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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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拎过宽刀，左手在刀面上轻轻拂过，月光反射一抹亮银入眼，他振臂一挥，手持刀柄，刀尖冲下回身对我道：“五弟在此观战，看大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大哥小心，弟弟为你阵前助威。”两军对垒，我如何安心呆在营帐内，狄青闻言大笑着往我肩上一拍，“好兄弟，千万小心，刀枪无眼。”
军号再次吹起，狄青敛去笑容换上威武森严却又桀骜难驯的坚定神情，将士将战马牵来，狄青上前扶了扶马鞍扣紧皮扣，确认无误后翻身上马。
战马步履铿锵，狄青回首冲我笑了笑，笑容充满保家卫国的男儿豪情，他抬手覆上青铜面具，面具上是一张鬼脸，在月光下泛着清辉，狰狞的面具反倒有着纯粹的不可亵渎之感。
狄青身后两百弓箭，三百骑兵，五百步兵，只等他一声令下，冲锋陷阵。
“开营门！”随着狄青的号令，军营大门缓缓开启，大队人马锐不可挡的冲出保安军营。
整个先锋队离开军营，我才跨上战马尾随其后，两军人马相隔十来丈，狄青位于阵形中后，被重兵包围，左右张开两翼，仍是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弓箭手布置在狄青身后。
敌军主帅位于阵形中央，黑甲黑马，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凌厉，黑眸熠熠生辉，此人站在军中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两军战势一触即发，敌军将领忽而大声问道：“贵军主帅何人，为何覆面不敢见！”
此人军前一喝，气冲霄汉，为西夏军队提气不少，狄青不甘示弱，长啸一声：“尔等蛮夷深夜袭营，指挥使狄青在此恭候！手下败将焉敢叫嚣，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身着黑甲的将领骑在马上，身姿笔挺，放声大笑道：“本王乃西夏李元昊是也，素闻贵军悍勇，今日特来一会。”
狄青眸光放亮，举刀冲着身后军士豪迈道：“保安军士听命！西夏太子李元昊在此，你们可愿放过立功机会！？”
“不愿！！！”狄青高喝后，底下军士齐声回答，声音浩浩气振山河，宛如出鞘利刃划破天际，杀气与战意在漆黑的夜色下格外彰显，铜面下的狄青看不出表情，可是身隔十丈远，我仍能感觉到大哥心中澎湃振奋之感，只听他又高声叫阵：“尔等西夏蛮子举不义之师，行不义之事，该不该杀！？”
“该杀！！！”保安将士嘶喊声一阵高过一阵，拳拳爱国心，豪情壮志均在此刻沸腾起来。
“我西夏勇士，敌军叫阵你们怕不怕！？”李元昊目光凌厉，笑容残酷，一声叱咤压过保安军士的叫阵声，声音霸道刚烈寸步不让。
“不怕！！！”李元昊身后传来西夏兵士的回应声，他又是一喝：“败了两次你们羞不羞？不是孬种的就将他们斩落马下！”
此话一出，两军将士叫嚣不断，轰轰烈烈，震耳欲聋，只见狄青和李元昊同时抬手，月光下一个素甲银袍，一个黑甲墨冠，站在各自阵中遥遥相对，叫骂声随着两人的动作嘎然中止，寂静夜空漂荡着战火将燃的气息，两人注视对方，目光狠厉，气流凝滞。
“儿郎们，杀！”缓缓传来两声断喝，天崩地裂，回山倒海，大军忽地奋勇发起，碰撞厮杀。
我策马在旁，心下激越恨不得一冲上前，但顾及自己不懂行军布阵，万一破坏大哥计划，帮不上忙反而误事就得不偿失了。大哥身在阵中，指挥若定，手上宽刀翻转几下，几名西夏骑兵直直坠马，又是横刀一斩，一名敌军头颅飞出三尺远，滚落黄土层，马蹄经过，踏得粉碎。
