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齿轮》栖居客

8、杀戮

　　温莎感觉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身边的伙伴。

　　当拉墨尼斯从旁听席中拔起巨剑，踏步前行，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时，她只觉得恍惚得厉害，曾几何时，这个总是被她和伊莉亚联手坑得一脸血的小男孩已经长大，眼神坚定，手上的剑已经可以守护她们，为她们铲除阻碍。

　　伊莉亚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恰好，我也要救她。”

　　然后，温莎看到伊莉亚如同王座上的女王，举手投足挥斥方遒，那些她从未见到过的人从伊莉亚身后走出，成为伊莉亚的武器，用生命捍卫伊莉亚的命令。

　　直到被拉墨尼斯拽着手狂奔，温莎都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伙伴们都在一路成长，如今已经是参天大树了。

　　温莎的感慨还没过去，就被刷了一次三观。

　　撕下温和表皮的罗夏已经不是那个圣殿骑士团最英伟的勇者，而是一个暴虐凶残的恶魔。

　　可是这个恶魔并不是孤身战斗的寡人。

　　罗夏身后站着刺客盟一众，阴暗桀骜的刺客盟称呼他为“盟主”，温莎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更瞎眼的是，原本应该守护圣殿信徒的骑士团，居然有不少队长率着自己的御下骑士毕恭毕敬站在罗夏后方，如果有圣殿骑士露出不满或是质疑，就会落得和那个率先对罗夏出言不逊的贵族一般下场——身首异处。

　　见证了这样一场混乱，温莎喃喃不可置信，“这个叛徒！”

　　伊莉亚眼疾手快摁下要冲出去的温莎，“不要冲动。”

　　温莎目眦欲裂，挣扎道：“放开我，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这个家伙在干嘛？”

　　伊莉亚，“三大公爵都已经打成一团，他现在跳出来，意图十分明显，准备也相当充分，我们能做的——”
　　伊莉亚对上所有人的眼，吐出最后一句话，“只有等。”

　　面对暴躁的温莎，伊莉亚心平气和，借着慌乱人群隐在罗夏等人视线死角，领着众人闪到一处视线死角，几下吩咐，埃斯顿私军激活石柱上的阵法晶体，深邃的光芒环绕众人若隐若现。

　　当所有晶体激活的一瞬间，伊莉亚等人倏然消失在原地，看不出一丝踪迹。

　　*
　　克里斯顿公爵和两位公爵已经打得水深火热，三人互相对峙已久，早就熟悉对方的作战套路，再加上三人实力差距不大，打起来更是没完没了。

　　很快，三位公爵就注意到了镇界神阵那边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克里斯顿躲开冲向门面的一刀，怀疑目光游移不定，难道他们想趁机将他弄死在这里，连老巢都不要了？

　　另两公爵也是震惊异常，连圣殿都能攻陷，克里斯顿这个老贼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就在此时，黄绿色蜂鸟疾驰飞至，尖锐的声音吐露令人惊悚话语。

　　“大人，圣殿骑士团团长罗夏真实身份是刺客盟盟主，现在聚集骑士团和刺客们守在圣殿要塞杀戮。”

　　这个“大人”指的是谁已经分不清了，但是这个消息他们三个人都知道了！

　　克里斯顿公爵戾气横生，怒极反笑，“呵呵，居然有人想做黄雀？”

　　其中名为布伦特的公爵趁机远离战圈，笑眯眯随口道：“两位继续，我有事先走了。”他打几个手势，让自己的军团慢慢退出战圈。

　　另一位公爵长鞭挥舞猎猎作响，满脸横肉，绿豆眼在要走的公爵和克里斯顿之间来回穿梭，哼声道：“罗夏起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你们这群懦夫准备受……”

