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昭然（猫鼠）》江怒

26、第 26 章

　　随着下人拐到东边的客房，他在门外守候我独自进了屋子在桌边坐定，眼前一堆瓶瓶罐罐，伸出手随意拨弄了一下，从里面挑出一瓶止血散，拨开遮住伤口的衣服慢慢涂抹，伤口不深却是鲜红一片，皮肉有点外翻，暗自笑笑，展昭的剑果然锋利，那家伙见我受伤又该心疼了吧。

　　闭上眼，有些心酸，三天，嘴上信誓旦旦让他等待三天，我却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坚持三天，为了让他安心离开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逼得展昭誓言追我下黄泉，展昭向来说到做到，我从不怀疑。

　　我和展昭这段情，不会缠绵悱恻，不会惊天动地，这情只像是幽囚在地底密室的鲛人油灯突然逢着空气燃了起来，一燃又是百年不灭，直到油尽灯枯。

　　灯灭之前不能残了灯芯，三天，即便为了他，也要小心谨慎保自己安然。

　　定了定神，起身，推门，大步迈出，跟那下人说道：“走吧，见你们门主去。”

　　一进门便见唐萧坐在桌边，端着茶盏微微吹气，唐劲则站在一旁，几步上前我拱手招呼道：“门主。”

　　唐萧抬眼笑了笑，放回茶杯看着唐劲道：“给五爷看座。”

　　在他旁边坐下，发现已经不见顾青衣的身影，她今夜出现在唐门应该是有事情与唐萧商议，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已将事情办妥了？那个女人分明知道我和展昭情谊颇深，却又不和唐萧道破，心里自是有其他主意，她会不会和唐萧说了什么而我并不知道。

　　瞄向唐萧，和之前神情无异，我寻思着这棋走得太过凶险，必须小心谨慎。

　　唐萧目光落在伤口处，开口问道：“五爷伤势如何？”

　　看了看他，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我道：“那展昭不过一时走运能伤我如何？多谢门主记挂，自是无事。”

　　唐萧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我又道：“门主有话直说无妨，抑或是还对白某持有怀疑？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唐门之主总该懂得这个道理。”

　　话音一落，唐萧额角青筋略微抽动，微阖双眼，嘴角弯了弯勉强勾起一抹笑意。

　　唐蓉曾说唐萧一直不被看好，家中大哥主事，此人平时应是隐忍着愤恨，表面依附背地筹谋。如今唐门终于轮到他做主，他又怎会再甘心受辱。况且，在我看来，唐萧本不是隐忍的人，他对权势极其渴求，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最终的结果强迫自己去压抑控制。

　　唐门之主和不受人重视的二公子，最初扭转身分的一段时间唐萧的内心绝对是兴奋又狂乱的，他眼中萦萦不去的戾气最能说明一切，聪明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忤逆他，可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恃才傲物，自命清高，在外人看来白玉堂应该是这样的吧，若我对他太殷勤反而值得怀疑，何况，我也做不来假意逢迎。

　　唐萧一手搭在桌边，食指一下一下的轻叩桌案，缓缓笑道：“五爷这话反过来看也是对本门主有所怀疑，唐门这种环境造就我多疑的本性，五爷不要太敏感才是。今夜五爷有伤在身，也没什么要事，我简单交代一下便好。”

　　他睇给唐劲一个眼神，唐劲微微颔首转身朝一旁的书架走去。

　　我盯着唐劲，见他抬手在左边的架子上轻敲三下又将架子旁边的花瓶向右扭转三圈，“啪”的一下，一处暗格的挡板被弹开，唐劲从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的盒子交到唐萧手上，盒子两侧均绣团龙，盒面为升龙，仔细看去隐约还有卐字纹理。

　　唐萧揭开盖子，里面的东西是蚕丝制的绫锦织品，同样明黄色带有祥云瑞鹤图案，他将卷轴展开，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刚想伸手去抓他又收了回去。

　　眯了眯眼，我问他：“这是何物？”

　　唐萧得意笑道：“此乃我与襄阳王之盟书，唐门助他成事，待他改朝换代我唐门自是称霸中原武林。”

　　暗暗盯着他手中的盟书，闲闲的道：“称霸中原武林之后又如何？”

　　唐萧微愣，眸色晦暗，扯了扯嘴角有些讽刺的道：“五爷执着于展昭，本门主执着于唐门，五爷也知道这门主之位是怎么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即便这样，我也要让他们知道，唐门只有在我手中才能发扬光大，称霸武林他们也想只是没有那个能力，而我有。”

　　野心啊……一个想当皇帝，一个想称霸武林，难怪一拍即合，我微微一笑，问他：“中原武林门派何其多，为何襄阳王会找上门主？”

