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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清晨,窗外鸟鸣不断。我起身打坐片刻,混沌的思路清晰不少且耳聪目明。隔壁没有任何动静,寻思那懒猫也许尚未起床,谁知推开他的房门,屋内已经空无一人。抚了抚雕花的床案,床上平整得就像没人躺过,我长叹一口气,径自坐在床边。

      抚摸整齐的床榻,没有任何温度。展昭像一种不真实的存在,就像这无人酣睡的床榻,令人感觉不到温度。他笑绽若春风,他怒嗔若惊雷,可是他喜怒之间几分真几分假。他擅压抑,他擅隐忍,他——擅伪装。

      “白兄?”来人推开屋门,又是逆着光面向我,一切都看不真切。

      “猫儿,大清早的才回来。”

      他解释道:“出门查案子去了。”

      果然,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又道:“可有结果?”

      “有些眉目,千姝院里有几个姑娘和画像上的失踪女子十分神似,只是我问她们怎么被卖到青楼的却没一个人记得。或是说,她们自有一套说辞,家事背景和失踪女子完全不一。”他抽丝剥茧的分析,叙说案情时他总是很专注。

      我笑道:“这么说你夜里去逛窑子了?”

      展昭脸色一赧辩解道:“不去青楼如何查案子。”

      没有继续取笑他,我转而安慰道:“有眉目就好,早晚能揪出狐狸尾巴。”

      “呦,这是谁啊?一大早的竟说大话,谁能揪住狐狸尾巴?”智化笑眯眯地跨进门槛,一手轻佻的揽住展昭,“展兄弟,你托我查的事情也有点意思。”

      我盯着智化那双手,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怎么一夜的功夫,智化和展昭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其实我想说——怎么一夜的功夫智化就和展昭勾搭上了- -)

      “小弟可是猜中了?”展昭闻言并不吃惊,我却苦于不知他们二人打啥哑谜。

      “依照展兄弟的描述,确有其人,我想今天你就能碰上他。”智化抓起盘子里的花生,兴致盎然一颗接一颗的吃着,“还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来历,展兄弟要小心为上。”

      “有劳东方侠,那人我自会留意。”展昭若有所思,看似有了十足的把握。

      “交代好了还不走?”我对智化下达逐客令,他在我眼前多停留一刻我的心就郁结一刻。

      智化一脸好笑:“这又不是你的房间,我凭什么走?”

      “凭我手上的剑!”我白玉堂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哪容你智化在我眼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嚣张。

      智化右手也收至腰间,准备抽出软剑,却听门外有人唤了声“智化”,他又收起架势,朝我冷哼一声旋即走人。方才我分明见他眼底杀意顿起,那由浑厚内力荡出的呼唤好比佛前训诫瞬间让他放下屠刀。我复杂的望着智化离去的背影,这人眼底和心里都有血的味道。

      “白兄,你何必总与智化挑衅。”

      “因为我怕。”

      展昭诧异地问:“怕什么?”

      我只是笑:“天知道。”

      展昭没有告诉我他委托智化的事情,我也没有问他。他与我总该保留自己的空间,我与他同行不代表我和他关系有多亲密,他仍旧是展昭,我仍旧是白玉堂。任何一个都可以独当一面,本不是一体。

      洛庄主的晚宴我没有赴约,展昭独自去了,反正也有欧阳他们陪同应不会寂寞。况且,此事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也是兴致勃勃。而我,去了千姝院。

      我一到那,老鸨眉开眼笑,半推半攘的就怕我跑了。我给她一锭银子打听顾青衣的事情,她说千姝院开业也没有几年光景,那顾青衣是老板亲自带来的,开业时就在。她这个老鸨,反而是后来的。我又跟她谈论千姝院的老板,她只知道老板是个男人,神神秘秘的不怎么出现。

      之后,我在里面找了一个姑娘,叫做如意。

      如意把我引致雅间,一双柔荑攀上我的脖颈舒缓推拿。我阖上双目微哼小曲,如意有一张青涩的脸孔,不过手上功夫却截然相反,那细嫩的手像银蛇一样缠绕着我浮躁的心。

      “白玉谁家郎, 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 惊动洛阳人。”她柔声哼唱,所唱之词十分讨好我。我反身勾住她撩人的腰际道:“你可知我是白玉堂?”

