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生帝王家(清穿)》相思令

27、晴光转树

　　康熙挥挥手让他们进来说话，见他没有让我们避嫌的意思，我就依然如故地站在我原来的位子上。
　　两位一进来，就跪下去，“儿臣给皇阿玛，妈妈请安。”
　　我也微福，用小的可以和蚊子比赛的声音，“四阿哥吉祥，八阿哥吉祥。”
　　八阿哥友好地朝我一颔首，四阿哥仍是淡淡地点点头。
　　礼数过后，他们就开始讨论今年治理河患的种种细节。南方多河水，北方多干旱，若是能南水北调就好了。即使在21世纪的中国这个问题依旧存在着，大自然的报复是这么让人类手足无措！
　　他们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就着钱粮等救灾物资到加强河堤的防修工作，我竟然还听到了一个历史上很有名的人物，就是刘墉的父亲刘统勋的名字。不禁竖起耳朵听听历史上的名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可惜那时的刘墉还没有出生，他的父亲也只是个小小的河监而已。自然也见不到他们怎么样为乾隆立德、立言、立功的。
　　“兰轩，兰轩……”大姑姑急迫地唤着我的闺名。
　　“啊，啊……”我一脸茫然地答应着。想着，想着心思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皇上唤你呢？”大姑姑提醒道。
　　没事叫我做什么？反正不就是跪了，下次一定要准备一副小燕子牌的“跪得快”。
　　八阿哥笑着打圆场，“儿臣，今日听到一个关于格格的趣闻。”
　　趣闻？
　　感觉不同意味的眼神纷纷向我射来，康熙金口一开，“说来听听！”我就掉进了冰窖，刚才还觉着闷热，现下钻到棉被里的心都有了。
　　“儿臣听说，格格昨天一个小故事把了远大师给开度了？”
　　刷！眼光又回来了。
　　“哦？小小年纪能有那么大的悟性。”康熙很感兴趣地问道。
　　“皇阿玛，格格在府里可是让哈士屯当男孩子教育的。”八阿哥又在用什么心计！我低头皱紧眉头。
　　大姑姑也含着笑答腔道：“兰轩倒是和我去恩慕寺和恩佑寺听了几次大师讲法，竟还不知道她有这本事！”
　　我晕！不过一个听来的故事罢了。
　　康熙沉思了一刻，“那你也度度朕吧！”
　　我汗都下来了。传说中康熙的父亲顺治，当年寻死觅活地要出家当和尚，孝庄太后为此差点灭了那一支佛派，他就一点不忌讳这！再说，虽然畅春园里有寺庙，康熙却是不信佛的。现在让我度不信佛之人，不是为难我这个无米之妇吗？如果是四阿哥，未来的雍正帝就好办了。
　　想着，不禁抬头看看这些正主儿狰狞地面目。四阿哥目光对不上焦距，估计是不相信的；八阿哥则还是一派温和地看着我，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康熙的心思就不好猜了，大概在半信半疑吧！
　　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豁出去了，“那奴婢就斗胆一试了，讲的不好，请皇上恕罪！”我还是很明智地把但书先打好。
　　康熙显然被我激起了斗志，“好！讲的不好，朕不罚你；讲的好，朕还有赏！”
　　我清清嗓子，朗声讲起：
　　“有一个在屋檐下躲雨，看见观音正撑着伞走过。这个人说：‘观音菩萨，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段如何？’观音说：‘我在雨中，你在檐下，而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这个人立刻跳出檐下，站在雨中：‘现在我在雨中，你该度我了吧？’观音说：‘你在雨中，我也在雨中，我不被雨淋，因为有伞，你被雨淋，因为无伞。所以不是我度自己，而是伞度我。你要想度，不必找我，请自找伞去！’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这个人遇到了难事，便去寺庙求拜观音。走进庙里，才发现观音的像前也有一个人在拜，那个人的长相竟和观音一模一样。
　　这个人问：‘你是观音吗？’
　　那个人说：‘我正是观音。’
　　这个人又问：‘你为何还要拜自己呢？’
　　观音笑道：‘我也遇到了难事，但是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我又埋下去磕头，“所以皇上您不需要我来度，皇上从来就是自己度自己！”
