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银钩

3、第三章

　　数九寒冬，皑皑白雪覆盖了屋顶窗棂，阿天裹着漏了角的破被，在床上哆嗦，不时低低的咳嗽。
　　“小杂种！”堂屋里，青年听着帘子后的声响，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

　　青山村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虽说村名叫青山，但却是坐落在一座没半点星绿的荒山上，到了冬天别说动物了，连枯树都找不到一棵。寸草不生的荒地上，庄稼更是难活，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人，除了种庄稼还能怎么谋口饭吃？
　　没办法也得想办法，人便是这样，再苦也能找到法子活下去，阿天他爹就是如此，从他还嗷嗷待哺时，便跟着村里的汉子们出了山，到附近镇上帮工去了。
　　阿天亦如此，生下来没了娘，他爹眼瞅着必须给他找个娘，就找了村里一个寡妇过门，寡妇还带个和大他五六岁的儿子，俩人对他万般刁难，他爹不常在家，他便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也是熬过来了，一熬，还熬了十几年年。

　　也是阿天生命力顽强，他哥早早想折腾死他，毕竟少个人家里少一张嘴吃饭，可便是冬天给他穿夏天的单衣，他也只是像这日一样，受风寒在床上咳嗽几声，捂几日便好了。穷人家的孩子偏偏有副硬骨头，也不知该说他是命好还是不好。

　　听着屋里的动静，后母李氏掀开帘子，往里望了一眼。
　　李氏将心比心，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也是孩子，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总不至于厌恶到想把他置于死地。可孩子他爹的身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恐怕再过几年也得回来了，自己的儿子也大了，该娶媳妇了，家里穷成这个样子，村里更是没几个大闺女看得上他家，只得从山外买个媳妇回来。买媳妇、办喜事都得花钱，况且媳妇来了，家里就是又多了个人，这些开支总得想办法。
　　思来想去，只得从阿天身上下手。
　　她看着阿天的脸色通红，昏迷不醒，蹑手蹑脚进了屋，难得伸手，轻轻碰了碰阿天的额头。
　　烫手。
　　李氏盯着阿天，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他。村妇的的眼珠溜溜的转，露出浑浊的眼白。她心里想着，若是阿天是个姑娘便好了，长得这样标致，送去给城里的大户人家作小妾，家里便不用再担心吃穿用度了。
　　李氏没念过书，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有多刻薄。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肚子里没装进去礼义道德，才随心所欲，释放恶毒天性。

　　“娘！您还犹豫什么？我是不是您亲儿子？您还想不想抱孙子了？”外屋传来儿子的声音，李氏一颤，收回了目光。
　　大抵上，在人性险恶毕露的时刻，所有人都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即便李氏只是个乡野妇人，也无意识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烧成这样，怕是救不活了，若是放在家里搁着，没准弄得一家人都跟着遭殃。
　　李氏这样想着，和儿子一起，抬起了阿天，把他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