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展昭,你可知道这翔龙碧落醅?”
我冥想半天,也不知“翔龙碧落醅”是何物,江湖上也没有多少人提及到,谁知话一出口,展昭脸色阴沉的问我:“你相信顾青衣是被掳走的?”
“为何不信,那青衣姑娘确实是我偶然救来的。”
“你信,我却不信!”巨阙剑被他重重撂在茶桌上,“昨夜我算是对牛弹琴了。”
我眉毛挑的老高,扬声道:“何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白玉堂不是你展昭的手下,凡事我自有思量。”
展昭淡淡一瞥:“既然这样,白兄又何必向展某询问什么‘翔龙碧落醅’,你去偷去抢啊,你白五爷的身手还怕弄来么?”
“你,你……”一句话噎的我没话说,我又不能在他面前自灭威风,“你不说,我自然可以去别处打听,这点还难不倒我,少在爷爷面前得便宜卖乖。”
他见我一言不合便要翻脸走人,急忙上前拉住我:“白玉堂,我说话你怎么就从来都不信呢,这一定又是顾青衣设计好的,你静下心仔细想想,我这样一个前车之鉴放在你面前你可不能步我后尘!”
他如此好言相劝,我不好再给他脸色,“就算如你所说,这事白某也要一探究竟。”
展昭昨夜说过,顾青衣会武功,房间内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刨除被迷晕拐走的可能性,就是顾青衣和他人串通留下眼前这张字条,妄图借我之手夺得“翔龙碧落醅”。
我叹口气,拍了拍展昭:“不管怎么回事,既然字条是冲着白某来的,我就不能退缩。况且,顾青衣如果故技重施,这笔帐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眼前的展昭,儒雅温润,那样坦荡一人,我对他说:“她欠你的,我要她偿。”
此时,他是愕然的,良久才振振有词:“展某的事情,展某自己负责。”
话虽铿锵,只是唇角边逸出三分笑意,佛若春风。
“既然这样,我向她讨债也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他再次无言以对,轻咳一声:“‘翔龙碧落醅’是先朝宫中宝物,传说用此杯饮酒,能活血能解百毒,琼浆酿于碧落醅,亦比仙露可做药引。当然,这些都是传言,是否真有奇效展某也无从得知。而洛家庄在江湖上也有财神庄的美称,庄主洛秋生虽然武功不高,但是交友广阔,所以坐拥金山也无人敢动他分毫。”
“这样说,那洛家庄还很难缠。事不宜迟,我即刻启程前往洛家庄。”看来这翔龙碧落醅偷也不是,抢也不是,我必须早日到达洛家庄筹谋一切。
“白兄,切莫心急。”展昭一把拉住我,恳切道:“此事与我甚有牵连,我怎能让你一人独自前往。正好展某调查的案子也需要前往洛阳作细致调查,洛家庄又在洛阳,此去我们同行。”
“这……不好吧……”我扒开胳膊上的猫抓,展昭态度热忱得令我心惊肉跳,这和以往情况不太一样呢,但是他说话滴水不漏,我又不能托词说他公务繁忙。
“我看很好,一个时辰后我们城门碰面,在下先行回开封府向包大人交代一下。”
他走前还不忘叮咛我:“白兄千万不可孤身前往,否则就是不把展某当朋友看。”
他眼底是坚定,不可能动摇的坚定。展昭从来都是不可动摇的,坚定的转身,坚定的离开,坚定的相信我白玉堂……
我纵然再想独自先行也不能辜负展昭对我的信任啊,那猫其实不如表面那么老实,猫总是狡猾多变的。想起昨夜不同以往的展昭,我心微醉。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我前往城门与展昭会和,距离城门还有三丈远的时候发现展昭已然到了。一身湛蓝,坦荡如青天,玉白的腰带衬得身形挺拔欣长。
他见我,睇过笑意:“白兄还是这么准时。”
“展大人还是如此提前。”我翻了个白眼,彼此恭维得遍体生寒。他又沉笑不语,牵过自己的马匹翻身骑上,
我想来想去终是问道:“如果我自己先走了,你怎么办?”