　　全场一片寂静，我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连头也不敢抬。我的马屁拍地应该很到位呀！
　　“你起来吧！朕累了。”康熙没有意料中的反应，我有些尴尬地咬咬下唇。爬起来，正对上四阿哥复杂的眼神。他定定地在我脸上停留了数秒，转身跟上康熙和八阿哥的脚步去了。
　　大姑姑不知为什么正静静地在太皇太后的画像面前讼香祷告。我想问一向和善的敏姑姑，我哪里做错了，还是犯了忌讳。
　　她走过来，替我拍拍膝上的灰尘，拉拉我肩膀上的褶皱，“不用担心，你做的很好！累了吧？去休息吧。”她推推我，见我仍是不放心的样子，笑道：“礼佛的人怎么不懂放下的道理？去吧，真的做的很好。大姑姑会为你骄傲的。”
　　将信将疑地跨槛出去，摸摸脑袋还在脖子上的感觉，这家人还都真怪呢，一个人一个脾气，都叫人摸不透。
　　要到用晚膳的时候，平时都跟在康熙身边的李德全捧着锦盒，后面跟着一班的太监匆匆来了。
　　“皇上赏赐，金镶玉如意一柄，金丝绣线荷包三个，金银首饰若干……”
　　我呆在当场，他刚刚不是高兴地走的，怎么回头这么多赏赐。我不知所措地掉头望向大姑姑，她也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留意我的询问。
　　“兰轩格格谢恩吧！”李德全等不到正常的谢词，不耐地催道。
　　“我，我……”皇上的礼没有这么容易地推掉，当然也不会容易收下。
　　“你就收下吧，还不谢恩！”大姑姑终于给予我回应。
　　我胆战心惊地谢恩，受礼，打赏。
　　礼物被孤零零地一件件排放在中间的圆桌上，屋子里没有受赏时的欢快气氛。大家都沉默不语，只有大姑姑在画像前轻轻念经的声音。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从指缝中滑过，没有人试图去捏住他们。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闯出多大的娄子来。
　　“明天就说我身体不舒服，闭门谢客。”大姑姑吩咐敏姑姑道。
　　随后又交代，“你们都下去吧，兰轩，你留下。”
　　褪去零碎的脚步声，屋子里越发寂静默然起来。
　　“兰轩，你来时我和你说过，我不希望你入后宫。”大姑姑的言辞不再隐晦，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看法。
　　“是，兰轩很清楚。”
　　她依然像那天一样，跪在那里，闭上眼眸，“现在，你依然可以选择。”
　　我傻了傻，“选择什么？”
　　大姑姑叹口气，转过身，掀开锦盒，拿出平躺在里面的玉如意，“选择……这个！”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玉如意有什么关联吗？”
　　大姑姑幽幽叹气，“要是当时就这么傻就好了！皇家送如意是有讲究的，一是送皇亲国戚，一是作为……定亲礼物。”
　　“定亲礼物？”我骇得叫出来，“定亲，为谁？”
　　“照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定下来，只是你现在是皇家的人了，想出宫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那我就得老死在这里？
　　“孩子，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在一天，就不能让你入后宫。”大姑姑握紧我的双手，事情还是有转机。康熙送了东西却没有下玉谍纸，看出来他也在犹豫当中。
　　第二天，上门恭贺的人果真很多，却都被门口的太监公公以大姑姑身体不适挡了回去。我换了太监服和大姑姑正舒舒服服地在恩慕寺里舒服地乘凉，而后，就是缠着了空大师交我做斋菜，大姑姑和了远大师做功课去了。
　　“没有大叔，没有大叔，看看我熬的番茄酱怎么样？”我用食指挖我一撮，美美地吮吸起来。了空就是什么都没有了的意思啊，我又没有叫错，不理他甩过来的一记眼刀！
　　皱着眉头，看那些懒稀稀的一团，撇头闪得远远的。
　　“别介啊！你尝尝看。”我用筷子挑起一坨，追着塞到他嘴里。他胖胖的身躯哪是我的对手啊！很快就把红红地抹了他一胡子，自己的脸上也挨了一块，我们相视捧腹大笑，
　　快到开饭时间，才想起来有做饭这回事。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也小露了一手，做了番茄酱素鸡和奶油白菜。
　　布菜的时候，了空师傅很不屑把我的菜放在最角落的地方，为此，我趁他转身的时候，在他的椅子上撒了一点水。看他坐下来后，很奇怪的表情，乐了一下。让你凉快一下而已。呵呵！
