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盘根错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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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该起身了。”
我揉揉眼，在被子里伸展了四肢，呻吟了声，“哦。”
冬月和冬阳随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嬷嬷推门进来。冬月，冬阳抢先一步上前乘我愣神间帮我穿好鞋，那个嬷嬷竟然掀开帷帐直直上榻去，从里间翻出一块绸布，叠整齐了，叫了外间的小丫环放在托盘上，又交代了几句，道喜着出去了。
我明白那是什么，有些尴尬地肃穆。
“格格，该进宫谒见上位了。”
我点头。心头冷冷的，他想的倒是周到！
“儿臣恭请皇阿玛圣安，祝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额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像是大地从很远处传来的震动，惊醒了沉睡的草木，万物又重新复苏鲜活起来。
上殿的那位向旁挥了挥手，一旁的李德全连忙捧了红禧福字盘，里面的物件清楚的一字排开，无非是些吉祥物件。叩头谢恩，顺着程序走下趟，往燕熙殿去。
“累了？”十二见我神情有些抑郁，上前扶住我的腰。我向后闪了闪，靠在冬阳的身侧。
十二神情有些尴尬，伸出的手变化了着力点，让一旁的人以为他只是想捋捋我有些褶皱的袖口。后面跟着的人很识趣的低头看地，好似没有发现前面的暗潮汹涌。
下一个动作，我就被他拉到了胸前，他拦腰将我带上前，与后面的人隔上几步，故作亲密地在我耳边低声说，“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见你有些郁郁不欢。”
我抬首正对上他墨黑清澈的眼睛。他叹了口气，在宽大的衣袖下捏捏我的指尖，“我知道你素不喜欢这些个繁文缛节，这是祖上的规矩，忍忍就过去了。”
我微扯扯嘴角，表示自己知道。心下很清楚自己在意的不是这么个事情，生在这个地方早就适应了这里的条条框框，我不会为没有后路的事情而烦恼。
“走吧，高兴点。”十二高深莫测地将视线从我身上转向远处有些喧腾的燕熙殿，静默了一下，拍拍我的手。
“十二哥大喜。”从门边窜出来几个小鬼。
“这是十七阿哥。”十二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恬着脸的小弟弟，从身后人那里拿了大分量的红包塞在他手里。
“还有我这几个伴呢？”十七指指身后明显是来凑热闹的几个官家子弟，一脸理所应当的笑。
“好办啊。”我起了玩心，指着几个小不点的半瓢脑袋，“叫声哥哥嫂嫂来，赏钱肯定是少不得的。”
几个小家伙见势头不好，连忙头也不掉的跑了，一边溜一边嚷道：“奴才几个不敢。十二阿哥吉祥，十二福晋吉祥。”然后悄没声地消失。
十七可惜地咬碎金牙，恨恨地看着几个没有出息的玩伴，“早知道就不带着你们出来现眼。”然后，变脸极快地谄笑，“还是十二嫂嫂厉害，那些个地痞流氓怎还是您的对手，都是我不听十阿哥言，吃亏在眼前。活该活该。”敲敲自己的半瓢脑袋一副悔恨不已的表情。
我媚眼一挑，“哟，十七小弟，是暗着损我比地痞流氓还要地痞流氓啊。”玉足轻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抽掉他来不及收好的喜钱，“没收！”
“别介啊！我的亲嫂嫂。”屁颠屁颠地跟着我们来到大厅。
“你乖乖敬完茶，嫂嫂自然会还你。”大大的喜钱包在他依恋的目光下又回到了它来的地儿。
太子一脸清闲地坐在主位上，见我们来，接过底下人递来的热毛巾擦擦手。
十二领我上前叩见，我接过嬷嬷递来的茶杯，将茶杯举过头顶。太子接过茶，饮了一口，赏了些东西，就借事离开。十二是闲散阿哥，太子此番举动落实了历史上关于了他的过分缺少亲属感的描述。
