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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少清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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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刻儿,我们几个就到达城门口。一幅盛世画卷在眼前展开。不同于小家碧玉的扬州,北京扑面而来的是大家闺秀的大气。高墙砖瓦的城墙依稀还能辨出历经悠久的沧桑,全国各地的小商品琳琅满目,各色民族装扮的行人来去悠然,中气十足的交谈声能听出自豪感。这京城不愧是国家的灵魂。
大街没有机动区,我们只有放慢了马速,以免伤害到老百姓。
十阿哥在前带路,我则落在最后面,前面十四的马儿悠闲地甩着马尾巴,志得意满的样子,好像十阿哥的体态呢。心中好笑,探身想捞住那条不安分的马辫子。
突然走我身边窜出一小排马队,横冲直撞,过境范围内人仰摊翻。探出的身子差点重心不稳,滑下马背。惊出一身冷汗。
“跑那么快?赶死去啊。”嘴巴是老毛病了,吃不得亏,忍不住抱怨。
那个打头的不知道耳朵怎么这么灵光,竟然打转马头,恶狠狠地朝我走来。圣母玛利亚!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你说什么?”居高临下的口吻让人厌恶。
天知道我其实抖地很厉害,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一万个富察兰轩倒下去,千万个富察兰轩站起来……
镇镇心神,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巨大的塔人,还有满脸的胡渣。呸!野蛮人。
“爷问,怎么出来散步不把狗拴好?”我说的如假似真。
那个野蛮人的表情如同吃了一只死苍蝇,操着生硬的汉语说:“你眼睛有毛病吗?这明明是匹健壮的马。”
我冲他无辜地天真一笑,反回他:“对不起,我是不问你。我在问它。”手指指他□□的马。
周围的人暴笑,真解气。
你们是解气了,我怎么办?
十四他们朝这边过来。他们大概指定我吃不了亏的,但十四见这边局势越加紧张,赶忙靠近,刚好截住莽汉挥来的鞭子。
“爷的鞭子你也敢挡?爷是敖汉部王子。你知道爷的阿玛是谁吗?”他得意的嗓音真想让人捶他。人家的阿玛还是皇上呢,拽个屁啊!
大胡子的小喽喽们包围上来,看来动真格的了。
双方僵持不下,没有人先动手。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声耻笑:“你还穿开裆裤啊?拿老爹说事!”
莽汉不经激,暴跳如雷,冲上来想撕烂我的嘴。
打架!我不行,给予你们精神上的支持吧!我推老十挡在面前,好心地在后面拍拍老十的肩,鼓励道:“加油!我看好你呦!”然后,顺便捞了大胡子挂在腰间的荷包,
双方撕杀在一起,打得如火如荼。我凉凉地在茶摊上落座,十分善良地给他们各买了一碗北京特产——大碗茶。
久久观察下来,我得出一个结论:“打架也是一门学问。”一个人打架的姿势和他的个性很相似呢。
八阿哥打架点到为止,不愿伤人;九阿哥专往人家的弱点上招呼,功利味十足;十阿哥为人实在,逮哪打哪,不计血本;孩子气的十四是小孩子脾气,专研一个,被他盯上的太惨了,非得打得爬不起来才罢手。
战果显著,我方获点小伤,对方惨不忍睹,铩羽而归。互相扶持着,跌跌撞撞地走了。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要你们好看。”
我高兴地站在茶摊的凳子上,挥着抹布,目送。在他们身后大声喊道:“回去告诉你老爹,我们今天替他教训了他儿子,不用感谢!”
我把大胡子荷包里的金叶子分给摊贩们,算赔偿他们的损失。
百姓们竟当街跪下,一边给我们磕头,一边哭着道谢:“谢谢侠士,谢谢八爷,谢谢九爷,谢谢十爷,谢谢十四爷。”好嘛,大家都认识嘛!
除了在电视剧上,我哪见过这仗势,赶忙拉左边的人,不肯站起来,拉右边的也不肯。慌慌张张地也给跪下来。
十阿哥摸着被打肿的左眼,蔑笑道:“没见过世面。”
八阿哥还是翩翩公子的姿态,眼睛对着一街的百姓,笑道:“大家赶紧起来吧!去做自己的事吧。” 并弯下腰扶我站起来。
百姓见我跪着,不好意思再坚持,站起来散去了。
十四帮我拍拍膝盖上的灰尘,说:“你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我逃避他温柔得快滴出水来的眼睛,勉强地笑笑:“彼此彼此!”
赶紧蹦到十阿哥面前,瞧他委屈的眼睛,好笑地叫他:“咳!海盗基德。”
“基什么?”