　　话音未落，几把狩魔常用锋利短刀穿过他的心脏，来者悄无声息接近，一击必中。

　　体积庞大的另一位公爵“嘭”声倒地，烟尘弥漫，似雾缭绕，几道环伺黑影若隐若现，但是模糊中展现典型的打扮让人一眼便认出，他们是刺客盟的人。

　　数十只黑影在另一位公爵的军团中来回如飞箭穿梭，一息之间，锐器刺入□□的声音和闷哼声响起，滚滚烟尘中浓重血味弥漫。

　　克里斯顿和布伦特公爵蓦地睁大眼睛，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示意己方停手，站到了一起。

　　烟尘消散，果然是刺客盟！

　　刺客盟中走出身姿绰约的娇媚女子，露出狩魔刺客身后几位全身黑纱遮掩的魔女，女子手托流光幽蓝的法球，薄薄几层黑纱掩不住妖娆曲线，面纱下红唇微启，“在下刺客盟左大使，奉盟主之意，前来询问几位大人，是选择臣服，还是死亡？”

　　克里斯顿公爵面色发青，“你们刺客盟这是要找死！”

　　左大使微笑望向布伦特公爵，布伦特公爵依旧一脸笑眯眯，身上气势不减，“罗夏这是没得谈的意思咯。”

　　左大使赤足一动，突然贴近布伦特公爵，声音如灌了蜜的毒药，甜蜜腻人，“所以，去死吧！”

　　就在这一瞬间，克里斯顿和布伦特公爵，以及左大使同时动手，公审庭各种颜色光芒交织，各种元素魔法碰撞迸发惊人力量，训练有素的军团与惯常偷袭刺杀著名的刺客盟使者滚到一边，立刻冲向对方，誓死击毙敌人。

　　轰动的力量遮天蔽日，庄严公审庭顷刻化为废墟，齐整的浮雕石板块块俱裂，板砖碎成粉末，巨型圆顶承受不住威压，不知被谁的剑锋魔法捅出了一个窟窿，碧色苍穹展露无遗，阳光倾洒，见证疯狂的战场。

　　*
　　自由之都上空战争警报拉响，空鸣回荡。

　　守门圣卫兵一愣，作为人类最后的和平居所是由圣殿守守护的，圣殿实力极为强大，要不然也不会牵制住那些贵族，平衡各方势力，几百年来，自由之都从被战争侵袭。

　　难道有更为强大外地入侵？可是高墙之外一片明朗，不见敌袭啊。

　　“你们看！”小圣卫兵指着圣殿方向惊呼。

　　圣卫兵们猛地回头。

　　“天哪。”

　　“光明神在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圣殿难道失火了？”

　　圣殿方向一片火光，依稀可见蓝紫色魔法之光交辉，如蝼蚁般渺小的黑点在火光中挪动，不详在蔓延。

　　年长的圣卫兵沉默片刻，忽然道：“这是从未见过的事情，只能关闭大门，以防万一。”

　　“什么？”小圣卫兵一脸难以置信，大声说，“自由之都从来都是最安乐的城，怎么可以关闭城门，我们连敌人都没有遇到！”

　　年长圣卫兵，“够了！如果有叛徒或敌人就在里面，大门敞开只会让敌人轻易逃跑，关上城门，我们要保护自由之都！”

　　机关推动的声音沉重闷响，百年没有关闭过的巨大城门缓缓阖上，圣殿最后的盛景消失在城门的缝隙里。

　　*
　　另一边的罗夏也兴奋难以自持，手中巨剑一戳一斩又结束了一条性命，军团如潮水汹涌，抵抗不息，而罗夏率领的圣殿骑士、刺客盟，以及自由之都依附于他的其他势力将聚在圣殿中的各方贵族和平民围困起来，层层推进。

　　血水聚流，延伸至诡异的镇界神阵的阵纹沟壑里，力量在凝聚，而镇界神阵最中央的一抹红，就是赛尔的心脏，卡西迪奥残魂最强大的力量集合。

　　黄绿色的蜂鸟传递来的消息，让罗夏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这群生于安乐的人失去忧患意识太久了，一旦发生不可预见的危险，他们就会关闭城门，像一只缩进龟壳里的王八一样，终日惶恐不安，忘记反抗，不，是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意识，一心沉醉在糜烂的美梦之中。