“不会的,白兄答应在下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也一个飞身跨上玉青骢,调笑道:“我可没有答应你,半个好字也没说。”
展昭不以为然,看向我说道:“嘴上未说,心里却说了。”
我大怒,嚷道:“哎哎,你这不是无赖嘛?你回答我一下又能怎样,如果我真先走了呢?”
“白兄,你若再不走展某可是不候了。”
说罢,他竟然策马扬鞭说走就走,我气急败坏的吼道:“展昭,你个兔崽子你等等我!”
见他绝尘而去,我也不敢怠慢,展昭□□的夜缁脚程不容小觑,再不走玉青骢也追不上他。
这一路跑得灰头土脸了,心里头和展昭较劲的意识一直没熄灭过。即便是赶路,我也不能比他慢。虽然猫鼠之争是早年的意气之争,但是那种感觉已经烙印在心底,深刻隽永。
中途路过月牙溪,我见展昭放慢脚步也跟着他停下。
“马累了,我们也休息一下吧。”他下马,牵过夜缁到溪边饮水。我也跟着过去,玉青骢倒是十分不客气低头狂饮起来。我靠在石头边休息,双手枕在脑后一仰正巧瞧见展昭。他逆着光,看不清面孔,只是镀金的轮廓分外恬静,那种感觉似乎能在瞬间遏制住海潮澎湃,山川崩峦。只是淡淡一瞥,使得我心安然。
这样坦荡孑然的人,让我很难和一个在江湖上闯荡博得南侠称号后又在耀武楼封赐玉猫的四品带刀护卫联系起来。似乎从不曾拥有诸多荣耀,只是初出江湖的青涩少年。
我微笑,笑他昨夜男扮女装:“猫儿,你昨夜抽风了?”
他略微皱眉,似乎很不情愿提起昨天的事情。我想那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败笔,我继续笑:“那女装,你还没解释呢。”
他说:“你能不能不提那事?”
我答:“不能。”
他又说:“你……”
我又答:“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就不再问了。”
展昭叹气,朝水里扔了块石头,不情不愿的说道:“最近开封入夜后,常有女子遭人袭击。有的正巧被人撞见跑走了,有的至今下落不明。据线人来报,那些失踪女子似乎在洛阳几家青楼都有出现过。我怀疑那些失踪的姑娘都被卖去青楼了,于是昨夜换装希望能抓到个活口,谁知被你撞见。”
“你为破案真是不遗余力,若换做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穿成那样的。”说着说着,我又不禁失笑。
展昭斜瞪过来,说道:“白五爷,戏是不能白看的,终有一天你也要穿上女装让展某看上一看。”
他起身打量我,不安好意的笑着:“以白兄的姿色,女装也是国色天香吧。”
“你说什么呢!”我愤然起身,一掌扑去,他倒灵巧一跃已然上马,又把我抛在原地。
我仰天长啸,白玉堂,今天第二次了。四月天,一股凉风卷着树叶从我身边怆然刮过——好悲哀。
这一路辗转,总算到了洛阳。我和展昭刚打算找家客栈住下,眼前却出现一个下人打扮的青年。
“在下见过白大侠,展大人。”他抱拳行礼,复又递出一份请帖。我和展昭狐疑的对看一眼,他先接下端详了一会,我却瞄见请帖上大大的“洛”字,莫非洛家庄庄主如此神通,事先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吗?
就在我疑惑之际,展昭却笑道:“劳烦小哥回禀洛庄主,展某和白大侠定当到庄上一聚,不胜荣幸。”
“展大人客气,小的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那青年再次拜过后匆匆离开。
“猫儿,这是怎么回事?”
