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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别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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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照例问到了王小今的学业,王小今只说课业比较轻松,正在考虑考研。老人家也不多问,对于小辈的学业工作她觉得什么都好,行行出状元。
似乎人老了也就吃得不多了,肖秀媛看着眼前的女孩吃饭,不像现在一些姑娘计较着卡路里啊计较着剂量,王小今吃饭都让她打心眼里喜欢。吃饭斯文而十分有规矩,重要的是看起来十分健康。
“小今晚上和我一起睡吧,咱们俩都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肖秀媛笑得一脸和蔼。
“那今天也免得我这老胳膊老腿去收拾房间了。”一旁的阿姨也笑着打趣,两位年长者都相视而笑,好不默契。尽管这么多年,王小今被人打趣的时候也只会真切而羞涩的笑着,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而她也知道自己一向是那个嘴笨的。
冬天夜晚来得格外快,陪着肖秀媛看她做衣服,房间里樟脑丸的气味十分浓郁也十分亲切,一下一下的蹬踏缝纫机的声音似乎将时间都封住了。王小今并不懂女红,可看着肆意而沉重的正红色面料,愚钝如她,也能感知到什么。肖秀媛是个老裁缝,只是年老了,也并不外露这门手艺了,却也丝毫不见生疏,更显一种古老工艺。这种时候王小今都是拿着一本不知哪里来的老书,什么样的故事她都看,而无论什么样的故事,都仅限于发生在这个充满樟脑丸气味的房间。
“小今,你不问问我这是做的什么吗?”肖秀媛戴着老花眼镜,并不抬头,可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喜悦。
王小今循着声音看向老人,因为缝纫机的声音,她顿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只是笑着说,“那做的什么呢?”
“哎呀我的今丫头啊......”,肖秀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手里还捧着一本厚书的王小今,笑意吟吟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该休息了该休息了......”
听罢,王小今也扔下手里的书赶紧去扶老人一把,做了这么久肯定是要头晕目眩了。肖秀媛借着身旁人的力气站稳了身子,直叹息自己老了。自然是老了,哪有人不会老呢,甭管你年轻时候多么无限精力。
一老一少一人睡床头一人睡床尾,就像以前那样,再冷的冬夜也感觉能捂出汗来。
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像是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而沉没。然而只肖一个名字就让王小今如同当头棒喝。
“不知道云执那丫头怎么样......总想去看看她的......却也总没有个好的时候,实在也是个可怜人啊......”肖秀媛想起脸色总是苍白的儿媳,下意识的皱了眉头,缓缓翻了个身,又说:“小今啊,哪天得空了,去看看,毕竟啊...哎,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王小今整个身体如同僵石,机械地说着好。
“还有文文,你也适当,适当去关心关心,我这个儿子啊,心里指不定难过成什么样......”
难过这种过分抽象的东西又有谁能说得清楚,而死亡却要更加具体一点。它具体在身体的各个部位,它也可以通过仪器显示的各项指标与数据告知,它可以是一张薄薄的病危通知书,它可以是病床前的依依不舍与红红眼眶。
王小今没能见到云执最后一面。她手里拿着最为中规中矩的康乃馨,只是看到被香烟熏红了双眼的向文。他真的,瘦了不少。这样颓丧,这样难过,这样软弱的向文,王小今并没有见过,可她多想,多想,像婆婆说的那样,去关心他,去给他一个最为简单不过的拥抱。可她只能紧紧抱住怀里的鲜花,色彩鲜艳,芳香四溢,与悲伤无关,与死亡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