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玦》扶翎

4、第四块绝世之璧

　　那么多年来我的视感从未开过，我的眼前只有一种颜色，后来我才知道这叫“黑”。
　　黑，如墨，吞噬万物于无形，于吾心。
　　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作为一个万年瞎突然眼前一片白茫要作什么反应。我只是用尽全力去适应这从未有过的迷茫，以至于忽略了我现下的处境。
　　良久，有东西在我眼前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很久以前，其实也不算很久，凤凰曾很有兴致的跟我说他所见到的东西，包括他自己。不过我并不怎么相信，他只是一朵花而已，哪有他说的什么俊美无俦天人之姿风流倜傥吧啦吧啦的样子。我只道他自我消遣和自恋。
　　但是，现在我看见了他。
　　原来，这便是凤凰。
　　原来，这便是吾友，青皇。
　　巨大的金凤悬在半空之上，凤翼展开似可盖天，每一根凤翎尾尖上都簇着火。
　　那双金色的眼睛，至今我都还记着那之中流动的光芒。
　　很多年以后，纵使我已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珍禽异兽，仍无一可以让我用万年时间去寻找他此时的形容——
　　彼其之子，美无度。

　　我张了张口，艰难地出声：“凤凰。。”
　　身边的风急急刮过，那群人族真的是宁死也不肯放开我，
　　天空，树木，花草，甚至是虫豸。
　　这些在我心中勾画了千万遍的图像终于有了实质性的颜色。
　　但是此刻我无心在意这些。因为我有种预感，比当年我预感隔壁家的毕方要跟凤凰表白还要强烈。那时我持有看好戏的心态，可现下要被看好戏的是我了。
　　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轰！”
　　大地开始震动，我听见青皇怒吼的声音，但那些人族是听不到的，因为我们仍活在上古。
　　当最后一个人类跑出长荆，我分明的看见身后的山崩，无数飞鸟蹿出，连带着百里之外的鸟类鸣和。一团鲜艳的火光从树林中升起，像是另一轮太阳，一轮离我越来越远的太阳。
　　青皇，你一定要来找我啊，带我回家。

　　距离我被带出荆山已过一月了，这一月我着实经历了许多，包括修得了万年未修的正身。我到现在还没适应这具身体，比做小石头拘束多了。
　　凤凰还是没来找我，这么遥远的距离，我不知长荆在何处，他不知道我在何处，我估计他找不到我了。
　　我心中有些担心，却不知该怎么办，因为那日的凤怒，几百个上山的人类只逃出了几个。
　　上古神物纵然有睥睨天地之法，但是却不能动得人族一根毫毛。这便是当年创世神陨时留下的唯一神召，不得不从。
　　然而青皇他却。。。

　　那群人将我带出长荆之后到了一个叫楚的地方。
　　在这里我见到了更多的人，一时间诸多烦恼都被抛于脑后。
　　包括集市，楼宇等等我从来只在凤凰嘴里听到的东西。
　　于是化成人形之后我东逛逛西瞧瞧，反正那些人也看不到我。
　　但是今天，那个玉匠竟然要把我送到一个叫皇宫的地方。
　　大爷我还没玩够呢！
　　我很愤怒，但碍于神召，只能生闷气。所以现在我蹲在这座宫殿的金顶上，一眼望去金光闪闪的建筑群，简直要亮瞎我的眼睛。
　　脚下的殿堂里传来的清晰声音，我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禀吾王，此石抱玉也。”
　　“当真？！来人，相之！”
　　我打了个哈欠，躺在房顶上，哼着小曲。
　　嘁，无知凡胎。
　　无论那个玉匠怎么敲，我都不掉一片屑粉。
　　“禀吾王，石也。”
　　“此言属实？”
　　“禀吾王，实也。”
　　“大胆庶民！怎敢欺孤！”殿内厉王怒而拍案。
　　“来人！刖其左足，以为惩戒！”
　　我醒来的时候，卞和那小子已没了左腿，血淋淋的草草用素布裹住，早就昏了过去。我撇了撇嘴，虽心有不忍，但是想起他们人族贪婪的性子，就也只是帮他止住血，再不管他生死。
　　可是我还是无法离开，因为以我现在的能力，我的身体根本无法离开本体五里，也不能带走自己。只可恨卞和那小子竟然把我放在他家茅厕后面，连我都不敢再去看。
　　凤凰依旧没有来找我，有时候我还挺想他的。

作者有话说

　　嘿嘿，和玦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