展昭笑的得意,晃了晃手中请帖:“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算是走运了。洛家庄广发英雄帖,四月二十三擂台比武,五名胜出者可以和洛庄主用那翔龙碧落醅同桌畅饮十年陈酿牡丹春。”
“那要怎么饮?轮流喝?都是大男人,多恶心……”
“你以为翔龙碧落醅多大?它至少可以装下一坛牡丹春,之后分而饮之哪里像你想得那般见不得台面。”
“我哪知道。”我略为委屈,心里又不禁感叹这有钱人出手感觉就是不一样。
展昭摇头道:“总之我们还是前往洛家庄,到了那谋定而后动,白兄可千万别鲁莽。”
我一摇折扇笑道:“我白玉堂岂是鲁莽之辈,展大人到时不要拖后脚便是。”
路上我和展昭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你说这洛秋生怎知你我二人至此?”
“洛家庄眼线众多,恐怕你我刚踏入洛阳城门时,已经有飞鸽快报传书至洛家庄。能首富一方,洛秋生也不是平常商人。”
“可下人又是如何认出你我二人的?”
展昭又笑:“在下不敢说,但是众人一定认得你白大侠。”
我一听,来了兴趣,兴致盎然的问他:“这话怎讲?”
“你白大侠年少英俊,白衣飘飘,手里一把冷青霜白鞘白穗,胯下一匹玉青骢白鬃白尾,谁人不认得。”
我皱眉问:“有这么夸张?”
展昭眼里一阵戏谑,笑道:“说书的都是这么讲。”
“啊,好你个展昭,你这人太不老实。”我大窘,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哪里话,我若不识得白兄也要按此标准寻找,放眼望去定能找到。”他眼光睇向人群,“你看,还真没有人和你装扮相似。”
闻言我气淤,再不和他多说一句。
直到到达洛家庄,那种富贵奢华扑面而来。我看那洛秋生的意思是,即便他打过你,却能拿钱压死你,不然何必弄得如此带有压迫感。
门童查看请帖之后,把我二人引致一间雅房作揖道:“二位大侠在此休息,明日我家庄主会宴请诸位英雄。”
小童交代完毕又去接待其他客人,我与展昭在屋内坐下,桌上摆放着茶具。
“白兄,喝茶。”他见壶中有茶替我倒上一杯,汤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一股吓煞人香悠然入鼻。
淡淡一呷,确是上好碧螺春。我把玩着紫砂壶,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华,如此诗句也是相称。小小的鼓形端正浑厚,色不艳,质不腻,实用、鉴赏两相宜。暗自笑笑,这形容倒与眼前人颇为相似。
“展大人作何打算?”
“静观其变,至少明日与洛庄主和其他来客照面之后再作打算。”他停顿一下,又道:“既然你我认定顾青衣参与其中,那七日之约也不用放在心上。”
我未作答,依旧品茶,沉默片刻之后我道:“我先回房休息,和你一起这么长时间真是浑身难受。”
展昭端正的坐在桌旁,端正的品茗,端正的道了声:“不送。”
我乐的自在,转回自己的房间,不过与他一墙之隔。有这一墙之隔,心里便不会那么局促。我并不怕他,只是有种感觉很难说清。
我在屋内小寐一会,等到入夜悄悄出门。路过展昭房门的时候,向里眺去,灯还亮着,隐隐绰绰一个人影。他就手撑着额头,双眼微阖。我摇头,这人休息都不安然。
见他没有发现我,我提气一跃上房。行了一会在另一房上停了下来,我在房门外,隐隐听到:“无论如何,那破烂杯子我定要取走。”
闻言心道,庄内之人果然不只我和展昭别有用心,居心叵测之人大有人在。我看不到这人的长相,但是从声音听得出是个十分刻薄的人。音色清冷,口气霸道,不是善角。
“这样做,我们和洛庄主怎么交代?”屋内不只一人,这人声音听着却十分老实。
