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银钩

4、第四章

　　天枢那日下凡，其实早早完成了公务，之所以拖着不回去，是为了祭拜一位故人。
　　那故人是他先前下凡渡劫时遇见的，两人相谈甚欢，彼此都觉得是知音，后来那人遇险，他不顾自己可能魂飞魄散也要去救，可最后，他没魂飞魄散，那人还是没了。
　　这些年了，他只要去凡间，总要来那人葬身之地祭拜。这日也是一样。

　　为了不吓到附近的百姓惹出什么事端，他收了云，步行上了山。
　　其实这山从前也是钟灵毓秀，百草丰茂，可自从那次后，这里的草木便随着那人一同没了，成了个不毛之地。天枢一边感慨着沧海都成桑田了，这地方还是没什么生机，一边信步往山上走。

　　“娘，就把他放这儿吧。”他听见远处的石头后似乎有人声，隐了身形，轻轻上前。
　　“别，咱们再往里走走吧，放这儿要是被你刘大伯回来看见，往村子里说了，人家要说咱们闲话的，况且，若是让你爹知道更麻烦！”听声音，似乎是两个人，大抵是母子两个。
　　“诶哟，您瞅瞅这天！我刘大伯回村也不会没事往这儿溜达的！您就放心吧！”天枢绕到石头后，才惊讶发现，原来是三个人。

　　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被两人搁在了雪里。

　　“再说了，您不嫌冷啊！您不冷我还冷呢！咱快回家去吧！”那长相寒掺的青年哆嗦着扯了扯妇人的袖子。
　　“那…好吧！”妇人听了他的话，犹犹豫豫点了点头，几步一回头的望着雪中的少年。

　　天枢以为是穷人家死了儿子，放在雪里葬了，可瞅着也不像，便是葬了也没有就这样露着葬的道理啊。
　　还没待他想明白，就见妇人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小跑了回来，撤下了雪里少年身上的被子，抖了抖。
　　“即便是他染了病，这被子回家洗洗也还是能用的啊！”

　　天枢多年的阅历告诉他凡间人性险恶，但却也不知竟险恶到如此地步，他一时愣住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直到脚边感觉有东西动了，他慌忙低头，才发现雪中的少年哆嗦着，嘴唇已成了乌青色，却还没死。

　　他没多想，当即拈了个诀，弄了少年起身。

　　雪中躺着的阿天方才虽然高烧着，但约莫着听到了几句后母和哥哥的对话，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眼前就开始走马灯，出现了自己父亲的脸。
　　他对父亲没什么感情，好容易看清一次父亲的脸，心中只觉得他和自己似乎并没几分像。正思忖着不知道能不能恍惚看到自己的娘，就感觉周身一热，从雪地里被提了起来。

　　眼前是个从未见过的俊秀公子。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开口问。
　　“我…我叫陈天。”阿天动了动嘴唇，发现方才的寒冷和病痛都消失了，身子是从未有过的轻快，像是全身的骨头都浸在春风中。

　　“陈天？我便叫你阿天吧。”那人在阿天的惊讶之下，手腕转了转，从脚下生出一片云，爽朗一笑，道，“阿天，我看你根骨不错，以后便做我的弟子，跟着我修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