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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云迷越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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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转百回之后,清溪书屋终于近在咫尺。我汗流浃背地求见伟大的康熙,并承上十八阿哥吩咐的食盒。执事太监问我有没有要带什么话来。我累得话也说不出来,勉强摇摇头。
他同情地看我一眼,让我在外面候着。等检查无误后,皇上说可以走,才能离开。在这之前连水也不让喝一口。太监也上人生父母养的,这种规矩简直太不人道了。
康熙大概不会传我的,十八阿哥也没有让带任何的话来,他能问出什么。
一会儿里面竟然宣我进去,我歹命地往内走。
碰见李德全,压压帽檐,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过关了。
到门口,李德全把我拦下来,也没有看我。伸出手往我身上招呼来。照例搜身?!
“你……”我下意识地反手抱胸,“你想……干嘛!”
他疑惑地微抬头,手顿住了,“格格,怎么是你?”弯身,诚惶诚恐地道歉:“奴才不知是格格,请格格恕罪!”
我扶住他欲跪下的身体,“哎,别跪。是我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然后露出无害的笑容。
“外面什么事,人怎么还没有传来?”康熙语调中从来不见什么起伏。
李德全欠身,向内回道:“皇上,出了点小差错!”
“什么差错?把人叫进来。”康熙低沉着声音命令道。
“格格,您还得随奴才进去一趟。”他转过身来公事公办的样子。
明天一定要去恩慕寺上柱香。
当我站在康熙面前时,小腿肚子不住地塞糠。屋里还有好双靴子,在两边的太师椅坐着,瑕逸地茶盖碰茶杯沿。
“什么差错?”康熙一手执着奏折,眼睛盯着上面。
“皇上,这……”李德全转脸低头朝我看过来。
“怎么?”康熙见贴身太监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
一个清朗地嗓音笑道:“李公公为一个小太监这么为难不是你的风格啊?”
小跟班?我努力抬眼皮顺着裤子向上看去。
康熙沉默了阵儿,把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十八阿哥的身体可好?”
小脸红扑扑,肉嘟嘟,应该算好吧,“回皇上话,很好。”
康熙很高兴听见我的回答,“起来回话吧!”
“谢皇上!”爬起来,头不得不抬起来。
小跟班低低讶异了一声。
康熙抬头,也微吃惊,看往李德全,“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哗”又给跪下了,冷汗竟数往外冒。真真儿洗了一回不要钱的三温暖。
“咳,嘱咐八阿哥注意身体,你下去吧!”康熙刚才已经提了八斗高的声音坐了个滑坡平稳下来。
乖乖地欠身出去,李德全四平八稳地送我出去,好像我本来就是个小太监。识实物地自动封嘴,什么也不说。
回到兰藻斋的晚上才知道不会那么便宜的事情,第二天就被禁足了。由于大姑姑算是帮凶,她帮我求得减刑三天,外面则一点风声也没有露出。我找到了新乐趣也不会觉得很闷。
为了报答了远大师和了空大师的招待,我特意用糖玫了御赐鲜果中的草莓,着人送去让他们尝鲜。
最让我自豪的是,在太监公公的帮助下,我用竹子制作了一个手动榨汁机。用它榨出了鲜甘蔗枝和西瓜汁,再放在冰凉的井水里,凉凉地喝下去,从喉咙一直舒畅到心里。
“这是什么?”不请自来的小跟班好奇地看着这一杯鲜红的汁水,不怎么敢受用地观而不动。
我凉凉地看着这个好奇宝宝,任他打量个够。
他喝了一小口,大概觉得味道很熟悉,一饮而尽,“西瓜汁?”疑问地看看我,又问:“你怎么把他们弄出来。
我取出老式榨汁机,他赞叹地放在手里把玩,很欣赏的样子。
“送你可不行,不过你要是贿赂我,倒是有的商量。”我笑。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爽快地问:“什么贿赂?”
“先欠着吧!等我想起来在问你拿。”我狡黠地笑。已经有两个阿哥欠我要求了,当债主的感觉真好。
他愣了愣神,傻乎乎点头,拿着不值几个钱的竹桶如货至宝地走了。
不到几天,十阿哥找上门来,“老十三那儿有个新鲜物件,听说是从你这儿得的。”
十阿哥自己送上门来让我讹的,自当不客气地笑纳。
高兴地又做了几个,以备不时之需。当然参与者,人人有分红。
没想到把康熙也招来了,他见我活得滋润愉快,大出意料。和大姑姑在斋堂里密聊了很久,大姑姑不知道在和他商量什么,他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开来。眼光有时会凌厉地向我这里飘来,我下意识避开,和康熙对视会让我突发心脏病。我有点害怕他平静如水的眸子,好像一切事情都在掌控之中,一切都逃不出他的策划。
每个月,康熙都会来陪大姑姑吃一顿饭。这次,我不在恩宠范围内。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八月份最炎热的日子到来了。
大姑姑的心情似乎突然见变得很好,一个星期前就让人打扫整个宅院,草坪和植物也要修理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向清心寡欲。
问荟芸,才知道十二阿哥出学差要回京复命来了。说起十二,想起那年在灯市上清雅的身姿。他回来,大姑姑一定很期待吧!
