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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妆席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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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我终于放下悬着几月的心来。早早儿派车把诸琴姑娘和其他的几个姑娘接来酒楼的后院,安排她们住下。天一暗,就让人备了酒席,我要向诸琴姑娘亲自赔罪。本想拉十四一起的,从人传话来说是十四爷让龙八爷留下了,就只能作罢。
在酒席间,我向诸琴姑娘解释那日的原委,求得她的谅解。本还想探听出她心上人的来路,好成就一段佳话。可是,她的嘴巴比蚌壳还紧,怎么问也撬不开。
天然居的舞坊来了花魁的消息不胫而走,外界的呼声越来越高。很多慕名而来的食客甚至不远千里,不为别的,就专为了欣赏一段“平雀人间”。
我日渐忙碌起来,排舞、选曲,竟慢慢忘了去学堂里混个脸熟。果然不出几日,刚回府就有人通禀道若言让我去书房。
一听得这消息,脊背里窜出一阵凉气。不知道今天这关过得去不?事情有没有败露?
进了书房,就看见若言捧了书在桌前正襟危坐,脸上一派平和,看不出有找我算账的意图。
“叫你来,是想你已经上了近一个半月的学堂,我今儿得空,查查你学的怎么样了?”放下手中的书,抬头观察我。
虽然他说的有条不紊,但是语气中的压迫感让一滴汗沿着我的鬓际流下来,痒痒地。我想伸手抹去,又不敢动。
书房里的空气有些凝重。我知道古文,但不会背诵;我会写字,但用具只限于毛笔以外的笔具;繁体字就更不用谈了,笔画复杂,形态奇异。这下子看来,我既不能背诵,也不能默写。其实回到了古代,我也只能当个睁眼瞎,开口哑罢了。
“为什么不开口?”
“我?我才学到了九牛一毛的东西,怎么敢在表兄的面前卖弄!”我清楚他什么都知道,现在不过是探我的口风。
“砰!”若言突然拍了桌子,我吓得眼睛一眯。他的声音升了八度高,“你好大的胆子,学堂不好好去,还拐带着十四爷去做些不入流的事情。”
“士、农、工、商,‘商’本是最低等的。你竟然把堂堂的……”并没有接着说,我料他也不敢说下去。
“哎!我知道你年轻好胜,但是你也别忘了你身上背负着家族的命运。我对你不加约束,是因为同情你肩上的重担。如今,你越闹越不象话。三年后的秀女大选,你也该早做准备了。”若言面色严肃。我早料到他来的目的不仅仅是当差,如果猜的不错,他是老太爷派来的,是为了那个什么大选来着。
我沉默,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应对。古代的女子谁不要面对这样的命运呢!从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朝代以后,我一直在逃避这一事实。我装,我顽,我笑,我闹,不管怎么样都假装自己没有背负这样的结局。只耐紫霞仙子也只猜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局。
默默的,泪如链珠,一颗一颗往下滴。若言见状慌了手脚,安抚也不是不安抚也不是,只能无奈道:“我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想玩也好,你想闹也好,只要能最后收心就好。从此以学业为重。”说完让我回屋休息去了。
隔天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月时间就必须离开酒楼心里万分不舍,但为了照顾到姑娘们的心情说什么也不能表现在脸上。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后院指导她们的舞姿。
我还没有走进去,就看见面朝门的主椅上坐着十四。今天的他看来略显疲惫,看来昨晚也挨了教训。
我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又想到他在历史上尴尬的地位,眼里不禁流露出怜惜。
十四侧背对着我,当他意识到我来时,我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十四爷,今个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笑言,端起小红送来的茶水啜着。
猫眼闪烁不定,嘴儿张儿张地没有说出一句话。
“你小子也有说不上来的时候?我知道拉,我也被政治教育了一把。”眼睛隔着雾气看着十四朦胧的剪影,“说吧,龙八爷给了咱多长时间的收尾期?”
十四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一个月。”看来两位兄长是合计好了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够用了!”我要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让这个创意落下完美的帷幕。
“你有什么打算?”十四又侧了侧,正对着我。我看见他圆溜溜的眼睛里闪出兴味。让我怀疑这事是谁透露的消息。
“绝响!”
最后的一个月,我除了吃饭,指导排练,就是整夜地策划。
以前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十四这几天一直缠在我身边,赶也赶不走。我好笑地看着他赖皮地窝在太师椅里,手里拿着刚做好的舞衣,一脸郁闷地表情。
“这怎么能穿,就这么丁点儿布料?”他把衣服展开,提在手指上,眉头皱得像个铁疙瘩。
我一把把衣服从他手上夺过来,羞红了脸。
他见我的脸变的通红,不解地问:“你红什么脸,又不是你穿!”
我的脸越发红得要烧起来,衣服当然是我穿的拉。这次谢幕表演,我把所有看过的舞蹈都集中在了一起给人们以前所未有的视觉享受。而肚皮舞不是一年半载能学会的,正好我当年为了健身报班学过。
“男人脸红成这样,你也算是亘古第一人了。”小子的嘴巴真不是一般的毒。
“是啊!我脸皮子削,不似某人。”他摸了一下脸,朝我飞了个白眼。即使是白眼,也透着可爱。谁要他生了双娇媚的猫眼呢。
我把那一日定在了六月六日天贶节。
早早儿位子就被一定而空。我在水榭中间的平台上又加安了贵宾席,让那些有钱有闲的大爷们有显摆的机会。所标的银子嘛,当然是高者中标。据说已经炒到了八千两。为此我还小小得意了一阵子。
老板笑得下巴快脱了臼,自从我们接管,酒楼的收入就成番的上涨。我把得到的分红都转在诸琴的名下,让她在日后和其他姑娘一起有个依靠。
六月六日很快到了,我快乐的日子不长了。想到日后将要回归成家族的棋子,我不禁胆寒。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小轩,小轩,别走神了。快把鄢云上场的珠花找出来。”诸琴推推我,又匆匆地去场子了。她的古筝伴奏无人可替。
我苦笑,大家都在忙。十四是个甩手掌柜,从来不去后台,更说不上帮忙了。他还为此辩解说身为男人,怎能沾脂粉气。不就是个小屁孩嘛!