“呵呵,我不告诉你。”
本来计划好的行程被打乱,天也渐渐暗下来。九阿哥建议去如意馆用晚饭。如意馆听上去很香艳的名字。
“这是九哥去扬州,回来后开的一家馆子,你很熟悉!”十四在我耳边低语。
听了,我惊讶地看着十四。十四眨眨眼,默认了我的想法。
才踏进如意馆的门,我好象又回到了扬州的天然居。好熟悉的布置,好熟悉的画,好熟悉的舞台。
“待会儿还要见个老熟人。”十四神秘地告诉我。
这时,有个伙计匆匆跑过来打了个千,说道:“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您们府上的小厮刚才传话来,见到几位爷就说,宫里正传您几位呢。让几位爷这就过去。”
说完,各位的脸色黑了一大半。刚才打得是很爽,没有计较后果。皇上这么急招,一定没有好事。
我心里暗想,那个大脓包这么快就回去告状了,真不是男人。
十四看出我的忐忑不安,在袖子下握住我的手,递了个眼神。然后,吩咐馆子里的管家伺候我用完饭后派人护送我回富察府。完了,故意轻松地对我笑说:“我们可是英雄救美呢,皇阿玛不会责罚的。”
在十阿哥的催促下,这才松开我,跟上八阿哥他们。
有些愧疚地看着他们背影在黑幕中消失,我暗暗祈祷他们顺利过关。
哪里有心思吃饭,还没有来得及吩咐人备马,自家府上的小厮就找来了,说祖父让我赶紧回去。
得!操不了人家的心拉。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肚子本来是很饿的,可现在大敌当前,哪有那个胃口。就算满汉全席放在眼前也难吃下一口。心中唾弃这万恶的旧社会。反倒是羡慕起十四他们来,好歹也是亲爹啊,打断筋骨连着肉呢。
不禁想起《红灯记》里的唱词:“铁梅,爹不是你的亲爹,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现下,我的状况是爹不是我的亲爹,爷爷却是只千年老狐狸。
郁闷啊!
“格格,太爷在大堂等您。”刚下马,候在门外马童告诉我。
“知道了,谢谢。”把马鞭抛给他,我大步向“法庭”走去。
祖父看上去气色很差,大姑母也在旁边陪坐着。见我过来,姑母看看我又看看祖父,一脸的担忧
“给我跪下。”祖父背对我,命令道,语气中明显含着愠怒。
我为刀俎,人为鱼肉。跪呗!
过了好一会儿,祖父见我认错态度还算好,再有姑妈在旁劝阻。才转过身来,看着我,说: “本以为你年龄小,但处世稳重,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荒唐!连蒙古王子你都敢打,你有几个脑袋能砍?”
我骂了,但确实没打。我在心里嘀咕,没胆子说出来。
歇了一会儿,顺了气,又继续开骂:“今个儿要不是有四位阿哥在皇上面前把责任全担喽,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吗?”
我乖乖儿认罪伏法,态度诚恳地说道:“孙儿糊涂,请爷爷责罚。”这句看清宫戏时,记得最清楚不过了,没想到今天派上大用场。
祖父没有大为难我,想了一下对姑妈说道:“你带她回去,今天晚上不许她吃饭,再关一个月的禁闭。好好看着她。”
太狠了!
晚上,我被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小翠被姑妈支到若言的院子里去了,果真没有人给我送吃的。世态炎凉啊!我早就想到。
等夜深人静,我把手探到枕头下,拿出一个荷包——我的第一个绣品。小小得意一下。
更让我得意的是里面装着的东西——几块核桃酥。我特别喜欢吃糖,大白兔和阿尔卑斯以前是必带上几颗的。在古代,糖果只限冰糖葫芦和冰糖。于是,我找到了甜而不腻,香酥松软的核桃酥作替代品。每天都在荷包里放上那么几块,解谗。
如今我的好习惯倒是免了我被饿死。老爷子真比晚娘还狠。
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挨禁了,生病的时候,我也成月地被关在屋子里。一个月的时间,我不用想别的,倒也轻松快活。小翠早晨依旧准点伺候我起床;用完早饭,把姑母写有今日任务的小便笺拿进来;用完晚饭后,取回作业或绣品交给姑母。
姑母布置的任务比以往多一倍的量,大概怕我寂寞吧。有时。还会借着查功课的名义,进房间来和我对弈一盘。姑母对我好像自己亲生的一样,我好喜欢她。起先因为她庄重的外貌而对她产生的畏惧感完全消失,有时我还向她撒撒小娇,当怀念现代的妈妈。
对于扬州的父母,我总有一份挥之不去的愧疚和思念。我用这难得清闲的时间写了一封家书,挑选了一支收礼时收到的漂亮金钗,还精心写了一幅大楷字托姑母派人送到我阿玛、额娘手里。
我一直很想知道十四他们的状况,却半点风声也探不到。
好不容易挨到开禁的日子,姑母早早儿来到我的房间,看着小翠把我梳妆打扮好并一起用完早饭。之后便领着我去祖父的院子,交差去了。
祖父在书房里看书,管家禀报过后,叫我一个人进去,让姑妈先回去了。
“兰轩。”祖父的眼睛还是那么慈祥。看不出深浅的才是高手,我一直很信奉这句话,“你知道爷爷为什么罚你?”
