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风声从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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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能顶撞皇上？”
难怪有古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院子里都谨慎地不在大姑姑面前透露半点风声，但是惠贵妃借探病的名头，幸灾乐祸状似无意地提点几句，就再也不瞒不住了。
我跪在床榻前，敏姑姑坐在床边抚着大姑姑的胸口劝慰着。
“就算皇上再宽宏大量，他也是天子。这可怎么是好。”大姑姑被扶坐起来，很生气地看着我，更多的是担忧。
我小声嘀咕着，多大的事，砍头呗。
“不行，我要去看看。”说着，要撑身子站起来。
敏姑姑连忙劝，“这才好一会儿，怎再经得起折腾。”
我见了也连忙爬起来，“我的好姑姑，你快躺着吧。您这一去，我的罪过就更大了。皇上能见您累着吗？”
大姑姑想想又躺下了，有些自言自语地嘀咕：“这圣旨什么时候下啊？”随后闭上眼睛，不再同我们言语了。
人生之中最无法承受之久不过就是等死吧！
我打开房门，坐在妆点草丛的碎假山石上，深深吸下微带橙香的清新空气。想起自己三年前，还生活在现代的这个时间应该在遛狗吧！
我还能记得瘦西湖畔那妖娆的垂柳随风点点水波的娇媚，艳丽的桃花瓣被风化开，暗香浮动的风情。我家的小白欢快地在岸边蹦达着，有时会被湖里受惊的小鱼带动的波纹吸引过去，专用爪子做水中捞月的蠢事。
笑了，还能感觉到笑容中的幸福。
后悔吗？我时时刻刻在想这问题。也许当时我竟把现代和古代错位了，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父母，随心所欲地释放脾气。
“在想什么呢？”我微微抖了一下，这个时间我有点草木皆兵。
我转头去看，“你还没有回府吗？”
十三盘腿坐下，“我还没有开府！”
我不大明白，“十四阿哥不都才立的府，你怎么？”
十三抬头看看月亮，明朗地眼睛有些须的暗淡，随后又被笑容点亮，“嗨！哪儿不是一样。”
我也去看月亮。上古以来月亮为阴，太阳为阳。月亮被寓为母亲，是温柔包容的代名词。当十三看着月亮的时候，我能够意识到他此刻的心情。因为，此刻我们在想的可能是同一类的人。
想起有一首流行的儿歌很符合现在的氛围：
黑黑的天空低
亮亮的繁星相随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我一遍又一遍哼唱起这首简单的歌谣，直到十三也能够随声附和起来。
“很特别的曲调。”十三停下，静静地听我一遍一遍地哼下去。
“富察•兰轩接旨。”公公尖细的嗓门让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伤感气氛破功。
我整理衣服，走出来，到廊下跪在众人的前面。
“……性情顽劣，着苏麻剌姑大姑姑悉心教导……另夺其县君衔降为乡君，不享俸禄。……”
叩头领过圣旨，我能见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大姑姑更是连声感叹“皇恩浩荡”。
我只是觉得事情解决了而已，没有什么特别欣喜的感觉。
“怎么高兴坏了，不知道该怎么高兴了。”十三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奇怪于我的平静。
“没有。”我淡淡地应承了一句。
十三阿哥摇摇头，带着无奈的口气说道：“和四哥说的一个样儿。”
我撇眼看他，这和四阿哥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今儿个，十哥和十四弟在皇阿玛御前转悠了一下午，想着法儿在皇阿玛面前提这事。好容易让四哥、八哥劝回去了。”十三好象事情还历历在目，露出一口白牙。
“我本以为四哥想着了法子。谁想，他轻松地和我说，你是树大招风。有了妈妈的庇佑和皇阿玛的宽容，再加上御赐的玉如意，难免招人话柄。如今，皇阿玛只是做了样子给人看；二来，也是挫挫你的锐气。”
我翻了翻白眼，这皇宫里的事情都要绕上几个弯弯绕，真相却还是那么扑朔迷离。康熙真有十三说的那么好？
“我住在宫里，来本也方便。四哥说，‘你怎知她会在意，想来也不过是淡淡一哂吧！’我不信邪，过来瞧瞧，倒真让他说准了。”
十三的表情不见夸张，有着些许的期待。
好啊！好好的阿哥不做，学起媒婆来了。
我扯着嘴角哼笑了两声，“敢情四阿哥就是传说中的黄半仙？”
十三见我如此的反应傻了眼，“你怎么都不惊讶？”
“怎么还想问我感不感动？”我没好气地把圣旨塞在他怀里，拍拍手回去饱餐一顿去。
十三下意识接住圣旨，复又像见着烫手山芋，不知道到底该放下还是拿着，气急败坏地叫：“这是大逆不道……”
