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风声边界

3、立定婚约

　　“先公后私，贤弟，为兄此番携犬子拜访，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闻声，原本百无聊赖，正不停开收手中折扇的小王爷登时大喜，侧目看着正座之上放下茶杯的白家将军，余光，却依旧暗暗流连在那一袭清丽的白衣之上。
　　“侯爷言重了，有事尽管吩咐。”心中，也猜出了大概。
　　“旧事重议，其实此事，为兄三年前便已提过，只是当日恰逢嫣儿前去雪峰习剑，便暂且搁下了，不知现下，贤弟以为如何？”笑意粲然。
　　略一思忖，不觉侧目，却见白夜将唇靠在白嫣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后者一阵轻笑，目光流转间，竟是对方才的谈话充耳不闻。
　　“怎么？贤弟莫非以为犬子，尚配不上令嫒？”玩笑间，他低目凝望着腰间那一块圆润剔透的血玉，不知为何，笑得，饶有深意。
　　“哪里，令公子文武全才，仪表堂堂，实是小女高攀了。”目光收回，言辞客气，青瓷杯盖轻轻拨弄着漂在顶端的些许茶叶。
　　“哈哈哈，这么说，贤弟是同意这门亲事了。”
　　“自然。”淡笑，道。
　　“多谢白叔父成全。”蓦然，小王爷起身作了一辑，难掩兴奋之色。
　　嘴角那抹笑容消逝，侧目间，目光飘忽，隐隐，眸子竟透出一丝淡淡的戾气，
　　三年之后，你依旧如此……
　　“我已命人算过生辰八字，三月之后乃是大喜之日，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悉听侯爷安排。”侧过目光，无意间触及那一双黝黑的眸子，
　　四目相对，言不出的复杂。
　　“好，太好了，贤弟，日后我们二人便是亲家了。”徐徐起身，阳光闪烁间，青衫之上竟隐现着一条腾飞云间的巨龙，张牙舞爪，煞有气势，
　　“三月之后，候府便来迎亲。”
　　“恭候大驾。”
　　小王爷亦连忙起身，喜不自胜，侧目，折扇握于掌内拱手道，“嫣妹，多保重。”说罢，便随两人跨出门去。
　　谈笑声渐渐远去，一时，偌大的厅堂内只余下两人，
　　鸟鸣间，柔和的光淡然映入，不知为何，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姐，为何，不拒绝？”嘶哑、低沉，竟夹杂着一丝说不尽的，不甘。
　　她，依旧静似水，侧耳聆听着殿外鸟儿清脆婉转的鸣声，不语。
　　他低头，几丝黑发垂下，隐约了那分明的眉宇，看不清神色，霎时，却见那有力的手指，竟因紧握而变得毫无血色。
　　“不怪父亲，他，也是不得以。”她笑，眼睛弯弯的。
　　“姐。”低声嘶哑，
　　这一刻，心，仿佛痛得失去知觉，
　　不怪他，或许，的确不怪他，
　　造成今天局面种种的，并非别人，正是自己！
　　“走，我们去见母亲，想来，都许久未见了吧。”柔软的手轻抚着那张年轻的脸，一如儿时，凉凉的，很舒服。
　　紧握住那只纤手，靠着脸庞，轻轻摩擦，
　　许久的沉默，终还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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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散落着余晖，街道之上已不似午后那般那繁华热闹，放眼望去，干净的石板路上只余些许路人和三三两两收拾摊档的商贩。
　　石板路的尽头，几十名带刀侍卫身下坐骑发出的阵阵脆响登时划破宁静，其后，一辆华丽近乎奢侈的宽大马车缓缓驶来，巨大的车轮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也在瞬间驱走了道路两侧仅有的一丝嘈杂。
　　“英儿，此次前去白府有何获益？”车内，镇国侯凝望着那轮欲颓的夕日，手指轻轻勾勒着那血玉的纹理，许久，问道。
　　闻声，小王爷连忙收敛了那难掩的兴奋，“阿玛与白将军一同议事，字句间深谋远虑，英儿自是收益匪浅，只是……”
　　“只是？”淡笑，侧目看着欲言又止的小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一抹迷茫划过眸子，思量些许，他不觉皱眉，“不知为何，孩儿总认为，那白家公子好像与三年前大不相同了。”
　　“噢？何以这般说词？”
　　“他……孩儿也说不清。”喃喃间，不禁眉头深锁。
　　侧目，凝望着空中居无定所的云，霎时，眼神冷历，
　　“此子外表轻浮，实则韬光养晦，极富城府，若非同道，必先下手铲除。”
　　不由，小王爷愣住了，垂下目光，喃喃道，
　　“白夜毕竟是将军之子，那，恐怕不妥……”
　　“英儿，如若你知晓三年前白夜究竟是为何离开白府，怕就绝不会这般留情了……”手指勾起血玉，凝视着其中暗流涌动的红丝，他笑，饶有深意……