我点点头,回答:“知道。我太冒失,爷爷要压压我的性子。”
祖父赞赏地点头,说道:“悟性很好!去吧。”
祖父也需要单独的时光。平常这种时间,我就会在自己的书房里练字、背书。
我回到书房,享受属于我的独处空间。不过,很快就和它“撒扬那拉”了。
无逸斋的书房靠近府内人工开凿的小溪,开阔的视野,让书房内一片光亮。平日里除了潺潺的流水声和抑扬顿挫的读书声,别的再不能传进来,是安静学习的好地方。
今日怎么会有交谈声?
“格格,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来了。”小翠一阵儿小跑,向我汇报道。
话音刚落,两个人已经大步进了门。
我起身相迎,小翠机灵地出去端茶和拿小点心过来。
两个人的气色都很好,没有晦气的神情。看来,是安全避雷。
“这哈士屯够狠的,真关了你一个月的禁闭。”老十还是那么直言不讳。
“我们前几次来,都让你爷爷给挡回去了说是身子不爽,那天还看你好好的。让人一打听,原来是关了禁闭。”十四眼里的怜惜让我想找个地儿躲起来。
小翠送招待的东西进来。我连忙帮她安置东西,招呼他们坐下来喝茶。
忙完,我也坐下,看着他们俩,问:“那你们怎么样了?皇上为难你们了吗?”
老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皇阿玛在那个蒙古王面前骂了我们一顿,又让我们回去抄写十遍金刚经了事。我们够意气没有供出你哦!”康熙的特务机关那么厉害,除非他故意,这点小意思他会不知道?我不相信。
“那我就以茶代酒谢谢各位十阿哥了。”
十四放下茶,补充说:“反是阿玛越发重用八哥了,这倒因祸得福。”
康熙一向认为他这个八子有虎狼之心,以仁义收买人心。那日的一打确实颠覆形象啊!
我微微点点头,发现十四正盯着我书桌上的字帖看。
“你练颜体?”他拿起字帖,问我。引的十阿哥也凑前看。
“是啊!”
“女孩子练颜体的不多。”他感兴趣地说。
“我怕我柳体写不好。”
“这个理由倒新鲜。”十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急忙补充:“柳体写不好,会失去其间的清俊。颜体要的是大气,我不用关心别的。”
十阿哥见插不进嘴,随口说道:“我就练的柳体。”很自足地看我。
我故作惊吓状,道:“十阿哥说自己是女人?”
老十立即叫唤:“我什么时候说了。”
我指指十四说:“十四阿哥刚才说了,女孩子练颜体的不多,反过来说练柳体的大多是女孩子。你那么急于承认自己练柳体,是不是说你自己是女子呢?”
十阿哥最不善于文字游戏,一会儿就被我搞得晕头转向。气哼哼地找他的八哥、九哥去了。
而小翠被姑母叫去找东西去了。
此时,竟只留下我和十四。我恨起自己的嘴快。
心里知道十四对我的感情,但是以我现在混乱的身份,完全没有精力处理麻烦的爱情。所以一直以来逃避他,宁愿选择看不见。
“以后不要再欺负十哥了。”十四丢下我的字帖,到我身边坐下。
我的神经立即紧绷,笑着站起来,打马虎眼:“他是大老爷们,我怎么能欺负他呢。”
还没有走出危险范围,手已经被扯住。
危险啊!我忍住大叫的冲动,用力往回抽手。十四这次没有阻拦,反倒笑了笑,慵懒地倚在椅背上,好像在嘲笑我紧张过度。
闪动的猫眼上下打量我,一会儿后,阴沉了脸,问:“玉呢?”
从来没有看过十四阴沉的一面,我吓得哆嗦了一下,慌乱地搜寻关于玉的信息。
“什么玉?”竟然傻傻地问出来。
十四看上去要暴雨雷鸣,我抖地更厉害了,恶人小胆呀!
十四咬牙切齿道:“扬州!那晚我给你的。”
哦!下意识打了个响指,宾果。
我哆哆嗦嗦地从领口拽出一段红线,下面缀着的赫然就是十四送我的那块玉。
这下该满意了吧!
十四着了迷似的,起身走到我面前,把玉放在厚实长茧的手心抚摩。怎么……怎么感觉那么色情!我抖搂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是啊,书上说玉靠身体戴对人体比较有益。”我扯扯绳子,很勒人耶。
十四无动于衷地继续他的十八摸,抓着玉不松手。
“你想要回去啊?还给你好了。”我快窒息了,着手解玉绳。
十四一听这话,怒气冲冲地把玉挂回,低喝:“以后都不准拿下来。”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名其妙的别扭小子!我揉揉被勒得生疼的后颈。纳闷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