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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一缕阳光射进窗棱,明亮又不失柔和,我微微眨眼这一夜竟睡得安然。原料想,有展昭在身旁定是恼人的一夜,谁知恰恰相反酣然到天明。或许,真是身体损耗太大的缘故吧。

      我转身见展昭微阖双眸,斜靠在床边上,一张没了戒备的脸倒是安静得讨人喜欢。展昭的长相很正,不论正面还是侧脸都是完美的弧线,眉间放一字宽,倒是相由心生显得磊落坦荡。

      许是睡得不太舒服,他微微蹙眉,我心里好笑:贱猫让你自讨苦吃,有床不睡在这讨我晦气。

      我悄声下地没有惊动展昭,走出门槛在门前石桌旁坐下。

      一丝清风一丝凉,树上梨花盛放,绢白的颜色净不可欺。可惜此时无酒,枉费如斯美景,仰头看天,天遥不可及,可我白玉堂心比天高,如今却成了他人累赘,一想到司马尧得意的脸孔我就不禁气恼万分。

      手握成拳砸向石桌,谁知惊动了桌旁的鸽子。我定睛一看,鸽子腿上的铁箍分明是陷空岛的标识,赶紧抓来拆下它腿上的字条查看。心里默念道:千万不是我几位哥哥出了什么差池才好。

      展开字条,我倏然放松,原来我二哥韩彰也到了洛阳,现在不知在哪里花天酒地自得其乐呢。我笑出声,这厮倒是风流快活,不了解弟弟我现在苦闷的心情。我白玉堂算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好不凄惨。

      我抬手放飞鸽子,几片白羽纷然飘落,转身回首见那人靠在门边正向这边微笑,也不知注视了多久。

      “猫儿,司马尧信不过。”我仍然反对用顾青衣交换我的性命,解蛊之术我又不了解,怎知那司马尧有没有使诈,别弄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信不过也要信,不然你能怎样?”他淡然瞥过,“死马当活马医吧,保住命再说。”

      这话听着真叫人不不舒服,如今我还是活生生的人,到他口中就变成死马了。见他那不紧不慢的神色,我看他是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死活,想来也是,我白玉堂与他非亲非故,凭什么让展昭牵肠挂肚啊。白玉堂,你清醒清醒吧,想从那面瘫的脸上找破绽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他见我脸色不快,好笑道:“智化兄也略通岐黄医理,只要你筋脉通畅气血稳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白兄就不要担心了。”

      我白他一眼,“中蛊毒的是我不是你,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有条虫子一样的东西天天吸你的血吃你的肉,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轻松。”我想起那天的情景,就不寒而栗。当时只是短短一瞥,略见到是条全身黑紫的肉虫一般,细长灵巧,砍掉一半也不会致死。

      展昭看着那梨花树,凉凉的道:“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中蛊的不是白兄而是展某,有什么灾祸还是展某来扛的好。”

      “猫儿……”我一听感动不已,想道和展昭相交这么多年不算知交也是相识一场,展昭终是面冷心热。

      展昭转头笑道:“如果是我中蛊现在就省事多了,展某也不用为你内疚自责。”

      ……我收回前言,展昭依旧是个乌龟王八。

      几个下人模样的端着盘盘碗碗上来,展昭道:“看你也折腾够了,吃些东西吧。我让下人煮了点清粥,顺便弄了一碗冰糖莲子帮你降火气,省得你没事就动肝火。”

      他一说,我也感到饥肠辘辘,端起碗哼道:“爷就这脾气,吃什么都没用,倒不如给爷来壶好酒。”

      我一瞧桌上,还算丰盛,虽然都很清淡不过菜色鲜亮,味道鲜美。夹起一块笋子塞进口里,我抬眼看他,“你也坐下吃啊,别光在那看着,你这样我真不自在。”

      他一撩衣摆笑着坐下,“你不觉得你坐着我站着也是皇帝待遇?”

