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职业生涯》轻描淡淡写

2、绣花枕头

　　青王世子起身，凑到少女面前，手一摇，展开骚包的折扇，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中满是诧异，“孟王手下的高手怎么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小娘子，如何称呼啊？”

　　除了绣花枕头的这张脸，十一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她不搭理，只冷眼看他。

　　“黎儿。”一个雍容的美妇唤了一声，拉走少年，走开了几步，低声告诫他：“你理她做什么，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话音很轻，却被十一尽数听了去。

　　杀手的耳力太好，无意中听到了别人的悄悄话。不过，十一并不在意。

　　十一要赶走原来杨黎外间的两个丫头，占了那里。两个丫头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都是有些姿色的，年纪稍大的丫头不肯搬走，娇嗔地央杨黎撑腰。杨黎客气地说府里准备了上房，十一妥协道，“好，我去上房，夜里别人杀来，这两个小丫头应该可以很好地保护你。”说着转身欲走。

　　杨黎一顿，连忙拦住十一，迅速改了口。对丫鬟故作严肃道：“姑娘让你搬你就搬，哪那么多废话。”

　　“世子……”大丫鬟跺了跺脚，瞥见主子的神情，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自家主子的命令，是不得不听的。大丫鬟只好和小丫鬟收拾东西了。出门，大丫鬟还心有不甘地回头望了十一一眼，哼了一声，被小丫鬟拉走了。

　　翌日早晨，青王世子迷蒙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起身靠在床上，和往常一样唤了一声“翠屏、朝云”侍候自己更衣梳洗。屋外却无人应答，再唤了几声，也不见人进来。杨黎烦躁，这俩个儿真是越发惫懒了，主子都叫不到人，要让管家知道了打一顿板子、罚俩个月月钱是少不了的。

　　自己平时惯的，杨黎叹口气，只好自己套上外衣准备去外间叫醒两人。

　　一脚迈出门，杨黎愣怔了一下。晨曦中，他瞥见着青灰色细麻衣的清丽女子，神色微敛，坐在小桌边轻轻地擦拭着一把泛着银白色光华的剑，放在一旁的银白剑鞘上篆刻着线条流畅的鱼鳞状浅浮雕，精致又低调。她身上笼罩着一股闺阁女子所不具有的冷和峻，宛如传奇小说中的英气逼人的侠女插画。江湖女子，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等等——，剑？

　　杨黎这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翠屏和朝云就被眼前这位擦剑的女子赶走了。

　　她替了翠屏朝云，自然是顶她们的工作了。杨黎走到女子身旁，抬起双臂，好让她替自己整理外衣。

　　半晌，也不见她动手。

　　杨黎低头看像女子，眼神示意，女子一抬头，目光和他对接，不客气的说：“站别处去，你挡了我的光。”又埋头整理那把剑了。

　　“你……”杨黎又羞又愤，“你不应该伺候我更衣？”

　　杨黎从小的生活便过着众星拱月的生活，除了父王母妃，周围自然都是仆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十一是他新的侍女。何曾受到过如斯冷遇。

　　“我不是你们青王府的家奴，也只负责保护你的性命。”十一不卑不亢地回应，即使在孟王府上，海棠阁的人也备受尊敬，“我们不是奴仆，是幕僚。”——阁主如此教育他们。

　　想我堂堂世子……竟然被一个外府的侍女……如此羞辱。但她又是自家父王去负责京畿安全的孟王那求来的，自己拿她，的确无可奈何。

　　杨黎在哪，十一就在哪。杨黎出门，十一便和他挨着走，大丫鬟翠屏好不嫉妒，时不时瞥一眼十一，认定了她是来勾引自家世子的。小丫鬟朝云倒是话不多，人也斯文。

　　这一日，杨黎要去晴芳庭会自己的老相好，丫鬟是带不得的了。再看一眼十一，明白她是一定要跟着的，也不在意，大摇大摆地便去了。

　　灯火通明的楼阁，铺就花纹繁复的猩红色波斯地上，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在价抵黄金的袅袅苏罗香中沉醉。

　　一楼是大厅，抬头可以看见彩绘的房顶，周围是带了走廊的楼层。
　　一进门，便有几个俏丽的姑娘笑吟吟地迎上来，纤长白嫩的手指轻轻划拉着杨黎要拉他去喝酒，杨黎显得十分受用。瞅见他身旁的十一，呀的一声，姑娘们调笑他：“世子怎么还带个丫鬟来。”

　　“不是丫鬟。”杨黎丢了一锭赏银，便要上楼梯，几个姑娘拉住他，“浮凝姐姐今日不方便，让我们姐妹陪世子喝一杯吧。”

　　“怎么啦？”杨黎蹙眉，有些不满。

　　几个姑娘有些为难，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一个小孩子从高楼上急急往下坠，十一见状，足间一点，轻轻地跃起，掠到孩子身边，伸出双手接住了，再落回杨黎的身边。

　　怀中的孩子仍然十分迷茫，傻愣愣地盯着抱着他的十一。又想到了些什么，嘴巴一张随即哇哇地放声大哭。

　　一瞬间，便能飞天落地的女子，让杨黎看得目瞪口呆。孟王的高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十一没抱过孩子，看着怀中孩子哭得面目狰狞，想着是不是应该摇晃两下，“孩子哪里是你这样抱的。”身边的一个丹凤眼姑娘接过孩子，一只手拖住孩子的屁股，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搂在了怀里，轻声安慰。十一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姿势像托一只麻袋。

　　“谁会把孩子带到花楼里呢？”十一看着情绪安稳下来的孩子，心里犯嘀咕。

　　十一抬头望了望孩子掉下来的走廊，不语。杨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瞥见有三个少年手支在廊边嬉笑。杨黎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一个年轻女人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看见丹凤眼姑娘怀里的孩子，差点摊在了地上。被丹凤眼姑娘扶起来，才晃过神，红着眼睛，对着她千恩万谢。丹凤眼姑娘没好气道，“你别谢我。”她看向十一，“如果没有这位，你儿子早没了。”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激涕零地对着十一抱着孩子屈膝就要下跪致谢，十一连忙制止了她。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早就叫你把孩子送人，你不送。”丹凤眼姑娘恨铁不成钢地说，“留着他干什么？”
　　年轻女人抚摸着孩子的头发，一低头，眼泪垂直滴落，喉咙哽咽：“我……”
　　“先给他找大夫开碗定神汤，别吓出个好歹。”丹凤眼姑娘收敛了些许语气，扭头走了。
　　“让姑娘公子见笑了。”女人扯出一个笑容，抱着孩子施施然行了一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