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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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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柳叶春日秀葳蕤,青衣斗篷踏青客。
拟将初心寄春景,独倚颓墙口舌干。
人间四月,正是踏春行歌的好时节。
春风送柳,柳腰盈盈,若说是初春的艳阳,倒也有些太过耀眼。行至郊外,四面荒凉,荒凉的春草,荒凉的桃树,荒凉的茅草屋。
崔殷功行至此处,早已精疲力竭,口干舌燥,若真是有人此刻递与一杯清水解解乏,消消渴,他便觉得感激涕零了。
举目四望,唯有一间茅草屋尚可给口干舌燥的他一点安慰,不过这点安慰未必能真的安慰到自己,也不敢期望太高。毕竟那茅草屋看起来是如此的颓败不堪。是否有人居住都是问题。
轻扣荊扉,木头做的门扉显然经过长年累月的侵蚀已经有些脆弱,轻轻一碰,就是一堆木屑。当真是越敲越是干渴,特别是这得不到回应的时光显得格外悠长。
崔殷功颓废的靠在泥巴墙上,早已感觉不到那粗糙的墙面透过青衫的铬人,只是想着休息一会,继续前行。便归了家去吧。
只是心中多少怨念,阳春四月,大好时节,为何午后的太阳却如此灼人,叹只叹凡人□□,禁不得渴,亦禁不得累。
霎时,只听“吱嘎”一声,确实门扉开了。由于小时所受修养,崔殷功立马挺直了身体,待作揖相候。却道是门外荒凉门内春,有女一人,穿着一袭布衫,不是什么特别鲜艳的颜色,其上却绣了一支灼灼的桃花,开得何其灿烂。抬眼望去,院内栽了几株桃树,即便是难掩岁月痕迹的城墙,却被那灼灼的桃花斑驳得分外喜人。
崔殷功这才发现,此景此人,当真是交相辉映到了极处。
“小生……”
“你是渴了,进来一叙。”崔殷功正想道明来意,却被女人一语打断,心中暗想,面上看着十分颜色,怎的如此不拘礼节,青天白日,竟敢让我一大男人入内。
想是如此想,崔殷功终究还是进去了。
女子将崔殷功引到石桌,便只道了一声“请坐”,便顾自行到了内屋。
崔殷功虽是有话想说,出于礼节,又出于文人骨子里的那点矜持,故作施施然坐下。
等了许久,觉得乏气稍解,口也并不那么渴了,景色虽然醉人,崔殷功却也不想多留,到底从小接受的教育到底让他明白男女大防,过不了自己那关。这厢正在措辞如何离开,却隐隐闻到一缕淡淡的茶香和花香袭来,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本是意欲起身的崔殷功收了身姿,正襟危坐,有如此馥郁醇厚又余韵悠长的茶香的茶,他是怎样都得尝尝的。
女子微微俯身,放下茶,坐在崔殷功对面。抬手一邀:“请。”
崔殷功甚是新奇,为何这女子不斟茶,却只拿了两个茶壶出来。崔殷功望着女子有些小小的不解。只见那女子突然轻笑,那银铃般的笑声悦耳至极,崔殷功看着女子娇笑的面容,起先不觉得,此刻觉得自身被那女子的明媚笑意染得舒畅起来。
“我这儿可没有多的茶杯,若是想喝这香茶,得执壶而饮。”女子笑意未收,语气略带轻佻。
方才被女子那明媚的的笑意迷了眼,此刻的崔殷功越加羞赧,心中虽是男子主义作祟,到底抵不得那莫名奇妙的心动。这厢既不敢拿着酒壶起来喝,也不敢有所应答,就怕自己的心意不小心显露。
“喝吧,我这小居没甚的繁文缛节,既是个如此倜傥的公子,为何行为却如此的老生。”说罢,便率先执一壶茶高抬畅饮,饮罢轻拭唇角,看得崔殷功呆如木鸡。
这厢崔殷功方觉得,为什么以往看世间女子多失了颜色,原来自己欣赏的竟是这般爽朗率直的。
不甘落后,崔殷功也执了身前的一壶茶。茶水入喉,仿若甘霖降下,润了心肺,从舌头,到喉咙,无不是种享受。第一口解了渴,于是崔殷功等待片刻,饮下第二口。
“细雨三千丝,俯观万里涸。
闻香识茶味,入喉方情深。“
崔殷功忍不住以诗品茶,虽不是说茶味,却是说了此厢所感。
女子露出笑容,似是真心欣赏。
“这茶,本就润喉。公子倒是行家。”
崔殷功本是随口吟,不想听得女子的夸赞,又是害羞,又是心急,越是想说点什么,越是有些手足无措,结舌无言。
“公子解了渴便走吧,我料想你那从小男女大防的观念深入人心,必定此刻坐立不安。“
崔殷功沉吟半晌,终是无语,只好起身作揖:“小生唐突打扰了,这就告辞。“
转身匆匆离去,崔殷功终是回身,只道:“姑娘,谢了你的茶。此外,小生有诗一首赠与姑娘。书中自赏颜如玉,不知人间真颜色。四月赏花却落魄,祸兮倚福失本心。姑娘,告辞。“