少了太子的大厅里多了些人气，本来有些紧绷的气氛松弛下来。
“见过大哥。”走到右首那个笑意盈盈的中年男子面前，一个福身，再递上香茶一杯。
他点点头，接过茶，轻啜了口，然后便从袖口里取出一柄镶有绿石晶碧的短臂佩剑放在冬月手中的托盘里。
“这个物件是有些来历的，大哥竟舍得将它送人？”八阿哥玩着扇坠，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道。
大阿哥挑眉，并不在意八阿哥语中的讽刺，“本王身处边关，没有参加十二弟的婚仪已是遗憾，这见礼要是再没有心意，做哥哥怎好意思坐在这里。”
“大哥的心意十二弟心领了，只是那剑是大哥首捷的战利品，实在太贵重了，弟弟不敢心安理得。”十二推拒。
“你怎么和八弟一样小心眼起来，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大阿哥有些硬朗地坚持道，那套温馨的一家理论说的让人心神大动。
我有些疲惫，这些人能有一天不勾心斗角的吗。大姑姑一去，康熙身边很少再有什么推心置腹的家里人。对政治敏感的人都知道，这时候打亲情牌是最适宜的时间。大阿哥虽身在关外，京里免不了有些眼线，眼线中免不了有些聪明的。太子自是知道的，只是太过依赖康熙宠爱的他，早以为自己积蓄的力量已能保住自己的太子地位，自然不愿浪费时间演这些兄友弟恭的无聊剧目，早早去经营他的势力去了。
“见过三哥。”我递上香茶给他，他忙不迭的接过去，饮上一口。比起其他骨骼健壮的阿哥，三阿哥微微发黑的肤色配上特意留下的浅短唇须，一字一句吐词的说话习惯活脱是个清瘦的道者。
收下三阿哥的书，我的脚步迟疑地向左边挪去，我以为他不会来的，可是我怎么会以为他会不来呢，他这么骄傲，不会白放着好戏给众兄弟看。
嗓子有些艰涩，“见过四哥。”像是硬从喉间挤出来一般，浑浊难辨。
“弟妹请起。”我一字一字听得清晰，竟有些难堪他说的毫无拮据。
一件包装得极为精致的小盒直直交在我手中，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关节分明，捏得筋骨措结的手坚持地顿在我手边。
我示意冬月去接，被他一记冷眼睨过，吓得倒退了半步。我只得自己去接，盒子像被钳子钳住，我暗暗施力，背对众人朝他咬牙切齿，只差没有跺他的脚叫他松开。
今日的他好像打定主意我看我出丑，放松了表情看我皱眉头，使眼色。
直到众人装都装不得没看见，这才撇了嘴角说，“除了叫声四哥，你不该向我敬杯谢师茶。难不成礼就这么好拿的。”
众人心下神会，记起我的笔记依稀像某人，都低头遮掩着笑意。
我白了一眼今天走不同路线的某人，乖乖奉上茶堵住他的嘴，却没有留意他一闪而逝的悲凉。
十阿哥今日有些过分的安静，我无言递茶上去，“请十哥的安。”
他笑，释然的神情，自从袖口中取出一块佩饰，放在我手心。绳结和穗子带着古旧的黯然，被我一身的华丽衬得寒酸。
余光之处碰到八阿哥一闪而逝的讶然，九阿哥也定睛观瞧，不动声色地确认了一番。我是敏感的，有着历史的东西，背后的故事定是我所不能背负的。
我有些迟疑，十阿哥坚定地望向一边，似是不在乎地嘲讽道：“莫不是嫌礼轻？”
众人目光下的我，只好将玉收入怀中，而没有交冬阳收起。辜负这样的情意，我于心何忍。
十四，没有出现，我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除了四阿哥那段小插曲，令我辗转反侧的走亲似乎很容易的过关了。
晚上回到府里，我已是身心具疲，只有睡觉的念头，别的不再去想。
“冬月，将门锁好。”
冬阳正为我着衣，手一滞，有些小心翼翼地提醒，“福晋，爷……”
“他有自己的院子。”遂不再多言，掀被躺下，假睡去。
帷帐放下，悉悉索索了好久，才听见门销插上的“嗒”声。
我睁开眼，一室的黑暗，静静地反而让我却越发清明。
脚步声在门口稍稍停滞了一些时辰，我听见有人在解释些什么，轻轻地一声叹息，门口的人便全散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盘根错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