我背着手，反身倒退着走，笑道：“那你可收好了啊！等本人有时间再去取啊~”
早晨，我早早儿就起来，乘着太阳还不大的时间去寻找昨晚橙香飘来的地点。刚出了院门就看见十二带着山清水秀味道的身影直直向这边儿走来。
“今个儿起得早，这是上哪儿？”他快步迎上来。
我向他福了福，告诉他去向。
他带着宠腻的微笑，用折扇点点我的额头，“那是太朴轩连着兰藻斋的一处果园，是太子的地方。你怎么进得去？”
这么回事，我丧气地回头。太子，我和他还真没有交情，怎么好“白日闯”。
十二见我沮丧，又说：“暂时是看不到了。可是~~”
我的眼睛因这句话闪亮起来，看来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哦！
“可是太子的生日要到了，到那时橙子怕更飘香了吧！”他的眼弯成了月牙。
看着他微笑的眼，我也有了笑的心情。伴着晨曦的微凉，有了一天清爽的心境。
“咳~”他用拳头在嘴边轻轻掩饰一下，似乎要说什么尴尬的事情，“我听说皇阿玛昨晚下了圣旨。”
我撇头，“是。不在我的预料之内。”耸肩，表示我的不在意。
“我知道……皇阿玛可能误解了什么……”十二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
“你知道吗！每个地方都有它的游戏规则。我想我破坏了什么，所以—请你相信我能够理解。”我转过身来，很认真地表达我的观点。
十二摊开手掌，无奈地说道：“天知道你会有那么多感悟。”转而露出有些飘渺的笑来，“或许这样比较好说服自己吧。”
看着十二带着的破碎笑容，我有种心疼的感觉。他应该不快乐吧！
“十二阿哥吉祥，兰格格吉祥。”荟香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洗漱用具的小丫鬟。
虽然荟香垂着眼角，但是我仍然能感觉她对我些须的疏离。
我今天起得早，这也是她所惊奇吧，真害怕她会以为我和十二有些什么。荟香是对爱情有些洁癖的女人，我最近才发现。
“阿扎姑已经起身了？”十二唤起荟香，他们一行人向大姑姑的卧房去。我待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有了孤单的心情，好象自己是外人，而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回头走进门外阴影里，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不远的树下徘徊。
“十四？”他发傻地看着我盈盈走到他的面前，“一大早，谁罚你在这儿站着？”
十四不由分说拉着我到无人的角落，生疼地搂我入怀。语气却是那么生硬，“你怎么敢和皇阿玛那么说话！”
我怀疑他是故意把我勒得透不过气来，只好干等着他的训斥。
“我真应该早把你藏起来，你迟早要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
“宫里成年的阿哥这几日都有可能被指了福晋。”十四盯着我的双眼，面无表情的说着，他搂着我的手微颤出卖了他的思潮。在我回忆里羞于表达自己情感的十四啊，如今却像只被雨打湿翅膀的蜻蜓颤巍巍地在我肩头抖动。
“十四，那是喜事一桩，你应该开心才是！”当谈话一方心情激动时，另一方就要学会克制。
十四显然没有专心听我讲话，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是个很容易沉溺在自己思绪里的孩子。
“从来没有人猜透过皇阿玛。”能猜透的不是被康熙自己整死了，就是聪明地掩藏了自己。
“十四！”很多时候，我感觉在十四生命里，我扮演了多重多样的角色。有时候是玩伴，有时候是姐姐，有时候是妹妹，有时候是倾诉的陌生人。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定位成他的爱人。这也就是我们认识上最大的差距。
“十四，”我又唤了他一声，才把他从自己的思维中叫出来，“十四，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我们终究是要错过什么，才会完整。我们错过一季的秋果硕硕才知道珍惜隆冬的深藏；错过了朝气蓬勃，才会老骥伏枥；错过当头圆月才会注意点点闪烁的星光。我们总在错过一些注定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要学会放弃。”
十四的手臂僵直了，我顺势退开他的怀抱。针对于他这个贫乏的感情动作，我早已经习惯。
十四最后拉住我的手，很熟悉的猫眼里闪耀着坚定的光，“我最不愿意的错过，就不会放弃。”
我有些头痛地看着他转身而去。他，真的不好说服！
我站了好久，只见十四的衣角消失在树阴丛中。当我转身的瞬间，这才发现十二不知已经在那站了多长时间。
脸红了红，正不知道怎么和十二解释。他笑了，“需要谈谈吗？”
