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职业生涯》轻描淡淡写

4、星海银河

　　“不，不下去。”杨黎甩手，从喉咙里浑浊地发声，大幅度地晃了晃脑袋，“你这个……冷血人，你们什么都不懂！”杨黎向后一倒，大剌剌地呈人字就躺倒在屋顶上，看得他母亲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我就是不下去，你有种点了我啊！”杨黎挑衅地瞪着眼睛，铁了心要做一颗粘腻牛皮糖牢牢粘在屋顶上……尽管十一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

　　如你所愿。十一料到杨黎不会轻易妥协，劝了不听，只能来硬了咯。

　　她迅速蹲下，一瞬就定住了赖着的杨黎，把他四肢拢了打横抱起往下跳。怀中的杨黎虽被点了穴道，肢体动弹不得，眼神却别样生动，似是要用视线把十一杀死。

　　着地，十一顺势把杨黎搁在了仆人精心为他准备的厚厚棉被上。棉被铺得蛮厚，掉到棉被上的杨黎还轻轻地弹了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女人像一件物什抱着一样丢在地上，我的一世英名我的……杨黎的心中抓狂。穴道解开，杨黎羞愤地从棉被上跳起，修长的食指指着十一：“你！你！”十一也不说话，悠悠地看着他。他恼怒，站起正要发作，忽然被人挡了，“黎儿！”青王妃揪住杨黎，“你要喝酒，哪里不能？偏偏跑到那种犄角旮旯，你是要急死我和你父王！”

　　母亲平时对自己百依百顺，可她若发起威来，是连父亲都怵的。被母亲训斥了的杨黎像秋霜打了的黄瓜焉掉了。

　　青王妃对儿子碎碎念了大半个时辰的经，又责备十一没有顾好杨黎的安全十一眯眼靠着墙，只当耳边刮大风。再看看杨黎已经被母亲训得颜色枯槁，形容憔悴，十一心乐，真是一物降一物，绣花枕头也有怕的东西。王妃走之前又嘱咐人带他去醒酒睡觉，再不许给他喝酒，杨黎懊恼地嗷了一声。

　　“冷血、无情！”卧室里，被灌了两碗醒酒汤的杨黎依旧精神亢奋，自顾自地对着面前的空气咒骂，可怜没了酒的他，只好大口大口地吞茶水借以抒发他的诗人情怀。

　　及至夜深，因为喝茶的缘故，杨黎非但不困，反而更觉神思飞扬。适时夜色浓重，万籁俱寂，神采奕奕的杨黎越发觉得孤独惆怅了。外间早已熄灯没了动静，杨黎开门到了外间，想看看外间的十一，那个，冷血的人。

　　小床上，女子和衣而眠，借着月光，杨黎悄悄地打量她。和白天相比，睡梦中的她多了一分娴静和温和，枕头旁边那把泛着银白色的剑又在昭示着她的身份。大半锦被已经被她踢到了地上，只剩腿还余一些盖着，杨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下，弯腰刚要捡起被子，一抹寒光悄然抵在了脖子上。

　　凛冽的剑锋，吓得杨黎咽了一口唾沫，屏住呼吸，更不敢乱动，眼珠暗暗地沿剑身瞟刺客——正是十一神情肃杀地半蹲在床上拿剑指着他。

　　十一也看清了来人，收回了杨黎脖子边的剑。

　　“你……你不识好人心！”刚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杨黎，回过神来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委屈地骂。“我看你被子掉了，怕你着凉，特地帮你捡，你还要杀我！？”

　　“我……”十一有些窘迫，“我以为是刺客。”

　　“你才刺客呢！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真是多管闲事，你自个儿着凉关我什么事。”杨黎站起来，哼了一下，气呼呼地回了卧室。

　　十一没了睡意，索性坐到门槛上看星星，星斗撒在淡淡发光的银河中，牵牛织女杳杳对望，天幕的中央是璀璨风光的北斗星。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天幕，斜斜泻向东南。

　　“我睡不着。”杨黎又跑出来，坐到杨黎旁边，忧伤地说。

　　“刚才，对不住。”

　　“没事 。”杨黎说，“我已经不生气了。”杨黎别扭了一会儿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真的喜欢浮凝的。”

　　“我知道。”十一平静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的？”杨黎诧异地看着十一。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可是，你只是喜欢她，你不爱她。”

　　“你胡说！”杨黎辩解，“我怎么不爱！”

　　“你能为了她和父母反目吗？你能为她舍弃荣华富贵？”

　　杨黎被说出了实情，无话可答。

　　“浮凝说得对，你只是喜欢她，不是爱。喜欢浮凝的人肯定很多，对她来说，你除了地位比大多数人高，并没有什么特别。”

　　杨黎十分沮丧，双手托着腮，眼眶里已经浮现出了泪光。

　　“看见这些星星没有？”

　　“嗯。”

　　十一指着夜空划了一个范围，“这七颗是北斗七星。这是天狼星，这是北落师门。你认得吗？”

　　“不知道。”杨黎摇摇头。

　　“它们呢，就像我们一生中会遇到的人和事。有一些就像是流星，和你短暂地擦肩而过，是我们永远也得不到的，你现在能明白这个道理也不算晚。”

　　杨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而看着十一讲的星宿出神。

　　“你讲的星星真好，你再告诉我一些。”杨黎又恢复了活泼的模样拉着十一给他讲星宿。

　　“这些是谁教你的，真好玩！”

　　“我的朋友。”十一和四郎喝茶的时候，四郎教她的。

　　“杀手也有朋友吗？”

　　她鄙夷地看了杨黎一眼，“杀手不是人？”

　　在此之前，杨黎认为杀手应该是孤独桀骜的虬髯客，在暗夜中，手起刀落取下对方首级的大马金刀形象。不过认识十一之后开始改变看法，毕竟，连性别都对不上号。更没有想到，杀手也懂风花雪月，星辰列张。有些事，竟然看得如此洞明透彻。

　　东宫苍龙，
　　南宫朱雀。
　　西宫咸池，
　　北宫玄武。
　　听得杨黎懵懵懂懂又津津有味。

　　杨黎觉得十一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杨黎躺在自己的床上，天已经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