      我大快朵颐,“不是皇帝命享受不了这待遇,猫儿我真想和你痛饮。”

      “白兄有如此美意,展某定当奉陪,再忍耐一时半刻展昭陪你宿醉。”

      我一拍桌子,“好,够爽快,看咱俩谁给谁喝趴下。”我这酒量可不是盖的,就不知道那呆头猫如何了,很少见他饮酒,平时见了让他多喝他也是不肯的,大多托词公务繁忙就随他去了。

      吃也吃饱了,我瞥见那碗冰糖莲子,皱了皱眉终是端起来喝了,谁知我这个动作惹得展昭笑意更深。

      他抬头看看天色,口中道:“快到午时了,想那司马尧应该要来了。”

      我一听这个名字,手头上顿了一下,想起昨夜顾青衣眼底的阴毒,终有种放虎归山的感觉。

      “说曹操曹操到。”展昭敛起笑意,目光直直盯着我身后,回首看去确是司马尧无疑。

      白天看去,司马尧倒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衣冠楚楚笑容和蔼。只是不知这张人皮底下,是修了几世的妖魔鬼怪。听老人说,这一目重瞳不是帝王之命就是乱世奸佞,如今看来还真有几分道理。

      “展大人,白少侠,”他一拱手笑道“我与展大人是旧识,白少侠嘛自是新欢,如今旧识新欢一起出现在下倒有些惶恐。”

      我起身怒道:“你少在这放屁谁和你新欢旧识,少在爷面前溜嘴皮子!”

      “在下只不过说笑而已,白少侠何必动怒呢。”他笑弯了眉眼,“少侠身中蛊毒还没有破解,实是不宜动怒的,不小心蛊毒发作心脏爆裂而亡再下万死难辞其咎。”

      “真不巧,爷看着你这张脸就浑身难受。”我耐着性子,心里窝火。

      展昭左手按在我肩头劝道:“白兄不要多说无谓的话,否则正趁了他的心意,目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蛊毒解了再行打算。”

      “司马尧,你我也不用叙旧,当初挨你一掌展某铭记五内,日后定当双倍奉还。”展昭沉吟道,“今天你把白玉堂身上的蛊逼出来,顾青衣自然交还给你。”

      司马尧皮笑肉不笑道:“青衣人呢?总要让在下见上一面吧,不然我还你一个活生生的白玉堂你却给我具尸体,我不是赔本了。”

      “司马尧!顾青衣在这。”智化拖着顾青衣出现,一手扣在她脉门上,欧阳侠也在智化身后目光直逼司马尧。

      司马尧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笑道:“没想到东方侠和北侠也在,在下真是失敬失敬。”

      智化脸上狠绝,“司马尧,你既然掳我徒弟艾虎,就没把我和欧阳当回事,如今也不用在这里装孙子。我黑妖狐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要是敢在白小子身上做手脚,我就掐死这女人。”

      司马尧望向顾青衣,打量许久才道:“青衣受苦了。”

      “尧爷——”顾青衣泪眼盈盈,或许她此时的泪水能有几分真情真意。

      展昭说道:“顾青衣你见到了,你为白玉堂解蛊,白玉堂无碍我立刻放她离去。”

      “展大人说话,在下是信得过的。”司马尧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瓶,“这就是驱蛊散,白少侠服下之后再由我用独门手法灌入内力助药物扩散,另外——”

      “另外什么?”

      司马尧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需要一碗至纯的人血做药引而已。”

      “这有何难,我白玉堂吐也吐了不少不差再多流一碗。”说罢,我抽出匕首准备下刀,司马尧却摇头道:“这血必须是他人之血,白少侠自己身中‘嗜身蛊’蛊虫早已习惯了白少侠血液的味道,只有他人之血才能激起蛊虫的反应。”

      “我来,”展昭不声不响的从我手中接过刀子,毫不犹豫地在掌心一划,血如泉涌一般从伤口处冒出看得我触目惊心。这笨猫对自己下手怎就没半点怜惜之意,划那么深做甚!眼见一碗鲜血已然注满,手掌却没有止血的意思,我急忙从衣上扯下一块替他裹住,怒道:“你别以为一碗血就表示我欠你什么,动作那么快做什么?从来没见你喝酒有这么痛快!”

      展昭收回手笑道:“不过皮肉伤,况且展某也没施恩于白兄的意思,白兄受难都是展昭的过错,如今一碗血而已实在不算什么。”

      “明明是个三脚猫老冲什么英雄好汉,”我拿起驱蛊散给智化问道,“你看这药可有问题?”