“管他怎么交代,我做事还会畏首畏尾不成?你莫要忘了我们为什么而来,你若要顾忌道义,就不要指望小虎活着回来。”一声脆响,似乎是捏碎了茶杯,屋内人撂下狠话:“动我的人,我定要他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我听得起劲之时,屋内却没了动静,取而代之一柄短刃从我脑侧飞过,削去一缕发丝。我惊讶的看着那人从屋内走出,一身黑色长袍,头发随意散在脑后,俊美的面孔透着邪气。
他冷着脸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怒道:“你这人出手如此阴毒,如果我躲闪不及,那刀会正中眉心。”
他一脸好笑,讽刺道:“你这小人行径还怪我阴毒,我说要你性命就要你性命。”
至今还没有人敢和我白玉堂叫嚣,这人惹得我火气上升,我喝道:“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那人掌风袭来,招招狠毒,都是要人命的手法。我飘身数尺之外,他跟进却不近身,手掌如灵蛇一般,紧跟着又是三掌,且他衣袖一挥数箭齐发。
此人不分青红皂白骤然施出暗器,我心中大怒举剑一挥,把袭来的暗器震飞数丈入地三分。他招招逼人,也休怪我心狠,我拔剑出鞘一招刺去,他见状也从腰间抽出软剑与我相搏。
此人功力深厚,招式独特,我和他一时难分胜负。就在我们打得难分难解之际,我挥出的一剑被人踢开,对方的软剑亦被人架住。
一袭蓝衣,背影挺直,不是展昭是谁。
那人一惊,疑声道:“展护卫?”
“你认识他?”我恨恨的望过去,此等妖人怎么会认识展昭。
展昭皱眉,责问我:“你怎么会和东方侠打起来?”
我大吃一惊,那人是东方侠?有没有搞错,现在的世道什么人都能当“侠”么?
那人收起剑,仍然有些不悦:“展护卫,你的朋友做人太不磊落,夜闯偷听还理直气壮。”
“明明是你们说话大声,我听到又如何。”
智化一脸鄙夷:“阁下难道没听过孔老夫子训诫,非礼勿听。”
“你!”我肝火中烧,若不是展昭拦住实在想上去将他大卸八块。
“智化兄我想你误会了,这位是锦毛鼠白玉堂。”展昭示意我稍安勿躁,随即介绍道:“而这位是东方侠黑妖狐智化,以及北侠欧阳春。”
我顺着展昭目光看去,屋内另一人此刻站在门口。目光磊落,眉间浩然正气,这样的人才当得上北侠称号,哪像眼前这欺世盗名之徒。
朝着智化哼了一声,我向欧阳春拱手:“在下白玉堂见过欧阳兄,多有得罪请见谅。”
这样的相会,注定我和黑妖狐的不对盘生涯。
“岂敢,我想智化言行也有问题,他一向如此,还请白少侠谅解。”
我口上称是,心里早已认定黑妖狐只是欺世盗名之徒。欧阳春和智化一比,明显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北侠泱泱大度,令人折服。
“还请两位屋内一叙。”欧阳春把我和展昭请至屋内,我寻思了一下说道:“欧阳兄,小弟有一事相问,你也是为了‘降龙碧落醅’而来?”
智化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危险:“难道你们也是为了那破烂杯子?”
展昭知我不会理会智化,辗转叙述我们来此的缘由。智化和欧阳听过,似乎松了口气:“这杯子,我是势在必得,若二位不执着我们就不用兵戎相见了。”
欧阳叹气面上挂起一丝愁容,他道:“这也怪我,若不是我义子艾虎被人掳走以此为要挟,我和智化也不会趟这浑水。”
智化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柔,立于欧阳身侧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道:“艾虎也是我的徒弟,救他义不容辞,你别担心,我一定还你个完完整整的乖儿子。”
望着眼前二人,我和展昭对望一眼,却又赧然的把目光撇开。之后也不知怎样的回房,头脑有些发晕,虽然讨厌智化,但是他二人之间的气氛却领我十分眷恋。
那一夜我和展昭各自沉浸在思绪中,一墙之隔,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