我虽在旁观战，手上也未闲着，零零散散解决些掉队的西夏士兵，李元昊见我军势如破竹，竟然单枪匹马率先杀入狄青阵中，一刀劈向狄青，“狄青，本王临时挂帅特来和你一会，敢战与否？”
狄青抬刀挥开，蓦马回身狠厉一刀，“李元昊邀战，荣幸之至，岂敢不战！”
“好！好！好！”李元昊大笑竟是豪气干云，不理身后两军战势径自面向狄青，振臂提刀，左手护右腕当下朝着狄青劈去，狄青左手抱刀，右手抽回，刀锋自右侧划弧至头顶，抖腕翻掌上托刀身，一记推刀式砰的一声将李元昊刀势截住，狄青随即补上一脚，出脚迅猛，李元昊见状连忙收刀仰身朝天，狄青一腿在李元昊面上险险擦过。
李元昊起身，又与狄青劈砍十来回，我在旁观战，两人旗鼓相当，这西夏太子绝非省油的灯，大哥此战恐怕不会轻松，只是这李元昊极其奇怪，完全不理会兵士动向，看着倒像特来找大哥比武而非帅军打仗。西夏两千人，两战过后仅剩不到千人，他们也不增兵也不撤退，留在此处再三袭扰，又有李元昊亲身涉险，目的为何？
反手出剑，刺杀一人后，我仍旧毫无头绪，果然隔行如隔山，一身聪明才智在此完全派不上用场。
两军战士激烈厮杀，两军主帅更是打得不可开交，李元昊脸上表情极其怪异，泛着笑容出手狠辣，每每劈出一刀，狄青则更加强劲的反击，一来一往，李元昊不急不怒，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元昊好像在享受战斗一般，大哥越强他就越高兴。嗜杀的眼神，渴望战争带来刺激。
交战多时，天际渐渐泛白，军士厮杀得浑然忘我，黄土苍苍，天地茫茫，早已血流成河，风一吹过，沙砾随风，漫天尘埃，以及——浓烈的血腥味儿。
穿着铠甲的尸体交叠在一起，浓浓的血迹掩盖住面容，有些尸体，断手无足，有些则身首异处，四分五裂的散布在整个战场，夜里看不清晰，日出之后，华光普照，遍地残骸真切可见。
日出东方的瞬间，号角长鸣一声，敌后方传来一声高喝，操着西夏密语，反复几遍，仍然听不明白。只见西夏军士顿时暴喝停下手上动作，李元昊一刀挥开狄青，昂首大笑，笑音踌躇满志，把胸中桀骜之气勾画得异常明晰。
同一时间，我军传来军报，兵士朝狄青高呼道：“金明都巡检使李士彬被杀，金明寨失守，西下大军直奔延州城！”
狄青一听，登时掀了面具怒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那名兵士脸上浸着汗水，被狄青吓了一跳，扯着马缰后退三步道：“禀报指使，金明寨失守，西下大军直奔延州城！”
狄青咬牙大怒，高呼一声：“擒杀李元昊，不论生死！”
谁知李元昊竟然大笑，毫不畏惧，“狄青，我与你交战五百回合，岂有不取你首级带回祭奠西夏勇士的道理！西夏勇士听令！生擒狄青者，连升三级，击杀狄青者，黄金百两！”
我暗叫不好，金明寨失守西夏军队士气大振，如今李元昊重赏在此，大哥危险。赶紧策马奔袭，冲向阵中，只是相隔甚远，又有敌军阻挠，眼看大批西夏士兵围向狄青，数十名壮汉手持腕粗的铁链举臂猛摇，想以此生擒大哥。
狄青左挥右砍，勇冠三军，可惜终究一拳难敌四手，身下马匹被铁链一撩，一个踉跄轰然倒地，狄青弃马在地上翻滚一圈，落入敌军包围，几条铁链同时缠上，我见此危机情景，使劲狠踢马腹，痛得战马嘶鸣不已加速奔跑。
狄青手下将士，也在奋勇杀敌，妄图冲破敌人的包围，将狄青救出，我策马来到战场中央，挥剑斩杀数人，一名弓手赶忙跑到我面前，急切道：“白少侠，快救指使！”
瞧见此人面孔，我略有印象，应是狄青手下百夫长一名，目光移向兵士背后的箭篓，曾听大哥夸耀手下改良之后的羽箭名为穿云箭，箭矢迅猛，穿透力强，若是以我的功力射出此箭……
不做多想，我和此人道：“弓箭给我。”
