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围观逃生》岑励

12、医院，难得的温馨

　　“那条哈士奇不见了。”阿茹扭着脖子往后看，刚刚还在和吉普赛跑的哈士奇，一不留神就不见了踪迹。

　　“能见度低成这样，你管什么狗啊！”男人在暴雨中不得不扯开嗓子喊叫：“我们得尽快赶回去。”

　　“别那么冷血啊，它救过咱们呢。”阿茹抱怨，回过头正对上一张丧尸脸被撞飞，不由尖叫：“看路啊！有丧尸！”

　　男人求饶：“别喊了姑奶奶，你没发现那些丧尸都不动不攻击咱们吗？路上丧尸越来越多，又避不开，不撞上去你下去杀丧尸？”

　　阿茹隔一会看一下窗外，想看到那条救了他们的哈士奇重新出现在视野中。频频回头中，吉普开到一所医院里。车子停在住院大楼门口，男人和阿茹冒雨冲进大楼。这是一所很偏僻的县级小医院，这种地方，末世之前就已经没有多少人会来这边看病。布告栏上的医生介绍里，大多数都只是专科毕业的。如果不是实在没有钱去大医院，没有人会把自己的生命交到这里的医生手里。

　　住院部的楼看着很新，但里面却空荡荡没有几个病人。这是县里前两年房地产开发热潮时，医院本来在的那条街被征地拆迁了，新的医院就建在了这种半郊外的城乡结合部。不知道设计者怎么想的，还是领导的奇葩要求，这个医院的住院部，所有的窗户护栏都是钢筋焊死的，只有四层的小楼，每一层楼梯处都是拇指粗的钢筋护栏门。每层的楼道中间，还有两道钢筋门。阿茹猜测，大概卖钢筋的是某个领导的亲戚。不然没法解释，好好的医院，一层层钢筋门硬生生装出监狱的感觉。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吐槽的了。这里确实是附近防护力度最好的建筑了。

　　医院里留守的人看到阿茹他们回来，赶紧打开沉重的大锁和绕了好几圈的铁链条。守门的是一个大叔，看着大概五十左右，皮肤是太阳晒出来的黝黑色泽，身材精瘦，胳膊上有着紧绷的肌肉。咧嘴一笑，标准的劳苦大众农民伯伯形象。他也确实就是县城辖下一个小村庄的农民，末世发生时，他正陪着他脑溢血的老父亲住在这医院里。末世发生后老父亲没熬过去，他救了好几个人之后，就跟着阿茹他们把这里当了据点。

　　“猛子阿茹回来了。”大叔对着楼上喊了下，招呼着男女赶紧上楼。楼上下来一个肥壮的大妈和一个丰满的女孩。大妈一边推着女孩让她把毛巾递给阿茹他们，一边很是热情地询问：“这次出去都带回来些什么东西啊？有没有肉啊？”

　　阿茹擦着头发：“没有，超市的肉都臭了，这天气，冰箱没电了哪里还存的住肉。不过有几块香肠，还有一些挂面。大点的超市有人已经搜寻过了，这次去的是一个老巷子里的小卖部，东西不多，能吃的我们尽量挑了扛饿的搬到车上了。”

　　“有香肠也好，糊弄糊弄嘴吧。”大妈嘀咕着，催着阿茹他们赶紧去休息，跑上跑下又叫了两个大爷下来，让女孩守好门，他们几个穿着雨衣去车里搬物资去了。

　　阿茹和猛子没有去休息，也没去搬东西。不是他们不敬老，这几个老人，一直对阿茹他们的照顾万分感激，总是想尽力为这个小集体做些什么。如果不让他们帮忙做点事，他们会感到忐忑不安。他们和另外几个大叔大妈搭配着轮流出去搜寻食物，年纪更大的大爷老奶奶在医院照顾着两个小孩和一个怀孕的妇女。

　　猛子逗着守门的女孩问：“玲玲啊，你妈给你拿肉去了，高兴吗？”

　　叫玲玲的女孩，样子看着已经成年了，语气却如同小孩：“我不吃肉。妈妈不让我吃肉，吃肉会嫁不出去。”这么说着，却吧唧着嘴，一副强忍着馋虫的样子。

　　阿茹拿毛巾摔了猛子一下，呵斥道：“别逗玲玲了。”这个叫玲玲的姑娘，是个智力残疾人，她妈妈悉心照顾了十几年，才教得她能够生活自理，现在的智商大概是七八岁小孩的样子，虽然不懂的东西很多，却异常乖巧听话，让人看着可怜也心疼。

　　乌云渐渐远去，雷声变得稀少。阳光一缕缕穿过云层洒下来，窗外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泥土气息。阿茹看着楼下被雨水冲洗得干净清新的树叶，沾水的叶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叹息：“如果没有丧尸的话多好。”

　　丧尸已经有了哪里会那么轻易消失！林惠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些绿毛丧尸灵活地闪进楼里藏匿在阴暗的角落里。刘博世走到路上，西斜的阳光下，他的样子金光闪闪宛如天神下凡，嗯，哮天犬下凡。林惠这么想着，也走了出去。

　　街上的垃圾和脏污被雨水冲过后，看起来稍微干净了一点，路边的植物，没有人类修剪浇水，一样长得生机勃勃。林惠想起曾经看到的一个帖子，如果地球上人类消失，植物会在几年内占据所有的城市。道路边沿，墙壁隙缝，门边窗上都会被绿意浸染。