　　送去贵客，素来清静简单的白府也再次归于往日的庄严，仆人小心翼翼地将长廊之上的灯笼点亮，霎时，星星点点的光亮照开了这漆黑的夜。
　　府内一侧，静静置着一所近似庵堂的朴素别院，灯火通明间，风轻云淡，丝毫不为之所动，倒也更显了几分清幽。
　　霎时，两袭白衣显于别院之前，不约，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陈列摆设依旧朴素，居中，是一张年数算得上久远的红木方桌，微弯的四角隐隐雕有几朵嫣然的牡丹，影绰间，惟妙惟肖，桌中央赫然供奉着一尊白玉观音像，两旁静静燃着尚余油的烛灯，门开，些许风晃动了烛火，影子随之变了形状。
　　“没什么事了，小喜，回去休息吧。”颂着经文，手握一串金龙佛寺求来的檀木珠，每一颗的侧面都精雕细琢着梵文藏经，想来，此人确是虔诚。
　　蓦然，凝望着那更显消瘦的背影，难掩，眼眶润湿。
　　“母亲……”开口，声音却已是沙哑。
　　猛然，她怔住，从不离手的念珠滑落在地，惊愕间，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母亲，我们，回来了。”白嫣不觉哽咽，虽然已在雪峰静心三年，看透世间百态，心境当是如古井般波澜不惊，奈何此刻，面对这分别已旧的骨肉至亲，泪水，却还是潸然落下。
　　徐徐转过身来，妇人呆呆地看着门口那两道白影，泪如泉涌，滴滴落在了衣襟之上，如那大朵大朵绽放的娇艳雪莲，常开不败。
　　“孩儿不孝，这些年，让母亲受苦了。”屈膝跪倒，不曾有过，玩世如他，此刻低下了头，唇竟微微颤抖了起来。
　　“傻孩子，傻孩子，能回来就好，为娘盼了这么多年，终还是将你们两个盼了回来……”将两人搂入怀中，紧紧地，却也破涕为笑。
　　如儿时，两个孩子静静伏在母亲的肩头，
　　温暖，永恒不变，浪子避风的港湾。
　　手轻抚她那柔软的长发，妇人笑，很是温和，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姿绰约，
　　“三年过去，两个孩子，可都长大了。”
　　“母亲还是没变，风采依旧，温婉动人。”眉宇依旧是那轻佻。
　　“就你嘴甜。”点了点他那高挺的鼻梁。
　　“夜儿说的是实话，母亲真的一点都没变呢，姐，是吗？”侧目，看着她的脸庞，眼角处尚有些许泪痕，不觉，手抬起，微微一滞，终还是，落下。
　　她笑，轻点头。
　　目光略及这不着一丝痕迹的细节，瞬间，妇人的眸子划过一抹难以形容的情愫，
　　似叹息，似奈何，似惋惜……
　　“听说，老爷应了镇国侯的提亲……”
　　微微点头，她不语，嘴角尚勾着一丝波澜不兴的浅笑。
　　“不要怪老爷，他也是……”微微侧目，话，没有继续讲下去。
　　轻轻摇了摇头，依旧风轻云淡，“母亲，我明白。”
　　凝望着那本不应陨落于尘世的女子，那永远，只为他人着想的女儿，霎时，妇人眼睛微红，心头不禁一阵酸楚，险些，泪水夺眶而出，
　　傻孩子，你，又怎么会明白……
　　“母亲做的菜，这些年夜儿可是馋得紧，今天有口福，当真要好好祭祭这‘五脏庙’了。”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不着一丝痕迹，他笑，英俊的脸上满是期盼，似是又变回儿时那个喜欢撒娇的顽童。
　　“小馋猫。”白嫣轻笑，皱了皱鼻子。
　　看着不复稚嫩的他，蓦然，妇人心底轻叹一声，脸上的忧伤却也消逝，
　　夜儿，为娘又岂会不了解你的心，时至今日，我不会再阻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执著，伤了他人，也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