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魔》遇郎

15、第十五章

　　凄清的高阁上，佩戴面具的国师静静盘腿坐着，柔顺的黑色长发旖旎地在地上蜿蜒，他一直抬着头，双眼紧紧地关注着头顶瞬息万变的星空，朦胧的星光遍洒他一身，远望如同仙人。
　　在他目光的最远处，一颗星星骤然亮了起来，他大惊之下乱了呼吸，飞快起身，抬左手掐指去算。运指如飞好半晌，他才轻笑了一声：“莫要太得意。”
　　······
　　“呀！”
　　“哈！”
　　宽阔的碧绿草地上，一座座小山似的高大男子整齐发出一声声呼喝声，一群人围成的大圈中，一艘巨船赫然摆放其中。他们仿似也被这作品震撼到了，突然沉默下来。
　　一阵锁链拖曳声响起在此刻寂静的山谷，男子们颇有默契地身形一动，让出了一条通往中心的道路，枯瘦矮小的年迈老人以有些缓慢的速度走近巨船，他肩头的老松鼠趴在那一动不动。
　　终于，老人停在巨船前，他像得到心爱玩具的稚童一样笑了，在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在地。
　　······
　　安峦由内而外分为皇城、内城、外城，城高池深，拥有三重城墙，一条澜裕河横跨东西，建筑规整有序。其中皇城位于内城中心偏西北，达官显宦多建屋在内城，内外两城商市交易频繁，也多客栈、商铺、勾栏瓦肆，白日夜晚皆十分繁华。
　　“呀！好多人。”青夭抓紧苏白袖子，一双纯黑眼珠左转右转观察这陌生的城市，脸上写满了新奇。
　　他们进了国都，照例住进客栈，因他们身上未带任何行李，青夭身上这套衣服已经足足穿了三日，夏霜、夏霏对她的穿衣可是十分重视，虽则刚开始这样邋遢，她心下还是十分乐见的，但大概夏霜、夏霏已经让她形成了习惯，她现在有些迫不及待要换一件新衣裳了。
　　苏白见她那瞥见成衣店便微微发亮的眼，轻轻垂下眼眸，右边唇角向上一勾，领着她向店铺走去。
　　这间成衣铺并不十分热闹，从外面可以看到现在只有寥寥两三人，门口有一个高大男子站立等待。不待苏白二人靠近铺子，他猛然转头、目光投向他们。苏白脚步一顿，同时眉头一皱后舒展开来，却仍不改前进脚步。
　　更走近些，那高大男子的样貌就清晰可见了，他长得极俊，左眼眼尾缀一颗红色泪痣，使得那双狭长双目瞬间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苏白反手拉住青夭手腕，从那男子身侧经过、径直走进铺子。
　　“嘿呀，小官人，带良人买衣裳啊。快，来这看吧。”刚进铺子，就有小学徒热情地迎上来，苏白由他引导去看衣裳的样式。
　　却见那原本等在门口的高大男子也走了进来，铺中正挑选成衣样式的一貌美女子欣喜迎上前去：“郎君，怎么进来了？”她黛色娥眉一蹙，“可是我耗费时间太久、郎君等地不耐？稍待，就好了。”
　　男子摇头：“无事，你仔细些挑。我见那对伉俪与我有些缘分，特地进来铺子寻他们。”听他这样讲，女子扭头目带惊异地看向苏白与青夭。男子已迈步走向苏白二人，苏白不着痕迹地身形一动遮挡住青夭。
　　那男子走近，俊朗脸上露出一个毫无保留的大大的笑容：“小郎君，我一见你们伉俪，便自觉与你们二人有缘，我字呈虚，却不知可否与二位相识结交？”
　　“有何不可？”苏白浅浅一笑，“不过我却还未取字，兼之内子着急挑好衣裳回去，今日怕是没有机会好好认识了。既然呈虚兄说你与我们有缘，不如下次偶遇再好生结交一番。”说罢，他带着青夭便去挑成衣看样式了。
　　男子又一笑，笑弯了双眼：“也好。”
　　待青夭挑好衣裳样式已近申正时辰（14—17时），只好约定交完定金后、明日去取成衣，饶是这样，青夭也恍似已经换上了新衣般满面带笑。
　　两人虽有匹耦（夫妻）名分，却一直分开住，青夭一个痴儿自然不懂，反倒如未出阁时一般自在，她在自己住的房间门外与苏白道完别便进屋去了。苏白却未进屋，他转身冷道：“何时渡‘墨砂河’已经成为一件易事？这人间界竟有了这么多妖。”一个人影从阴暗的走廊尽头走出来，正是那字号呈虚的高大男子，他脸上还是挂着几乎称得上温暖的笑，说话间的语气却十分狰狞：“你也是妖，倒是我眼拙了，想必你留那女子在身边也是为了取她魂魄吧。见者有份，不若分我一半，修行不易，省得害你白白丢掉性命。”
　　“修行不易。”苏白身形剧变，鬼魅般销声匿形、一瞬便来到男子身前，他举起右手、在男子脖颈不远处虚做一个掐的动作，一片黑羽从他手心缓缓浮现，堪堪抵住男子喉结，“你原是善妖，没有抵住一步登天的诱惑情有可原，我劝你立即远遁，别再打我们主意，我放你离开。”
　　呈虚喉结一滚，他能清晰感觉到那片黑羽的强大的毁灭力量，他收敛心神，谨慎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