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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柒〔皆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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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之后,我独自在元府辗转反侧。明知自己是这谋逆一方,却又私心里期望寒北斐成功。尽管我对这江山与皇座毫无欲念,但若寒北斐得了江山,便再不会来为难我,我也能与元颂长相厮守,再无分离。
我承认我自私得很。但我苟活了半辈子,也想为自己了。我长这么大,做什么从来由不得自己,若这一次助父亲犯下罪过,能换得与夫君长久,也算遂了我一介女流之辈唯一的心愿吧?
我以为此事胜算极大,毕竟圣上离京,寒北斐又有虎符在手。可我却是将大祈这泱泱大国至今的繁荣思虑得过于简单了。
后来的后来,每当我想起当年的种种,总会忍不住悔叹:那龙椅之上的男子能君临天下三十多年,而他身侧那看似清雅绝尘的翩翩公子能得他信任至此,怎可能一朝被一弱女子算计?
四月初五,我终于得知了来自宫中的消息。
恭晟王寒北斐意图造反,已被扣押打入天牢!
我正在绾发,听到下人的通报,手指颤了颤,银发簪一下子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寒北斐,不是有虎符吗!
府中的下人们议论纷纷,皆是慨叹:“这恭晟王爷本是受人拥戴的,怎料竟是个野心贼子!”
“哎,夫人可不是恭晟王的义女吗,公子会怎么做呀……”
此刻我的脑中混沌一片:寒北斐失败了!事情败露了!寒北斐极有可能被处死!
可是圣上是如何知晓此事并压制住叛军的?
心如烈火灼烧一般郁结疼痛,忽地想起一事:这虎符可是我交予寒北斐的,此事败露,元颂是否已知道?
冷汗涔涔精神恍惚之间,我腾地站起的身躯遥遥欲坠,被身侧为我盘发的随嫁丫鬟萍儿扶住。
萍儿本也是恭晟王府之人,她眉目愁锁,道:“夫人,王爷怎会……怎会做这逆反之事?可是有人谮害?”
我只觉得天昏地黑,周围下人们的议论声都是那么刺耳。
不远处一声通报,只见那清隽男子正疾步向我的屋子走来。我心头一阵慌乱,不顾未簪好的发,迎去,扯出一抹笑容:“长誉,你从江南赶回来,怎也不提前让我去迎接……”
元颂在我面前站定,我听见,他嗓音冷如乍然绽开的霜花:“卿凉笙,你终于还是背叛了我?”
终于?
如果说他走来时好像带来了漫天冰雪,那么现在,我仿佛看见那空中飞流的雪倏地冻结,正如同他话语,寒入骨髓,一字一字如敲打在严冬的地面上,如玉珠骤然间断线,一颗颗掉在薄冰上,冷脆有声,让那不堪一击的冰面立刻出现一道裂纹。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眉眼生冷,削薄的唇微微挑起一个弧度,眸中清冷凉薄的嘲讽好似在看一个行为不堪的陌生人。
――这一切,他在之前,便知道?
我感觉头脑好像充了血,全身的冷汗似乎也凝固在了皮肤上,动弹不得。我看着元颂坐到凳上,带着眼中憾恨与痛快交织的复杂神情,张口却是语气平淡地如陈述事实――却也确是陈述事实,让我惊痛无措的事实。
“卿凉笙,我该说你聪明好还是愚钝好?步步为营地接近我这个皇家心腹,与生父恭晟王爷联手,里应外合欲夺取大祈这云氏的江山,这里面迂回婉转的情之计谋,你也的确很聪明……”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元颂知寒北斐的图谋,还知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这几个月来……元颂,是何时知道的!
思绪混乱尚未理清这其中的缘由时,元颂接下来的话,却真的把我打入了冰窖里,寒意漫天,惊觉我这几个月来的可笑与可悲。
“可惜啊可惜,你聪明了这么久,却未发觉我交予你的虎符根本就是假的;未发觉我与圣上从未离开京城,那下江南的说辞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更未发觉,你们走的每一步棋,都在大祈皇家的棋盘上,都在大祈最强的行棋者的掌控之中。你以为你接近我是个局,却不知,我当初让你接近,本就是个局外局!
“可怜那恭晟王爷,至反叛之时才知中计。朝堂上坐的,分明就是真的圣上,一举拿下,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