　　脚下凹凸不平的感觉让林惠低下头，是一截丧尸腿骨。目光移动，短短一段路上，零碎散着好几块丧尸骸骨。刘博世当时撕扯出来的不会这么多吧？带着这样的疑问，林惠看向刘博世。

　　刘博世低头叼起一根丧尸骨头，口中稍微用力，骨头就跟饼干一样轻易碎掉了。他伸着舌头呸掉嘴里的碎骨。抬头对上林惠疑问的眼神。忧愁道：“你也发现了？这些骸骨多的不正常。小怪升级了，丧尸的数量可能减少了，因为。”刘博世点点头，示意林惠看地上的碎骨：“更弱的已经被淘汰了。”

　　林惠担忧地望着远去的乌云，可以想象，乌云之下的雨中，也发生了刚刚他们所目击的那种变化。弱小的丧尸被淘汰了，强大的得到了变异进化。丧尸的数量可能减少了，但丧尸的破坏力未必减小。这场雨让丧尸变得灵活，难保什么时候又会有一些契机让丧尸变得更加聪明。林惠不知道活着的人们，到底该如何面对越来越艰难的时局。

　　刘博世吠叫一声，汪汪嗷的叫声让林惠失笑。在他催促的动作中爬上他的背。

　　“先找幸存者吧？你能嗅着刚刚那两人的气息追踪去看看他们的目的地吗？”林惠问，狗的嗅觉灵敏，她想着，刘博世更多时候像狗多过像人，应该有着狗追踪气味的本能吧？

　　刘博世没有回答，小跑到原来停着吉普的地方，嗅了嗅，就撒开四肢风驰电掣地跑了起来。骤然刮起的风把林惠的疑问倒噎回口中。

　　林惠溜下狗背，抚着胸口让自己心跳稳定下来。刘博世真心挑战她的忍耐力，速度快慢就不说了，攀高跃低的，林惠觉得自己简直是买了游乐场的超长过山车票。她觉得要不是没得选，就算再死一次，也不会想选这种座驾。

　　好一会，林惠缓过神来打量四周。这是医院？林惠真是没见过这么荒凉奇葩的医院。在她的印象里，医院从来都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排队、等待这样的循环。跟着刘博世往住院部走去，林惠想，可能因为她以前去的都是三甲医院吧。这种小县城偏僻县医院，人少大概也正常。

　　“阿茹姐，楼下有一条大狗耶！”稚嫩的惊喜童声让林惠抬头，二楼防护栏后面，露出半张小孩子的脸。阿茹出现在窗边，孩子被抱了起来。小孩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有着在这末世里显得格格不入的纯真笑意。他看着刘博世，笑着，就像末世前那些掐猫逗狗的小皮猴。

　　阿茹看见刘博世后，也露出一脸惊喜。看来这妹子确实和男人说的一样，见着个狗就想抱回家养。她对着刘博世招手，片刻后消失在窗口。林惠和刘博世走进住院部，随口说着：“好奇葩的建筑啊。这真的是正常医院的住院部吗？感觉更像是精神病院。这防护力度也太高了点吧？”

　　防护门被打开，小孩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阿茹扑过去蹂躏着狗头将大狗拖上楼。林惠黑线地看着刘博世熟练蹭别人胸部的占便宜行为，无语。不想搭理他，率先走上二楼。

　　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个小据点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忙碌着晚饭。小小的煤炉里塞着劈碎的木柴，古老的烟火气息让林惠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被外婆带着用这种小炉子烧火做饭的记忆，那些朦胧的记忆，是她关于外婆最温暖的回忆。

　　煤炉上的锅咕噜噜翻腾着，浓稠的米汤里翻转着红色的火腿丁，绿色的青豌豆。坐在炉边的老奶奶将盐罐凑到眼前，在昏暗的天光里，舀出一勺盐撒进粥里。丰满的女孩眼馋地看着粥锅，脸上的表情天真如孩童，笑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着。

　　另一边，刘博世的出现引得楼里的两个小孩欢欣异常。首先发现刘博世的那个男孩，一会爬到刘博世身上，一会又滑下来，接着再爬上去。另一个更小的女孩，抱着刘博世的尾巴，在嘿呦嘿呦地拔。一直在理智和疯癫两种表现中切换的刘博世，这会却很安静，就像一个完全合格的陪伴犬一样，任由孩子们在他身上胡闹而毫不在意。

　　林惠无意识发出一声喟叹，这里真好。没有被丧尸追杀的恐惧，没有人心险恶的黑暗。这里，在这个设计如监狱的医院里，残留着末世之前随处可见的温馨。

　　林惠看着阿茹招呼孩子吃饭，被她叫做猛子的男人一边抱怨着，一边却也拿着一截腊肠往刘博世身边走去打算喂狗。刘博世在拒绝了香肠、面包、大米肉粥之后，楼里的人们才确认，这条狗可能不饿不打算吃东西。

　　夜色降临，最后一抹天光消失不见。楼里亮起了一盏昏黄的油灯，那种古老的，棉絮为灯芯，碗就是灯座，烧着浑浊食用油渣的灯盏。只有一豆大小的灯光下，老奶奶喂着小孩子，在小孩“奶奶也吃”的童言中，笑着，皱纹里缩着满满的疼爱：“囡囡吃，奶奶不饿。”

　　林惠看到窗边在守夜的阿茹，对着猛子做了一个鬼脸。猛子作势要揍她，抬起手自己先绷不住露出了笑容。不知不觉中，林惠也被带着，缓缓翘起了嘴角。有些夜晚，充斥着黑暗，叠加着狠毒。有些夜晚，光亮到人从脚底暖到发梢。就，比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