我偷偷掀开后台的幕布向前台看去,“赫!”把头赶快缩了回来。是龙八爷,龙十四,阿玛,额娘,若言,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贵宾席是他们定下的?我真想甩自己二十个大嘴巴子,这下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台上表演的是霓裳羽裳舞。当年看《唐明皇》时,就对这个舞很是惊叹,幸得当时我特地去网上重复看了又看,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虽然没有干冰造势的仙境来的迫人,但我的水蒸气法也不算太逊色。
我的肚皮舞安排在中场。虽然加了蒙面的薄纱是看不清舞者的样貌,我还是很紧张。但这会儿放弃,肯定要冷了场子。肚皮舞是当作神秘节目来呈现的,我没有现出女儿身,自然不能透露舞者的身份。大家不熟,若不出现,定没有人会上去顶。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小轩子!那个肚皮舞娘怎么还不到啊?再过两个舞就是她了。不上可要砸了场子的。今个儿来的人,咱哪个也开罪不起啊!”老板气急败坏地跺脚。
说的是啊!节目单子是一开席就发下去了。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就冲这个舞曲是我千心万苦,费尽心机才弄到手的。我说什么也不能撂手不干了。
想到这,我“腾”地站起身来,下定决心地对老板说:“您放宽心,我这就找她去。”说完取了装舞衣的袋子快步往外走。我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换这身衣裳。
天然居是前后院的设计,傍水而建。前院是客人进食的地儿,就是常说的店面。后院就要包括的复杂些,有员工的住宿区,操作间,厨房等等。我仔细想过,现在客人们都在用饭,厨房、操作间甚至柴房都不安全。惟有员工宿舍很安全,大家都忙地不亦乐乎,谁能得空回房呢。于是抱着衣服就匆匆往诸琴她们屋里去了。
我很快地换上了衣服。穿在纱丽里的露脐短袖小衫,这样不会显得太暴露;镶有亮片的臀部腰带,下面缀上长长的珠链;轻盈透明的灯笼裤外边开叉一直到脚踝;面纱四周点缀了亮片。再套上戒指、手镯、项链、腰链、脚链等等这些叮当作响的饰品,让整个人更加摇曳多姿。
时间不多了,我在外面披了件大褂,就朝后台奔去。
“砰”的一声,我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好痛!我被反作用力弹到了地上。屁股和鼻子遭了同样的罪。
“你没有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地问道。是十四!
他说完把僵硬了身躯的我从地上抱了起来,贴着他灼热的胸膛。
我胡乱地摇了摇头。
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如今才明白即使还是孩子,男女之间的力气已经相当悬殊了。
“对不起,走路急了点。”他闪烁的眸子闪出惊喜的光彩。
我不能开口回答,一开口就会穿邦,到时少不得要一顿解释。然后被送回家一直圈禁到进宫为止。
见我不吱声,他小心试探地问:“你……不会说话?”
我又摇摇头。
他想摘下我的面纱。我连忙把头垂得更低,扭到一边,不让他碰到绳子。
他停了手。
我的脸已经涨的通红,心里暗骂:“好你个龙十四,平时人模人样的,原来色胆包天。要是姑奶奶今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早就要你好看了,还让你在这边毛手毛脚。”
“小轩子在哪里?快找找,快找找,这可怎么是好……”老板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听上去要去撞南墙了。
我意识到时间快来不及了,连忙一把推开十四的怀抱,他反手拉住我,我挣脱不开,隔着面纱我狠狠咬他的狼爪,他吃一惊,下意识松开。我紧紧外袍飞般向前台跑去。
还好上一个节目还没有完,我赶上了末班车。我喘了口粗气,定定心神。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来了。”是小红。
“看见小轩子了吗?”
“啊!看见了。他说有点事,嘱咐我先赶来了。”我捏着嗓门说话,不想露出马脚。
我看见小红的眉头微微皱起,疑惑地看着我。
还好,不一会那支舞已经跳完。将要表演的人最大,小红不再追问,忙帮我褪下外褂,掀起帷幕。我正式上场表演。
随着印度风格的舞曲响起,我扭起腰肢,摆胯,摇臀。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妖媚的动作,我还真是不习惯。不知是紧张还是运动量太大的关系,全身都流了汗,让衣服粘在了身上,曲线毕露。
从一上台,我就感觉到有一簇目光一直盯着我。随着舞蹈幅度的加大,投在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有一簇特别的炙热,我顺着那道热源望去,是十四!
我慌了心神,只求速速离去。舞曲一完,顾不上外面此起彼伏的“再来一遍”的叫喊声,转身就跑。余光瞄到十四也匆忙起身。他想来追我!我跑得更加快了。连着撞开了小红和老板的拉扯,玩命地朝诸琴的房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