      她眼波生色,调笑:“五爷不说我怎知道。”

      “你说我白玉堂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玉体横陈,双手环着我的项颈,咯咯笑道:“都说五爷重情重义,义薄云天。”

      我笑着把一锭银子塞入她薄的几乎透明的衣衫,继续问:“那展昭呢?”

      “南侠嘛……”她笑盈盈的问我:“五爷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坏话。”

      我大笑:“青楼女子都如你一样机灵么?说实话,照直说,五爷我喜欢听实话。”

      “既然五爷想听实话,那妾身便说了,南侠展昭温文儒雅,坦荡君子。”

      我复问道:“你可知展昭和我有什么不同?”

      “这……”如意迟疑了一会,兴许是揣测不出我话中涵义,没用她回答接过她递给我的酒一饮而尽,调笑说:“展昭看到你会脸红,而我不会。”

      如意笑出声:“那是展大人面皮太薄不像五爷。”

      我捏她一下,佯怒道:“你说五爷脸皮厚!”

      她娇依入怀,无辜说:“五爷自己说喜欢听实话。”

      我哈哈大笑,又问她:“你说什么是绝世美人?”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

      我摇头再摇头,酒入我口,心似离弦,对我来说世间早已没什么美人。

      我缱绻低吟:“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夜春宵,心却冷如三九寒天。

      夜里,我从卧榻上起身穿戴整齐,留下赏银径自去了。走下楼梯,我与那人俯仰相视,他双手环于胸前,灯笼下脸色忽明忽暗。

      我向他笑道:“又来查案子?”

      他不答反问:“白兄也是?”

      我哼笑:“我和展大人不一样,逛窑子当然是喝花酒找姑娘享受春宵苦短。”

      他沉默一会,良久之后告诉我:“今日我见到一个人,那人右目重瞳,你要小心。”

      “他是谁?”

      “当年和顾青衣有牵扯的男人就是一目重瞳,如今叫做司马尧。”

      我下颔微点,与他擦身而过,他在背后扬声道:“白兄,夜露霜重小心着凉。”

      我唇边含笑哼着小曲快步离开,以我的功力修为岂会怕什么夜露霜重,倒是这情如夜露,重而无痕。一点点滴落心头,浸入四肢百骸,日复一日凝结成三尺寒冰。

      如意告诉我外人只道顾青衣卖艺不卖身,却不知她有位入幕之宾,那人是一目重瞳。猫儿今日又道当年和顾青衣重创他的男人也是一目重瞳,事实真相不言而喻。且如意又告知我,顾青衣城东有一处私宅,恐是幽会情郎之地。她曾问过顾青衣,怎知情郎将自。顾青衣道出玄机,她每日出门必会去城东私宅查看,如若门外放有一朵紫鸢花就表明当夜有约。

      我摘下一朵紫鸢插在窗棱边,自带一壶酒于屋内自斟自饮,今天哪也不去就在房内等那顾青衣。其实我在赌,赌那司马尧和顾青衣相约暗号没变,如今被人掳走的顾青衣自然不能见人,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一心藏匿的人何等困难。所以,我要她来找我。

      等待往往令人焦急不似心中无事时酣然间日出日落,黄昏后我在桌台上点起灯盏,一点灯火照亮一隅将我的身影打在窗纸上。终是黄天不负有心人,片刻后顾青衣推门而入,抬头见我许是想掉头就走,见我握剑的手紧了一下却又笑着坐到我面前问了声:“五爷深夜来访,青衣惶恐。”

      我嘴上噙着笑意,眼却是冷的,“名人眼前不说暗话,你与司马尧联手算计我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五爷可能是误会青衣了。”

      “误会?”我笑道:“你不告而别,客栈留下一张你被掳走的字条,要我七日后用洛家庄‘翔龙碧落醅’临仙楼交换,你作何解释?”

      青衣故作惊讶,侃侃而来:“那日我与展昭分别,见他仍旧记恨于我,想到相见不如不见,留下一张纸条伤心离去,怎会是被人掳走?”