崔殷功跨过门扉,心知此举鲁莽,且不说姑娘是否懂得他的心意,就是这么一面之词,未免唐突。想一想,越发垂头丧气。
“公子等等。“
崔殷功慌忙回身,却见那姑娘倚在门扉。
“素艳明寒雪,清香任晓风。可怜浑似我,零落此山中。”
虽是憾句,可听那姑娘的语气,崔殷功仿若有些迷茫了。分明没有半分遗憾零落之感。
“崔家有郎声远播,吾心应似君所语。得缘一见本心安,问君何至回首恩?“
女子脸上带着笑容,有些羞怯,较寻常女子,却是多了几分大胆,嫣红的脸颊,却是灼灼的眼神,与依稀可见的门内桃花,印得尚好。
崔殷功欣喜激动,正准备开口,不聊却闻女子:“公子不必开口,且待来年高中,春意盎然之时,用八抬大轿娶了奴家。劝君莫忘,记得奴家字绛娘。“
崔殷功与绛娘两两相望,最终决然的回过身,那个时候的男子,青春正好,追得是功名和风流,若是此心得一人,便是长相思。
这,本非初遇,而是重逢。
“你这是为何?“
“哪有什么为何不为何?“绛娘答道。
内门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带忧色。
“你明明不剩这许多日子了,何苦许他一年之期。”老者字里行间皆是浓浓的担忧。
“鸩毒入骨,太医也罢,民间神医也罢,都道我活不过一年,我偏要与天斗,看我究竟活不活的过这些日子。”
“公主,不是老身——”
“爹爹,我早已不是公主了,从我被下毒的那天起。”
“公主——”
“爹爹莫要多言,我本心却是想和崔郎多过一日是一日,可是只有今日真正见了他,我才明白,哪怕我有与天斗的勇气,我也不敢把他拉进来,来年春试,如若我斗不赢这老天,岂不误了他。”
“哎。”老者发出长长的叹息。
世间生灵无数,那摩肩擦踵中,哪个或许就是灵呢,谁又知,这些灵中,多少盼着做人呢?
金碧辉煌的宫殿,那是崔殷功从未见过的。于是,十五岁的他不可避免地被这宫殿迷了眼睛,忘记了父亲的叮嘱。他到底还是寻了他处玩耍。
那是一片桃花林,他走入其中,便再也走不出去了。十五岁的年纪他已经明白什么叫做镇定自若了,不过面无表情却依旧掩饰不了他迷路后的心急如焚。
“呜呜呜……”桃林深处隐约有哭声传来,崔殷功心内更加焦急了,他从小就爱读些民间杂说,自己乐得有几个玩法,融于诗词中,好不方便。这如今,心中涌现的竟是红衣白衣类不得超生的女鬼来索命,怎的不心慌慌。
他这边想要快些逃出桃林,跌跌撞撞的奔跑在桃林间。“啪嗒“一声,他摔了一跤,倒是不疼,看看身下,依稀看出是一着华服的粉衫姑娘,这一看清,立马张牙舞爪地爬了起来。
“疼死我了。“小女孩喃喃出声,看起来依旧十一二岁的样子,粉雕玉琢,分外水灵,只是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也有些肿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子,看来是刚哭过了。
“小生失礼了。“十五岁的崔殷功也不曾见过什么皇宫贵胄,此刻猜想眼前的小姑娘定是来历不烦,慌忙中却也忘了父亲教的礼节,只记得自己这是冒犯了人小姑娘。
“刚才是姑娘你在哭么?“崔殷功试探地开口。
“放肆。本宫从来不哭。“小小的个子,稚嫩的脸颊,出口的话语却是威严十足,只是多少长了这几岁,崔殷功哪里怕这姑娘装出来的威严。
崔殷功席地而坐,笑看着那个姑娘,说:“有什么烦恼或者不开心,跟我说吧,哥哥安慰你。”
“你拿什么安慰我,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咦,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啊。”说罢崔殷功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起开。本宫未曾赐座,你竟这样坐下了,放肆。”似是此刻才想起来崔殷功是坐着的,小姑娘一脸不满。
“我叫崔殷功,你叫什么名字?”
“本宫名讳岂容你直呼?”
崔殷功又是哈哈大笑,道:“你真有趣。”
小姑娘看着他这般大笑,不知为何,心情竟莫名好了,只是脸色并不好,更显落寞。
“我娘亲叫我绛儿,今日我也随你放肆一回,不做公主了。”
“原来你是公主啊。”
“既然知道我是公主了,你怎的不行礼。”
“我刚刚都没行,现在为什么要行礼。”
说罢,崔殷功又是一阵轻笑,看得绛儿脸红心跳,起初不觉得,现在才觉得崔殷功唇红齿白,相貌端俊,一刹间觉得莫名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