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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伦之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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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暖,天边尽头,初升的朝阳将空气中残留的雾气一扫而光,悠悠间,映着阳光,路旁的花草也经过雨水一夜的冲刷,分外显得翠绿。
喧闹的人群间,他,漫无目的地缓步,身后赫然随着一匹高大强健的白马,趾高气昂间,透着高傲不训,颇带了几分让人难以亲近的桀骜。
“沁香园……”蓦然,他驻足,侧目凝望着那一间颇为简单,却是精致优雅的茶楼,片刻间,楼内的小二便已然满脸笑容地迎上。
“公子,见来面生,怕是第一次来吧,我们沁香园的点心和紫笋茶在京城,那可是赫赫有名,怎么样?进去尝尝。”打眼见着他那一身似仙人般超凡脱俗的气质,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小二也不由愣了,抓了抓头发,却也依旧能说会道。
沉默,他凝望着匾额上的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不觉,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随手将缰绳递给了一旁的小二。
小二麻利地接过缰绳,绳一入手,虽也是见惯汗血、赤兔等名驹,此刻,心也是禁不住怦怦直跳,
手中这匹,竟是西域而来的雪骢!
腿长强健,踝细蹄大,可谓万众挑一,实乃极品之中的极品。
缰绳一经小二的手,霎时,那匹白马暴躁难耐,显是盛怒已极,硕大的鼻孔不时喷吐热气,长嘶一声,四只强而有力的铁蹄竟甩向了来人。
“呀!”小二高呼一声,惊恐间,不禁瘫软在地。
“咻”,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哨响,白马似是会意,身形一侧,巨蹄有惊无险地落在小二身前不足一尺之处,
手指敲了敲白马的头,他笑,略带歉意,“对不住,这马儿性子烈,除了我和我姐,谁都碰不得。”
半晌,小二才坎坎站起身,退后两步看着那骏马,仍是心有余悸,“客官您倒也早说呀,可将小人吓得半死。”
“白兄这,倒也当真是匹‘认主’的好马呀。”略带了几分嘲讽与妒意,侧目,说来也巧,竟是那别过不久的小王爷,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雍容华丽的人,上下打量着那已然安定的白马,颇有兴趣,想来也是一群家境不凡的纨绔子弟。
“小王爷好雅兴,也来此处品茶。”不冷不热。
那青年冷哼一声,也不应答,便拂袖上楼。
他笑,眼却轻轻眯起,霎时,一抹寒气幽然掠过眸子。
“在下魏毅冕,现于翰林院修书,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侧目,却见一个颇具儒家风范的青年驻足,拱手笑问。
“不敢,我乃一介草民,贱名不足挂齿。”
“草民……”学士轻笑,目光扫了扫他身旁的骏马,却也不着一丝痕迹,抬头望着那匾额,道,“早就闻得沁香园的茶水清香宜人,今日想来是有口福了,公子,请。”说罢,微微欠身,颇有几分儒家的意味。
将缰绳捆在了一旁的马桩上,他笑,轻轻抚了抚骏马的白鬃,侧身与那年轻学士一同进了茶楼。
楼内装饰,却完全不似想象中的华丽奢靡,淡淡的梨花香扑面而来,入目,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反倒独具了一番清幽雅致。
小二的招呼着两人坐在一张青竹桌侧,
“二位,点些什么?小店新进的湖州紫笋茶,名声可是响得很。”
“几道点心,一壶铁观音。” 他开口,从怀中抽出一方精致的帕子,却也不顾他人的目光,一点一点,细细擦过那紫砂茶杯,看那神色,极是专注小心。
“好嘞,马上到。”
闻声,学士微微一愣,侧目看着小二穿梭在人群之中,心头疑惑,
