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平昭》小林一奶茶

6、心随明月到胡天

　　沈平昭站在城墙上，辽阔无垠的原野上怎么会有梁丘孟恒的影子。前几日还一同在军中操练。只一晚上，早起时便有人来报，说梁丘公子失踪了。道路均是落叶铺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账内床铺整齐，灯烛已燃尽。沈平昭呆坐在帷帐后面，等着梁丘还能在她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叫她一声珩之。
　　问侍卫，他们只道梁丘公子吩咐晚上他的帷帐边不许站人，且未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如同人间蒸发，似乎在这世上，再无梁丘孟恒之人。

　　阴森的东宫地牢，梁丘已经苏醒，盘腿端坐在一张破旧的草席上。他听见脚步声，未睁开眼却道：“这地宫朝向不错，只不过窗户太小，太阳照不进来。”
　　铁门哗啦啦地打开，梁丘睁眼低眉，只见一抹绛色衣袍，衣摆纹了回字纹。不知为何，梁丘想到那日平俨大婚，缀有回字纹的月白衣裙的沈平昭，耀眼地出现在王府，夺了主角的风采。众人俯首，喊着参见郡主，就像是仙子下凡，光芒万丈，使人不得不俯首称臣。
　　而他面前这人，自然不会是喜欢回字纹的珩之。
　　“地牢阴冷潮湿，着实委屈了梁丘公子。”叶璟示意狱卒将梁丘的枷锁解开，“公子身份尊贵，自是要好好安顿，本宫这些下人办事不妥，公子莫责怪。子儒，将寿阳殿清理干净。多备些婢子侍卫保护公子。”
　　“太子殿下将我大剌剌地抓来，就不怕军队反击吗？”
　　“若没有公子的把柄，我怎么会这么果断地将你带到崇国来呢？”
　　“太子殿下可真是自信。”梁丘闭上眼睛，“地牢阴冷潮湿，太子身子娇贵，不宜多留。”
　　叶璟无言站了一会儿，蹲下身，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脸，使他抬头，再将脸凑近，当鼻子与鼻子相撞的一瞬间，叶璟放开了手，无视梁丘的眼神，站起身笑着说了一句：“长得不错，就是性子傲了些，倒是有趣。”

　　立州，在暮春时节竟显得有些苍凉。全军因为沈平昭的不言不食而陷入一度的沉寂之中。偌大的立州城，除了每天的操练声和运粮车轱轱的车轮声，再无其余声音。
　　下人将早膳放在沈平昭桌子上：“郡主，您多日未食，可别伤了身子。他日梁丘公子回来，若见您这般模样，定不会饶了奴才们。”
　　那人见沈平昭不语，只得跪下，“郡主千金之躯，皇上若知道此事，全军性命不保。”
　　“哥哥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的。”沈平昭起身，凝目望向军势图，“从此处到崇国云洲要多久？”
　　他抬头看见沈平昭沉重的神情，回了一句：“骑马约莫一个半时辰。郡主是想……”
　　“今日可有与你对话？”
　　此人将头伏得更低：“郡主食了早膳便遣奴才下去了。”
　　“下去吧，将'成祚'牵来。”
　　他起身走出退下，忙去马厩牵成祚。这是一匹仅次于血滴的棕马。三年前，梁丘曾骑着它打猎，因骑着顺心，这匹马就被赐给他了，梁丘取名为成祚。当年梁丘骑成祚取得春猎冠军，今日却是沈平昭骑着成祚去救它当年的那个主人。
　　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马蹄扬起风沙，那抹藕色很快就淹没在黄沙之中。
　　这位依然站在关口的下人不知道，天边早已风起云涌了。
　　梁丘公子和寿阳郡主双双失踪，史称“立州之变”，为后来的“彰陵之盟”买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