“白少侠要此物何用？”那人不解，却不敢耽搁将弓箭尽数交到我手上，把箭篓背负身后，手持长弓，抬手将佩剑扔给百夫长，我凝眸远处，眯眼道：“擒贼先擒王，替爷看着佩剑，回头找你来拿。”
百夫长也望向已经退到敌后的李元昊，“白少侠可是要射那李元昊？距离太远，不在射程啊！白少侠！”
“废话少说，赶紧组织将士，看好机会营救大哥，李元昊生死，便看爷手上功夫了！”
言罢，毫不迟疑，即刻骑马奔袭，越过大哥回瞥一眼，敌军想生擒大哥断不会有危险。距离李元昊二十余丈远的时候，重兵把我重重围住，阻隔在李元昊身前，我见此状况当下弃马，飞身越过众人，施展轻功，借着人头马匹踏脚过去，曾经苦练独龙桥，如今且算派上用场，这人头可比独龙桥好踏。
李元昊身在阵后，紧紧盯着狄青，并未留意到我的存在，顷刻功夫，我已飞奔五丈远，又是一个闪身躲过袭来的羽箭，敌军惊呼着西夏语，此刻李元昊才回神看到我，好一双眼，目光锐利霸道，可惜杀气太重。
又是五丈远，我凝神拉弓搭箭，放出，与李元昊擦身而过。
暗骂一声，向后一摸，又捞来一箭，此时我与李元昊身隔不到十丈远，听他厉声吼道：“击杀此人！”
数只羽箭擦着衣身飞过，冷风嗖嗖，势头凌厉，可是无法动摇我的心智，这一箭必须成功，静下心来，屏气凝神，搭箭，拉弓，瞄准李元昊，我冷声大喝：“李元昊！”
李元昊目光凛凛，杀气四溢，这种气势很好，不愧西夏太子，吃我一箭也不亏。
“看箭！”用内力迅速拉开满弓，瞬间放手，羽箭飞出，犹如龙吟穿破云层，不可阻挡，笔直扎入墨黑的铠甲，李元昊怒然瞪我，身子一歪便要坠马，西夏军士乱成一团高呼着西夏语，擒拿狄青的壮士也收手，我军士气激越，一拥而上。
我勾起笑意，又搭一箭，“李元昊，再吃爷一记穿云箭！”
箭矢飞出，这次直冲李元昊眉心正中，李元昊捂着胸口在马上摇摇欲坠，眼看便可将其击杀，结果一道天青身影飞奔出来，白皙的五指在李元昊面前一探，羽箭被来人攥在手中，离李元昊的眉心竟然只差一寸远。
来人眉心紧锁，扶住坠马的李元昊，那副清浅的五官，天青袍子，书生模样，不是司马又会是谁？果然，他夜袭保安军营和李元昊牵连甚广，金明寨失守，李元昊在此涉险佯攻，为的不过和狄青一战，司马许是不想李元昊涉险，于是趁夜袭杀狄青。
当然，一切仅是我的推测，隔着几丈远，司马恨恨的掷出手中穿云箭，以内力长啸一声：“太子中箭！全军撤退！”
司马，即便你说不想和我对上，即便你说我像你的弟弟，可惜立场不同终究免不了一战。
我和司马互看一眼，又看看中箭昏迷的李元昊，一挥衣袖转身退回保安军阵，李元昊，你既然敢于涉险便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佯攻冒险，也要付出高昂的代价，这一箭便当是一个教训罢。
战后收拾残局，又耗去很多时间，写给展昭的信件已经随轻骑出城，敌军攻陷金明寨，直击围攻延州城，不知他那里状况如何，会不会有危险？如今李元昊身受重伤，他的宏图霸业也该缓上一缓，心觉延州城短期内应还安全。
站在军营外，青天黄土，北风吹拂，风沙又起，远方一匹棕色战马，四蹄踏着猩红奔驰而来。
定睛看去，是早上携信出城的骑兵，我心急延州方面的消息，等待展昭回信，见到来人急忙迎上去，只是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啪嗒一声，轻响撞击黄沙，低头一看，白润的扳指半身埋进黄土。
我心头隐隐不安，将它拾起攥在手中，轻骑下马朝我走来。
“展大人可有回信？延州城可有危险？”我抓住他急切问道。
“展大人，昨日出城至今未归，延州城无碍。”
轻骑缓缓回道，我的心却沉了又沉，逐渐发凉，慌乱不已。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