　　这样蠢钝的家伙太无趣，也太多了，不如成为镇界神阵的饲料，滋养镇界神阵，让这个被愚蠢信徒奉上神坛的它转化为最强大的武器，一想到那些蠢货被镇界神阵扫荡时难以置信的眼神和绝望，罗夏忍不住兴奋得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颤抖，血液如沸水滚烫翻腾，真是，太可爱了！

　　自由之都，会成为他接下来要玩坏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成果。

　　罗夏打下一个手势，立刻有人拖出一个昏死的狩魔打扮的男人，男人的分量不重，手下几步就将他拖到了罗夏脚边。

　　男人头一歪，露出了正脸。

　　在地面几十米之下正在利用镜面阵法窥视的伊莉亚一脸愕然，“艾斯拉尼？”

　　善羽瞳，“难道还有第二个长得那么像加仑和菲丽丝的家伙？”

　　长榻上，善羽瞳懒洋洋躺在一身黑底金丝牡丹旗袍的魇儿大腿上，身着白底银丝大牡丹旗袍的阿言坐在长榻脚下，白皙细腻长腿肆意翘着，双手在善羽瞳的手把玩揉捏，又似乎在为他按摩。

　　伊莉亚懒得理会这个每天都像是伸不直腰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是埃斯顿非常重要的生意伙伴，还是伊莉亚的另一面不为人知的牌。

　　善羽瞳是商会会长，又是最为强大的消息贩子，自然是意图暗自扩充势力的伊莉亚最为重视的一道力量，可是，善羽瞳在给予伊莉亚方便的同时，也让伊莉亚为他做了不少肮脏事，两人之间为了利益多次交锋博弈，又为利益多方合作。

　　两人似合作又似敌手，关系一言难尽。

　　这一次，伊莉亚虽然没猜到是罗夏一手策划的，但也早有准备，借助善羽瞳给她这一方的人提供应急避险之地是他们早期合作的其中一个承诺，如今也终于兑现了。

　　就在方才，伊莉亚已经通过这里的传送阵将埃斯顿伯爵和所带精锐送到龙骨荒漠，至于自由之都的埃斯顿伯爵府，托尔斯已经接到她的命令，清走伯爵府中的一切，制造被袭击的假象了。

　　目前，伊莉亚身边只剩下温莎、拉墨尼斯和手中几名精锐。

　　不过，就善羽瞳的表现来看，罗夏的事想必他也早已知晓，甚至还有可能参与其中了。

　　伊莉亚冷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作壁上观，保持你潇洒作风呢。”

　　善羽瞳邪笑，“做历史的推动者更令我热血沸腾。”

　　伊莉亚二话不说放温莎。

　　温莎早就别了一肚子奇奇怪怪的火，一看伊莉亚眼色就明白这是个可以动的家伙，立刻怒火冲天地放招了。

　　“耀眼光芒——正义审判！”

　　温莎的法球爆发耀眼光芒，善羽瞳等人忍不住眯起眼睛，刹那，银发双羽翼天使逼近，手中长剑直指善羽瞳！

　　善羽瞳不慌不忙只手抵住长剑，迫使剑锋停留在十公分距离，半晌，天使消散，温莎穿破残影，迎面冲上来。

　　善羽瞳喟叹，“温莎殿下不愧是拥有圣光标记的圣女，居然能召唤天使了。”

　　魇儿冷艳一笑，从塌下摸出巨剑，迅速起身对上气势汹汹的温莎，魔法与剑气激烈碰撞，砰砰作响。

　　魇儿动身之前可没有和谁说好的习惯，所以善羽瞳冷不防被魇儿带下长榻就地滚了两圈，脑袋下的大腿早就飞了。

　　“嗷，魇儿！”善羽瞳捂着心叫嚷。

　　伊莉亚毫不客气用法杖瞄准善羽瞳，目光如冰水泠泠，“说，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