　　“这是什么？”了远大师指指远处色调奇怪的那道番茄酱素鸡。
　　我立马站起来，把菜端到他面前，露出小鹿斑比的眼神恳请他尝一下。
　　即使是很不愿意的，他还是伸出颤抖的筷子夹了一块，小小咬了一口，随即赞不绝口地称赞。我洋洋得意地睨了没有大师一眼，呵呵，这想想尝尝都没门了。
　　用完饭后，了空怎么也不肯站起来离席，我估计他想发挥母鸡捂蛋的精神，立志把裤子捂干才会爬起来。
　　我又一次发挥了红十字精神，把了远大师和大姑姑劝走了。
　　“不要太感谢我哦！”
　　没有大叔气急败坏，“你，你……”
　　“戒骄，戒躁，戒怒……”虔诚地嘱咐完，连忙闪开。
　　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惹一头要爆发的老虎绝对是不明智的！

　　大姑姑饭后坐了一会就疲乏了，回去休息，只留我下来散散心。连冬月和冬日也被领走，给我一个完整的私人世界。
　　不顾了空师傅在我身后眦牙咧嘴地泄愤，挖了棵他种在后院的腊梅花苗，喜滋滋地拿回去埋在我房间前面的花坛里，期待它冬季绽放的淡定和芳华。
　　当我离开时，我双手捧满了宝贝。有了空师傅埋了多年的小酱缸一个，据说是他做菜的法宝；还有新鲜的大豆，回去磨豆浆喝；当然不会落下装佛手豆腐的食盒；还有一套了远师傅硬塞我的《金刚经》一套，说是他诚心翻过一百遍，现在烂熟于心，就送给我看。
　　他们笑咪咪地送我出去，一脸的轻松，别来了啊！擦擦汗，小魔头终于肯走了，还顺带搜刮一包东西。
　　贼贼地笑，“师父，你们进去吧。我过几天还来就是了！”
　　无语……东西白送了！

　　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余辉的红晕灿烂了白云。我艰难地行走，手里的东西越来越重，还穿着太监服，连个帮忙的人都不能找。
　　“你，过来帮个手。”这样了还有人吆喝我，没长眼睛啊？我哪有手帮你。
　　很不爽瞪了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总管级太监头儿，还是不情不愿地蹭过去。
　　“公公，您叫小人干什么啊？”下次还是不要穿太监服了。
　　他很不耐烦地指挥，“去、去、去，把手里的东西先放门房一边去。这里人手不够。”
　　随后递给我两个食盒，“皇上赏给阿哥们的鲜果。你把这两个食盒给观德处、承露轩送去。”
　　“我……”
　　“我什么呀？还不快去，要是果子捂坏了，小心的你脑袋。”他自己也拎着两个奔大姑姑的兰藻斋去了。
　　凭什么是他的差使，反而让我跑最远的西花园呀？我现在可是在最东边啊。
　　东西还在人家那压着呢。权当锻炼吧！擦擦额头上汗。心下在想，为什么我总是被抓差使呢，太霉了吧，我今天也就藏了一口摔坏的锅，别的坏事也没做什么啊？
　　佛说：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吧！既然改变不了环境，我只好适应喽。
　　横穿东西廊道和小桥流水，发现这东西两院在景色上还真是各有千秋呢。东院多树木，假石；西院则是多于花草，湖水；东院有各种藏宝阁、书房，长于办公文化事业；而西院呢，有玩芳斋、买卖街、无逸斋、菜园、关帝庙、娘娘庙，好像居民居住区，长于生活娱乐方面。
　　请示了门房，把东西交给了皇子的乳母，终于舒了口气，可以往回走了。
　　“你等一下。”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命令道。
　　低下头，看到小小人儿正摆着谱儿，背手站在我面前。
　　好可爱哦！肉嘟嘟的，穿着可爱的小马褂，头上还戴着一点点大的瓜皮帽。最痛人的是，眯着个小眼睛，好像个小大人的神情。真想撮撮他的小脸蛋，揪揪他的小耳朵，太可爱了。
　　“大胆！”小家伙恼火地看我，“谁让你这么大胆直视本阿哥的。”
　　笑笑，是个比十四还要别扭的小子。蹲在地上，“是奴才知罪。”呵呵，蹲下来后，他还要抬头看我呢。
　　沉吟片刻，“念你还要为我办事，本阿哥就饶你一次。”然后令人拿出一个食盒，又快速修书一封，放进食盒里，字体竟和我练一样的柳体，小小年纪，笔力已经苍劲挺拔，顿时刮目相看。
　　“去吧，交给皇阿玛。”他挥挥小小的手让我下去。
　　我接过东西，称是，再次感叹我不济的命运。
　　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揉揉他光光的脑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