸它的脖颈，手下粗糙的皮肤静默地鼓噪着一种活力。周贤睿在小太监的帮助下勉力跨上了马背，他牢牢握住缰绳，舒展僵硬的躯体、挺直脊背。高大的马载着他缓缓向前走去，踏过御街，安峦的百姓为他们欢呼着，他深吸一口气，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放松的微笑。
　　······
　　夜幕降临，皇宫琼林殿灯火通明，长长曲廊上来往宫人步履匆忙，轻风吹动殿后竹林细瘦竹枝、引动一阵沙沙碎响，一道银色身影缓步踱出，风刮过他挺直似松柏的脊背、竟叫人耳边恍惚响起飒飒萧索声音，于行动中便自成威势。见他走近琼林殿，有小太监机灵上前行礼道：“大殿下，请随小的来。”这少年身形瘦高，颧骨耸起、鼻梁挺直，狭长双眼湛湛有神、眉尾上扬，一双手骨节粗大。
　　这时，一个少年小跑靠近，他向大殿下弯下腰：“大殿下，您带来的礼物小的已经送进琼林殿。”带路的小太监只觉得这少年实在太白了，衬得他瞳色幽黑，唇色艳红。
　　大殿下道了声“好”，脚步不停向琼林殿走去。
　　“大哥，”与大殿下一同到达殿门前的温婉女子盈盈浅笑望他，她目光一转瞥向那跟在大殿下身后的少年，面上浮现一丝诧异，“你······大哥你还留着他？”
　　“大姐，大哥愿意留他你操什么心嘛！爹爹才不会注意到呢，”这举止活泼的稚女快步走近，首先驳了她大姐的话，然后满面带笑走上前去摇晃大殿下的袖子，“大哥，你答应我的小玩意呢？”
　　大殿下面上无奈一笑：“明日我便叫昭见给你送去。”他身后的少年微微颔首。
　　性情温婉的长公主早收拾好了表情，她亲热地为撒娇的小女孩扶正因为快走而侧倒的扶摇：“二姐，你总是痴缠大哥，也不记爹爹、娘娘念过的话，这样贪玩。”
　　“哼，”小公主扭头辩解，“我如今研究的是残局棋谱，爹爹、娘娘只会夸我。”
　　“女子应当更温柔些。”长公主摇头，她收回手向大殿下示意后走进大殿。
　　琼林殿中言笑晏晏，好不热闹。推杯换盏间，无不提及当今圣上的幺子，今日宴席的主人公——堪堪百岁的三殿下，他的名字也会于今日公布。
　　“听说这三殿下容貌极其肖似先帝，很是得官家欢心？”
　　“是呢，先帝额头高耸，耳阔大而厚，眼如丹凤，若三殿下果真长得如此，倒是大贵的好面相。”
　　寻常些的对话便围绕着热传的三殿下的容貌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