      智化接过瓶子嗅了嗅,“应该无碍,没有毒物。”

      司马尧笑道:“在下自是不会谋害白少侠的,如今只要把这药混入血中服下便可。”

      我依他说的,把药倒入血中一仰头喝个干净,展昭的血似乎没有难以入口的感觉,反而比女儿红更得我心,我心里暗觉诧异这是怎么一回事,想也想不通也就没放在心头上。

      我盘膝坐下,司马尧替我运功逼蛊,注入体内的内力十分冰寒,七筋八脉都在抽痛。我明显察觉到胸口频繁的撞击声,好像里面有东西在做困兽之斗。冷汗顺着我的耳鼻不停的滴落,半响衣服已经被浸湿大半。直到司马尧在背后狠狠给我一掌,我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那血水中分明有一条蛊虫不停的扭动,我起身拿过桌上的匕首把它定在地上。看着它,我仍然心有余悸,这辈子我不想再和这恶心的东西照面。

      司马尧故作惋惜道:“白兄下手真是狠毒啊,在下养了3年的蛊就这样被你弄死了,可惜可惜。”

      我呸了一声,“不弄死,给你留着再害我一回?我白玉堂傻了不是?”

      司马尧仍然觉得很可惜,叹道:“如今白少侠蛊毒已解,青衣可否交还给在下了?”

      智化狠狠瞟了顾青衣一眼,松开手放她去了。

      顾青衣解开束缚,把我们四人瞪个干净。每次对上她歹毒的双眼,我心底都有一阵寒意,这个女人许比司马尧更让我抵触。真不明白当初怎么会被她的表象迷惑,以为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司马尧,我儿艾虎呢!”寡言的欧阳侠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敢动他分毫,我和智化不会放过你的。”

      司马尧笑着回答:“只要二位如约而至,艾少侠定当无恙。如若无事,在下告辞了。”

      我们四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司马尧带着顾青衣走远,这种恨难以抑制,虽然以我四人之力这司马尧一定不是对手,却有违道义。道之所在,义之所存,这就是我们与司马尧二人的不同。

      午后休息一会,我觉得身体畅快很多。解除了桎梏,内力重新聚于丹田,生龙活虎的白玉堂又回来了!我抱着一坛女儿红,来到梨花树下,一天没有沾酒总觉得魂不守舍。

      这样的美景我和展昭二人开坛畅饮,人生不过如此,纵情时就要酣然畅饮莫使金樽空对月。我兴起抽出长剑,一剑劈出石破惊天。

      梨花被剑气震得得四处飘落,我心畅快淋漓,豪饮一碗我冲着展昭叫道:“出剑!”

      展昭也觉我委屈许久,乐意奉陪,亮出巨阙剑。

      他疾步袭来,剑气生风,两剑相抵他笑道:“好身手!”

      我用力弹开回身一挥,他猛然退后空中一跃完美躲过。我同样回他一个笑意:“彼此,彼此。”

      我和他一来一往间已过数百招仍然不分伯仲,这让我有些心急,我猛一用力俯身劈下,他硬是挥剑弹开,许是用力过大中午划破的手掌又浸出红来,风一吹那股甜腻的血腥味道像是唤醒我的心魔一样让我不由自主。

      他有伤在身我本该罢手,但是我却越战越勇,眼里只有他那双浸红的手掌。他脸上浮出些许汗迹,手痛得行动迟缓,我看准时机狠狠劈去,他握剑的手松了一下巨阙脱手而出。

      直到我在他胸前开出一道血口,我才惊悟。他眉宇皱成一团,手捂着胸口,手上是血,胸口是血。我一惊大退三步,自问道:我都在干什么?

      展昭眼中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怒骂道:“白玉堂,你发什么疯!”

      “我……”我失神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反骂回去:“展昭,没想到你如此不济,简直太没用了!”

      我不敢面对他透彻犀利的眼,我一见他嗜血的欲望就分外强烈,好像不把他乱剑砍死我的心就不宁静一样。

      我扭过头,匆匆离去。留下身后那怆然的身影,他独自靠着梨花树,凉透的血,一滴滴坠下和着洁白的花瓣。

      我绝然,这风中都是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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