我迷惑地看他自在的笑容，意识到也许我误会十二对我的心意了。对于十二而言，我只是一个寄养的格格，在皇城内一抓一把的格格；我意义的不同只是，他的阿扎姑是教导我的人。想到这里，我才能心平气和地和他相处。
“谢谢！不过我认为……”我指指太阳，提示他，“上朝时间要到了吧？”
他看看身边树木的影子，点点头，“那我去上朝。”
我心虚地朝他招招手，迫切想他离开案发当场。
“如果……”他突然掉过头来，拍拍自己的肩膀，“你需要倾诉什么，随时欢迎。”
咧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才收起戏噱继续赶路。
半个月过去了，太子在太朴轩奉旨举办了他的生日宴会。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到场祝贺，外放的官员和四品以下的也都是要送寿礼的。长辈们一般碍于身份只叫人送了贺礼，人是不轻易到场的。
于是我就被大姑姑谴了和十二阿哥一道代表兰藻斋去祝寿，我就能够圆了心愿。
“十二，那个橙子树在什么地方？”自从我自认为自做多情误会十二的心意以后，我和十二便没有那些拘束。
十二见我躲在他身后缩头缩脑的，狠狠敲了我的脑袋瓜一下。
“等人都来差不多了，我让小青子给你传个话。”十二和我在主客厅门前分开，我被领向偏厅，就是女人专门待的地方。
从偏厅的门口向内看去，内室里是一群女人的天下，小小的空间里少了偌大空间的空旷和隔阂，大家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小丫鬟向内通报一声，我便进去了。抬眼就看见坐在众人之上的太子妃，她一身明黄的装扮，硬是和别人区别开来。
我上前一拜，恭敬地说道：“兰轩参见太子妃。”
太子妃虚扶了一把，温和地笑说：“起吧，都是自家姐妹。不用行如此大礼。”
旁边的小丫鬟适时地上来扶我站起身来。
“妈妈身体可好。”
“托您的福，大姑姑身体最近好了很多。”
她露齿一笑，“平日里我们照顾不到的，还要烦劳妹妹惦记着。”
“这是我的本份。”我知道话谈到这里，是时候退下了。于是，我慢慢退到众人之后。
在宫中，一颗椰子掉下来能砸死一堆格格，何况我这种品阶的。我以为众人很快就会忘却我的存在，很可惜一道道落在身上的眼光，好像要生吞活剥我似的。
很快屋内又重新热闹起来。
“宫里最近要办喜事了！”我身边的不只哪位福晋的突兀地和身边人谈起了八卦。大家的兴趣都被吸引过来了。
“阿哥们身边谁没几个服侍的，又不是什么大新闻！”某位撇撇嘴不屑地说。
“嗨！这次指的可是嫡福晋呢。”她神秘地低声说道。
我想，最尊贵的位子有上面的那位坐着，再嫡也不过如此了。抬眼看看太子妃身边包围的嫡福晋们，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矜持的主母气派，不屑与小老婆们为伍，纷纷隔开些距离。
这边的小老婆们有的开始紧张起来，有的安心下来，人性的弊端表露无疑。
“那我家爷……”一位富态的女人擒着帕子抚着胸口紧张地看向她。
她斜着眼睛瞟了一眼，“你知足吧，十阿哥对你也算不薄了。再不娶嫡福晋，娘娘那里也说不过去。”
“……”
我不耐地被迫听着人家的家务事，懒懒地向圈外看去。十四的侧福晋舒舒觉氏安静地坐着和身边的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见我看着她，友好地点点头。想到自己和十四的暧昧，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尴尬地回她一个微笑，转开目光。
目光移到门口时，见十二的亲随小青子探头探脑地在门口打着转儿，我立刻雀跃起来。身体比意识还要快，一边道歉，一边向外挤去。
当我靠近外圈时，耳边飘来一阵冷嘲，“哼，不管指的哪位阿哥，总好过不明不白的待在宫里。”接着是一阵阵窃窃地笑，太子妃她们皱眉向这边看来，警告地微眯了下眼睛。
我脚步顿了一下，咬咬下唇，挺直腰板，强装坚强地向上方拜了拜。在太子妃担心的目光下，僵硬地一步步走出去。
“主子，可找着你了……您怎么了？”小青子本来高兴的笑脸垮下来。
我撑撑眼皮，装出自然的样子，“怎么了？”
“没什么！”小青子见我不愿意说什么，就不再问了。
他恭身在前面带路，在通过后园的小道口停住，“主子就前面了，爷在里面等着呢。”
我点点头，向前继续走了几步，小青子在后面唤道：“格格……您再高兴点儿吧！您这样子连奴才都瞒不过……”
我愣了一愣，回头展开了个大笑脸，“谢谢。”走几步，停下又回头，“这样可以了吗？”
小青子搔了搔光头，微窘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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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风声从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