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平昭》小林一奶茶

5、淮南木落楚山多

　　崇国彰陵皇宫
　　叶璟坐在东宫偏殿的主位上，蹙着眉头，手中攥着的茶杯隐隐出现了裂痕，他怒视着殿中下跪的刘子儒。叶璟猛地将杯子往刘子儒身边一扔，破碎的陶瓷飞溅，旁边侍奉的宫女也都纷纷下跪，而刘子儒，则将头低得更低。
　　“你说，本宫的二十四个死士，都死了？！”叶璟的声调越来越高，抽动了身上的伤，胸口沁出血来，疼痛感导致叶璟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额头竟有密密的汗珠。
　　刘子儒看到，忙站起来跑到叶璟面前，惊慌地喊：“殿下！”又忙着对宫女喊，“还不快叫御医！”
　　叶璟睁开眼睛，将刘子儒一脚踹开。刘子儒直直跪下，“殿下，身体要紧啊！”
　　叶璟起身，看了刘子儒一眼，轻轻说了句退下，便离开了偏殿。却没有回寝宫，反倒走向了寝宫边的“鱼欢阁”。
　　可以说崇国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国家的太子不仅推行暴政，对待下人严厉苛刻，还不近女色。但更多人不知道的是“不近女色”的原因—断袖之癖。
　　现在最得叶璟欢心的娈童是陈国跑来的罪臣之子，迟恕。迟恕的父亲本是陈国御史大夫，涉嫌了多条命案，加之参与党争、贪污、谋反，多罪并罚，诛灭了全族。只有迟恕由一个迟家旧友相救，在逃亡过程中，旧友被陈国士兵抓获，迟恕躲在树林中幸免。由于近崇国领土，故叶璟在此处狩猎，偶然遇见迟恕，见其眉清目秀，很是好看喜人，一时起了私心，便带了回去。而之前在鱼欢阁居住的禁脔就因为某些原因被杀害了。
　　迟恕较叶璟尚小六岁，父亲还当官时，整天游手好闲，花天酒地，纨绔子弟该干什么他都干了，纨绔子弟没干过的事他也干了，未曾尝过辛苦。更何况其父封爵之后，他亦封了世袭爵位，风光更是无限。加之面貌不凡，迟府一天收到的帖子比府库里的奇珍异宝还多。可叹变故只一夕。当时声名显赫的御史大夫沦为阶下囚。天牢里，那些清廉正直、直言不讳却被这位御史大夫拉下马的官员，听着枷锁锒铛之声，带着冷笑看着外头走过的曾辉煌一时的御史大夫。天牢的这条路，走的人太多了。有的人从意气风发到身首异处；有的人从锒铛入狱到无罪释放。
　　天牢鲜有人拜访，传言说陈国的某位公主去天牢里对前御史大夫说了几句，又与皇帝说了几句，不出几日，御史大夫自尽，迟家被诛。
　　行刑当日，死三十人，五十七人关入天牢再发落，女眷子女贬为庶人，其余人流放各地。时人有称，那日行刑之时，竟无一人与之送上断头饭，行刑之后，留下的血竟汇成了一条小溪。
　　后人著陈史，称“御史之案”。

　　迟恕早早就知道叶璟受伤的事，于是下人一通报便赶忙迎向门口。他见到叶璟衣物外沁出了血，忙命人拿来药，说：“殿下，这是迟恕家中带来的药，我在逃亡时常用，效果极好。”迟恕说罢，便伸手去解叶璟的衣服，但令他惊讶的是，叶璟握住了他的手，制止住了他，“殿下……”
　　“无妨，令其自愈罢，你劳心了。”
　　“殿下说这话真是折煞迟恕了。”迟恕走到叶璟的另一边，坐下依靠在叶璟肩上，“殿下可知这箭伤是何人所赐？”
　　“是靖国新的弓箭手罢。今日一役，使我军士气涣散，本宫也不得再战，二十四个死士被杀，可真是不甘。”叶璟捶了一下桌子，又抽动了伤口，令他蹙了蹙眉。
　　“之前听说，靖国那边，单有个赤旗将军，刘先生不早已想好应对方法了，怎的还……”
　　“也不知为何，本守城为主的沈平俨这次吃错药地选了出城，还多了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杀了我军好几个将领，颇为棘手，不过样貌似乎还不错。”叶璟一笑，“不过那支箭，挺远的，似乎从城墙上来的。”叶璟眯起眼睛，似乎在想什么。
　　“迟恕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人既然未下军令就贸然射箭，地位定是不低，不知殿下在靖国可有眼线，可打探一番？”
　　“有倒是有，可那些探子是死是活却不一定。”
　　“殿下放心，刘先生培养的探子，不但忠心耿耿，还武功高超。不出几日，自会回来。”迟恕垂下眼，轻轻解开了叶璟的衣带，剥落得干净。床边红帐放下，传来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几日后，刘子儒果然带来了好消息。
　　鱼欢阁中，叶璟正用箸子夹了些小菜放在白粥中，外头小厮通报了一声说刘先生有要事相报。
　　叶璟索然地拌了拌粥，放下筷子说，宣。
　　门外出现深色衣袂，刘子儒进门后伏在地上：“参加殿下。”
　　“何时要紧？”
　　“臣恭喜太子。探子来报，当日欲射杀殿下之人，正是靖国中书令之子，梁丘孟恒。殿下若能将他抓到作人质，去换取几座城池，也不是不可。”
　　“一个官家子弟，射箭技术能有如此高超，实是难得。不过，这样一个梁丘孟恒，能换来城池？刘子儒，你未免太心急了些。”叶璟用勺子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又舀了一勺送入迟恕口中。
　　“殿下有所不知，这梁丘孟恒与那沈平俨一同，与靖国皇帝长大，如亲兄弟一般。梁丘孟恒若能为我国所俘，靖国那小皇帝定能拱手让城。”
　　叶璟微微颔首笑了笑，明明该是书生的清秀模样，却偏偏配上了邪魅的笑容，竟也没有一丝维和。他说：“那你倒是说说，这梁丘孟恒该怎么抓？”
　　刘子儒露出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只听得他言：“这梁丘孟恒，臣已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