“紫笋茶口感理应更佳,不知为何……”
他淡笑,轻轻放下那手中的杯子,“紫笋贡茶每年清明日从湖州长兴采运送入京,口感方为最佳,如今正值立夏时分,安溪铁观音刚收夏茶,虽不如春、秋之时新嫩,却也是齿颊留香,不可多得。”
学士愣了半晌,方才笑道,“公子果然是懂茶之人。”
“家姐自幼喜爱茶艺,耳濡目染,自也略知一二。”
轻轻点头,学士笑,“令姐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他不语,小心地将那方帕子折好,收入怀中。
学士侧目,不觉,嘴角微弯,
只见那方白色帕子的右下角,尚绣着一个小小的字——嫣,
想来,应是女子之物……
“两位客官,慢用。”不消片刻,小二手持一个竹盘来到了两人身侧,麻利地将一壶清茶、四道点心放在了桌上。
将茶杯斟了七分满,霎时,清香扑鼻。
“相请不如偶遇,在下魏毅冕,于翰林院谋得一职,今日若蒙公子不弃,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学士双手举杯,看着把玩茶杯的他,笑着道。
“哪里,小弟白夜,今日能与魏兄结交,实乃生平快事。”轻笑间,他亦是举杯,终也道出了自己姓名。
“好,我便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学士喜,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杯空,两人相视而笑,他手执紫砂壶,一记漂亮的凤凰三点头,将杯斟满,
“魏兄年纪轻轻,便入朝为官,想来前途不可限量。”
“哪里?寒窗苦读数载,混得一官半职,果腹便足以。”
他笑,修长的手指划着茶杯那粗糙的边缘,似是若有所思,许久,开口道,“天色尚早,看时辰,魏兄理应刚下朝吧。”
蓦然,嘴角的笑容微敛,些许犹豫,他道,“你我既以兄弟相称,在下便也不做避讳了,所谓当局者迷,白兄,你非朝廷中人,不知对当今的局势抱何看法?”
他不言,轻泯杯中清茶,眸子,些许恍惚,
想来这安溪的铁观音口感纯正,深受皇室喜爱,是以往年下茶,茶商当夜便将这新采的茶叶运往京都皇城,每每百姓能喝道的却也少得可怜,
说来巧得很,她爱茶,钟爱的也是这安溪的铁观音,是以每年总要亲自出门收来一些,分量不多,每天一壶,恰恰刚过一季,
曾问她,何以不多存些?冬天便也有的喝。
她却答,茶搁过了季,味道自然也差了。
他笑,讲究倒多。
吐了吐舌头,她不语。
眯起眼,他却也懂,
她爱茶如命,却也总想着让多些人尝鲜……
徐徐,思绪收回,茶杯见底,却依旧留在手中,“魏兄莫不是有些困惑?不妨道出,或许小弟还能一同参谋。”
“不瞒白兄,今日是我初次上朝,”他皱眉,神色略微凝重,
“却发觉了,两件不解之事。”
“哦?何事?”颇有兴趣。
“其一,是当今圣上,”他顿了顿,似是思量着措辞。
“直说无妨。”他随意。
“不知为何,圣上,并非我预想的那般励精图治、稳健有余,反倒,反倒有些……”言词尴尬,话也哽住。
“昏庸无能,是吗?”他笑,直言不讳。
学士大惊,忙四顾张望,确保着实无人闻得后才敢松了口气,
“白兄,隔墙有耳,这话……”苦笑间,心底倒也升起了几分钦佩。
“其二呢?”他倒也丝毫不在意。
学士轻叹,略一踌躇,便道,“其二,我以为,圣上此次的决定,似是,似是在效仿西周的分封制……”
目光一紧,侧目,示意他继续。
“赐地、颁旨是实,似乎,圣上是有意除去以胡大人为首的一群老臣,只是细细想来,圣上又好像不是有此等城府极深之人,本意为何,当真让人糊涂。”
凝望着这日后官场呼风唤雨,万人之上的年轻人,许久,他笑,
“或许当今皇上,实并非如表面那般,多年的韬光养晦瞒过了众人耳目,赐地、封赏怕是早已让胡义等人放下戒备,如今时机成熟,只待那群老臣自断生路,坐享渔人之利,便可不费吹灰之力。”
愕然,登时,他惊得目瞪口呆,
“如此说来……圣上,当真是英明!”
淡笑,霎时,一抹流光却划过了眸子,
身为一朝天子,竟能在这风云莫测的深宫内忍气吞声十多年,却仍不被人发觉破绽,心机,城府,气魄,当真是惊人!
想来,自己当初如若不出那个‘风头’,他,也应有法避过此劫,
无形中,竟是被人利用,
有趣,当真是,有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