      我大笑:“顾青衣,该说你绝顶聪明还是太过愚蠢呢?你说你离开后有人换了字条将计就计,是也不是?你以为我白玉堂被骗一次后还能再被你蒙骗第二次吗?你与司马尧相议,花魁争霸你故作被人暗算,如若在场之人有武艺高超者自然会出手相救,展昭说以你的武艺即便此计失败你也可以自救。正巧当天我在临仙楼喝酒目睹一切出手相助,中你此计你又知我是白玉堂再设一计——让我带你到开封府见展昭。或许你觉得展昭昔日对你有情帮你上天山取雪莲,今日再见念在旧情仍然会为你盗取‘翔龙碧落醅’。你设计我我不怪你,但是你对展昭一而再再而三的加以利用,简直是天理难容!”

      我拔剑而起,箭步上前一剑削去她半缕头发,她花容失色道:“白五爷!我与展昭之事何须要你过问,堂堂锦毛鼠竟然对我这一介妇人动粗,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这妇人死到临头还在嚼舌,我再逼近一步:“我白玉堂之剑只杀该杀之人,不管你是不是老弱妇孺,我对得起天地良心!你这蛇蝎女人哪知什么叫磊落男儿,展昭一颗赤子之心竟然被你践踏,你真是该死。”

      看她脸色铁青,我倒笑出声来:“你莫要怕,就算我想将你千刀万剐,也要留你几天。你那情郎司马尧觉得你办事不牢靠,又掳了北侠欧阳春义子做人质,要挟他盗取‘翔龙碧落醅’。你这对狗男女竟使出这等下三滥的伎俩,你们把人心当什么?”

      我哈哈大笑越说越畅快,“想那女子失踪也和你们脱不了干系,逼良为娼,我定要把你送去开封府让包大人用狗头铡铡了你的美人头!”

      “啊——”她竟然尖叫一声昏死过去,我冷笑一声点了她的穴道抗在肩上,想她到了智化手里必另一番凄惨遭遇,心中就大快不已。

      回到洛家庄他们三人见我抗回顾青衣都大为吃惊,我向他们交代擒住顾青衣的经过。当然对顾青衣说的那些话我自是不会转述给展昭,而展昭看着顾青衣的眼神中,我找不到半分情意。是了,顾青衣自作聪明把展昭牵扯进来,她当展昭还是当年的傻小子么?现在的展昭,有原则有信仰为了头上三尺青天毅然入世为官,不然仍旧是快意江湖的侠客何须向他人卑躬屈膝,弄得这般辛苦。

      “白兄,此等大事你为何不叫上展某?如遇危险,展昭可以助白兄一臂之力。”

      我心里暗赋,叫上你还了得?口上却说:“白玉堂的事情不劳展大人筹谋。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顾青衣我给你抓来了,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就不要再唠叨了。”

      展昭郁结在胸,哼也不哼只是颇有深意的瞟了我一眼,我故作无视呵呵一笑。

      “白小子,你这狗臭脾气真该改改。”智化自从听我说,艾虎是被司马尧掳走的可以用顾青衣交换后一直眉开眼笑的,对我也客气三分。

      我反讽道:“你有资格说我吗?”动不动就使出歹毒的手段,想必死在他手上的亡魂不在少数。

      智化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这女人我带走了。”

      “你可得看好她啊,欧阳大侠的宝贝儿子就指望这女人了。”我自是十分期待智化带走这个女人,了我一桩心事。否则还得我和展昭看着她,我不想让那张令人痛恨的脸孔出现在展昭面前。

      智化嘴角扯出一抹怪笑:“这是自然,我自有方法。”

      瞅瞅那昏迷不醒的女人,我暗叹一声:不值得同情!

      谁知展昭出言阻止:“这人不可动私刑,应交官府查办。”

      我扬声道:“你有证据吗?以什么名义关进大牢?况且还要用她来交换欧阳兄的义子,江湖事自用江湖手段解决。”

      展昭见我说的在理,也没再阻止。

      智化乐呵呵的抗着顾青衣和欧阳春离开展昭房间,我对展昭说:“那顾青衣简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把你牵扯进来,如果不是你,也许我就任她差使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古聪明人总是自作聪明。”展昭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时,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笑笑又问:“现在呢?”

      他抬手揉揉额头,淡然道:“早忘了。”

      “那就好——”我大笑着走出展昭房间,不管身后那愕然的表情。

      今夜天空晴朗,月圆如玉。我品着美酒,心情大好,终觉得这次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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