“格格,这是十二阿哥府上送来的。”冬月提进来一盏笼纱已经发黄的宫灯,骨架上的古漆还没有完全褪掉,只是画中的仕女仍可以隐约看出原来的丰姿,颜色却已经班驳不可见了。虽看得出已是久经风霜,但纤尘不染,是精心保护过的。
有些呆楞地看着那被保护得出乎意料的宫灯,笑了,对冬月感叹一句:“十二阿哥真是个守信之人呢!”
冬月是不明白其间的原由,顺应着说:“十二阿哥可是宫里有名的君子呢。”
是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和八阿哥是完全不同的温润,他是汝瓷,八阿哥是釉瓷,温润得锋芒。
“听说大姑姑要把荟香姐姐指给十二阿哥呢!”冬日笑着差嘴道。
荟香,那个细致如水的女子,当当配得起这件汝瓷。
“可惜只能当妾的。”冬日有些可惜的叹息。
冬月黯然,“跟了十二阿哥总算有了个可靠的依傍。”
“好说,到时我也帮你找个好婆家嫁了。”我多么希望也有个人可以拍拍胸脯,向我保证幸福。
冬月羞红脸,跺着脚,“不来了,格格总欺负我。”
我们三个算是吞着各自的泪水,笑做一团。想起姑妈说过,“女人是水命,来去不由自主。”如果我挥发成风?
“想什么?”有人拈开我头顶上的青叶,藏青的袍子顺势滑落在膝盖处。
十二的眼睛不似十四的幽深,不似八阿哥的柔腻,不似十阿哥的单纯,不似九阿哥的讽刺,是清澈,是洞明,是了然于胸的寂静。
他每天上完朝总要来向大姑姑请安的,我们一个星期却没有碰过面。因为我总莫名其妙地躲着他,以说不清的心情。那盏宫灯,我不能不说我不了解……
但,只能是了解呵……
“灯笼保存的还满意吗?”他状似无意地提起。
我点头。满意!当然满意,你都可以当文物专家了。
“你,听说那天你和皇阿玛讲佛?”他有些生硬的扯开话题。
无比尴尬,又不得不接下话茬,打起官腔:“没有。皇上那么英明,还要我讲佛吗?”
又有阵儿沉默。
我用手里的小铲子继续挖起坑来。
他好像终于想起一个可以继续的话题,看着我忙碌不停的铲子,问道:“这是要种花吗?”
我点头,“是啊,上次从了空大师那里挖来的腊梅树苗。”
“你的爱好都很有个性啊!”
我笑,“十二爷,我本是村姑的料,不小心投生到千金小姐的壳里罢了。”
他清亮的眸子闪过笑意,“原是同道中人啊!”黯然,又说:“我来帮你种吧。”
我没有拦他,两个人专心致志地种起花来。
给花苗浇完水,我们都被晒得脱了气。回到大堂,各灌了两杯水。
大姑姑有些心疼地看着我们被骄阳晒得暴红的脸。吩咐荟香赶紧拿冰块来,用毛巾包好给我们俩敷上。
冬阳小心地拿冰缴包在我脸上移动,十二那边是荟香亲自服侍的。但是,脸红的分不清是她被晒伤还是十二。
我笑着推推冬阳,示意她去看荟香那一边的情况。冬阳重重拿冰嗑了我一下,嘀咕道:“自己玩就算了,还带累十二阿哥。”这年头,偶像加实力派果真比实力派吃香。
装作小媳妇样,眼泪汪汪地看着冬阳,揉着脸蛋,无声控诉她的罪行。
你好毒,你好毒……
可惜冬阳早不吃我那套了,睬也不睬我,发花痴地看向十二那边。
“哎!十二阿哥,咱换换手吧!让我也消受消受美人恩吧。”
冬阳脸红一红,在底下给我一个爆栗子,瞪我一眼,警告我安分一些。我在帮你染指清洁无暇的十二阿哥,为什么这么对我?
荟香的脸更红,羞得就差要晕倒。
大姑姑以免我再欺负老实人,护犊子地算起帐来,“大热天的清净些好。”
十二阿哥让荟香撤了手,自己动手冰脸。
荟香哀怨地看了他,退回到大姑姑身边。低头想着女儿家的心思来。
我有些无趣地看着十二有些挑衅的目光,扮了鬼脸,还怕我占了他老婆便宜不成。
最后再让敷上一层芦荟汁就算保护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