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眉黛低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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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六月的新娘是最美的。尚书千金美不美，我不甚清楚。但六月的新娘是最遭罪的，我很了解。大热天的顶着几斤重的凤冠霞帔，包得跟粽子似的，哪有不热晕的。虽还没有嫁过来，但我已有些同情她了。
“小轩子，小轩子。”是十阿哥的声音，我有些讶异。这会子找我有什么事？天都渐暗了。
我应声，掀开帘子出了书房门。十阿哥正由小厮提灯引进来。见我出来，便停下，急匆匆地说：“快些！我和八哥他们正要和若言去如意馆呢！带上你一块凑热闹去。”
去如意馆做什么？若言还有两日就完婚了，怎么也应该消停些，还灯红酒绿？
“若言过些个日子就遭人管了，得赶紧享些个乐子。”这古代的男人享乐子还在乎是不是单生？不就是找个借口风花雪月一下嘛！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随我去。今天可有好节目。”十阿哥说得两眼发光。我不禁起了好奇心。换了出门的便装，骑马就奔如意馆去了。
如意馆外头的红灯笼金夜格外多加了两盏，好像办喜事一般。馆里今天被包了场子，楼上下没有一个客人。但是小二们却比往常忙碌了许多。管事的眼尖，一见十阿哥下马，连忙上前牵马作揖，亲自迎我们去雅间。
他们跟若言真够“哥们儿”的，还开个“告别单生”的Party送婚。我觉得有些好笑，这些贵族们的噱头还真多。
雅间还是以前那样儿，视野绝好。八阿哥仍旧坐在主席，左手边坐着若言，今天他是主角，尊席自是少不得他，十阿哥上前就靠他坐了。九阿哥坐在右手边，十四紧挨着他坐着。六长座位，我竟毫无选择地坐在十四的身边。臭老十，你这个没鼻子，没眼的。
见我扭扭捏捏不情愿地落座，十四的眼睛暗淡了一下，不理睬我友好的微笑，自斟酒自酌。我尴尬地收回笑脸，八阿哥适时安慰地朝我一展笑靥。
“兰轩？”若言见是我，委实怔了一下。
我朝他耸耸肩，拿起面前的酒杯解渴。还没有碰触到嘴唇就被十四劈头抢下，塞了桌上的橙子在我手里。
“是八哥允的。”十四恶狠狠地瞪我一眼，闷声简单解释一句。
若言把目光转向八阿哥，看似对这其中的联系不解。他忙于公务，确无心关注我们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之好。
八阿哥温和的声音解释道：“兰轩和我们都熟。今天替你庆祝，岂有不带上的。所以我让老十叫她来了。”
若言见是八阿哥吩咐的，就不再多言语。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讥他小心眼。若大的富察府我能轻易逃出来的吗？（当然上次的不算！）
客来全，菜才陆续地布上来。可只能等主人下令才能开饭啊！而八阿哥他们正聊得开心，没有开饭的意思。
实在渴的厉害，衣服是匆匆换上的，又没有带上佩刀。我只能在桌下使劲把橙子捏软，然后生生把皮剥下来。我在学校宿舍里都用这法子吃橙子的。
十阿哥见我面前堆了一摞子橙子皮，好奇地问道：“你练什么功夫呢？”
想白他一眼来着，想想上次的经历，赶紧把眼珠子拨正。手里握着光秃秃的橙子在他眼皮底下晃了两下。
“都成这样了，你还吃得下？”语气里的嫌恶分外明显。
不服气地当着他的面把橙子撕成一片片的，塞进嘴里。
“呕。真粗鲁！哪像个大家闺秀。”
我不理他就算了，他还登鼻子上脸。姑奶奶哪里不像大家闺秀了？你爷爷的！（他爷爷是顺治！）算了！你奶奶的！（他奶奶是个皇后吧？他爹是康熙。他妈是皇妃。）我还想活命！只好选择“他爷爷的！”小声咒骂泄愤。这才叫不像大家闺秀！
十阿哥好像没有听见，继续和他们高谈阔论去了。我把剩下的橙子都塞进嘴巴里和自己赌气。十只手指上都是些汁水。
十四“哼”了一声，扔过来一条素色的手绢。自己向来没有带手绢的习惯，都是问小翠拿。现在小翠不在身边，只能悻悻地道谢，拣起帕子擦手。
“回去洗干净还你。”用脏人家的帕子哪好意思就这么丢还给人家。
“不用。”十四不耐烦地从我的手中抢过手绢又塞回袖子里。还怕我私藏怎么的？小气鬼喝凉水。
左右都是些不顺心的人，席间，我狂吃，像打仗似的。用筷子戳起碗里的肉，把他们想象成十阿哥和十四，放在嘴里狠狠咬上两口，吞下去；再狠狠咬两口，吞下去。
若言尴尬地轻咳两声，示意我注意形象，不要好象府里从来没有喂饱我的样子。我白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吧！欠了一屁股情债。
酒足饭饱之后，一杯清茶上桌，舞幕也顺势拉开。
熟悉的异国曲调悠扬响起，一个窈窕的女子蒙纱跃入眼帘，随着乐调环佩叮当，艳若桃柳。我刻意埋进茶水浓郁的香氛中，偷偷打量九阿哥和若言的反应。
九阿哥在乐调响起的一刹那，端着茶杯的手明显顿了顿，满脸漠然中泛起丝丝涟漪。
诸琴极具舞蹈慧根，一月余，竟可以这样把握住如此风情。
舞台中只见一朵夺目的噬血玫瑰在漫天黄纱间盛开、绽放，却因得不到上天的厚恩，终因缺水而黯自凋零、枯萎。诸琴不单纯地重复我教给她的舞步，溶入了自己对爱情的渴望和懊悔，翻转的裙裤角下一双雪白的莲足诉说着主人的青春与美丽。刹那芳华，诸琴今夜开出了内心最美的莲花。
我暗自汗了一把，我原先那只能叫做“跳大仙”。
若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纯欣赏地随舞台上那火热的身影移动眼睛。只是见到面纱下的真颜，他还会保持波澜不惊吗？
饮下一口上好的铁观音，暗自为下一刻的到来作好心理准备。没有理会旁边射来的疑惑眼光。
现在无法和十四说明情况，我料他也不会和九阿哥说那个是盗版的，正版的在这里。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散，舞娘轻扭腰肢，兰花指撩去面上覆着的面纱，两只涂着金沙眼影的媚眼直勾勾地冲若言而去。似乎在说：你为什么不看我呢？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若言一时间失态地站起来，复又欲言又止地颓然坐下，眼里尽是冷意。
下面的舞蹈倒也是尽善尽美，大家都没有看下去的兴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对刚才那一幕都刻意回避了。不久，才各自散去。
十四拖我走在最后，低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我干脆不明不白丢了一句：“本来就是她跳的。”别有深意地直视他的双眼。
他若有所思地“恩”了一声，跟上前。
我吁了一口气，诸琴的幸福我只能保证到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眉黛低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