　　他一听大笑道：“五爷不知，门派虽多，离西夏最近的只有蜀中唐门，这点你难道没想过？”

　　之前西夏节度使被杀，我料想到襄阳王有心勾结西夏，如今唐萧一席话落实了我的猜测，只是这襄阳王为了谋反篡位竟然不惜勾结外邦引狼入室，此等恶贼怎能容他横行下去，我虽无悲天悯人之心，可着实不想见到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惨状，转念一想，我和唐萧言道：“恕白某多言，门主对顾青衣这女人了解多少？她在其中又是何种角色，我曾和她打过交道，这女人不简单门主要小心被利用。另外，襄阳王他能杀君弑主，门主难道不怀疑他会兔死狗烹？”

　　唐萧冷冷瞥来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让唐劲把盟书收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和我说道：“我敢参与此事，事后定然有要挟赵钰的筹码，襄阳王敢耍诈，唐门的毒药暗杀岂不是派上用场了。至于顾青衣，本门主也不甚了解，和襄阳王之间的盟约也是经她之手，确实如五爷所言，那个女人不简单，我对她也是有防心的。”

　　你对谁没有防心呢？

　　略微一笑，我道：“门主英明白某就不妄言了。”

　　唐萧再次端起桌上的茶盏，左手捏着茶盖在茶碗上拂来拂去，“夜深了，五爷有伤在身还是早点歇着吧，舍妹唐蓉和展昭的事情还要劳烦五爷帮忙，早日将他们擒回我这心也早些安生。”

　　“白某办事，门主放心便是。”

　　“唐劲，让下人带五爷回房休息。”

　　起身向他抱拳，随后迈出房门。

　　我走后，唐劲又将房门关得严实，回首望去二人仍在屋内，定睛看了半天，才随下人回房。

　　回到房间后我在房内踱来踱去坐不安稳，想到唐萧手中的盟书心中就矛盾不已，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我将其盗来交给展昭，襄阳王这个祸害不就能及早铲除了？

　　但……若是假的，我便落了人家的圈套，盟书没盗着反把自己搭进去，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咬咬牙，真是让人气恼不已，一抡拳头泄气的坐在床上，翻来覆去仍然心痒难耐。

　　直到夜深人静，四更天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从床上蹦下来，蹿出房门又去了唐萧的书房。离那还有五丈远我停下脚步一跃上树，在上面审视着周围的动静，房内灯火已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我伏在树上，回想当时情景，唐劲取盟书的经过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夜探书房可以轻松取到盟书。只是唐萧连顾青衣都疑，又怎会不疑我。

　　我和唐萧初次见面，他怎会在我眼前让唐劲取出盟书，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几个时辰之前，书房门前还有两名唐门弟子看守，此时却没有一人，太过诡异。

　　心中思量半天，越发觉得唐萧今日让我看到盟书是为了试探我。

　　片刻之后，我见唐劲出现在书房门口急忙往树叶后面隐了隐，他四处看看，又抬头打量一番，冷着一张脸孔走了。

　　探出头，发觉他行走的方向正好是我住的客房，急忙蹿下树特意避开他一路绕回房间，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躺到床上，总算松口气。

　　刚躺床上没一会，便听见房门轻微响动了一下，唐劲见我人在床上，冷冷的视线盯了半天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我睁开眼，不禁咒骂，这俩龟儿子，想着法的算计爷。

　　盟书势必不在书房，明天要好好在唐门探一探才行。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却发现无论走到哪都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唐萧个龟儿子派人监视我。

　　四处走了走，还是觉得他们碍手碍脚，眼前又是拐角处，于是刻意加快脚步一下闪过。

　　跟在身后的两人，一急想也不想的冲出来和我撞个面对面，他俩互相看看不知如何是好。

　　单手拄墙，我笑了笑，冷眼瞥向他俩先开口道：“两位跟着爷想干吗，怕爷在唐门走丢了？”

　　他二人面色微红，都没吭声，我又继续问：“唐门可是有什么宝贝，怕爷偷了去，爷虽不是大富大贵，稀世珍宝也见过不少，陷空岛上可是什么都有。”

　　“喏，你们看，”从腰间掏出鹅卵石大小的珍珠，捏在指间朝他们晃了晃，我笑着道：“你们不知道，爷一发脾气拿这东西打人，能给人打得满头包，爷这样子怎么的也不像个偷儿啊。”

　　走近一步，指着自己笑道：“你们真的认为五爷会偷你们家门主的宝贝？爷可是会生气的。”

　　他俩吞吞口水，都盯着我手上的珍珠，个子比较高的那个开口说道：“小的只是听门主吩咐，不过白爷要是生气小的愿意让白爷打个满头包。”

　　想得美，你愿意，爷还不愿意呢！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仍旧和气的笑着，与他闲扯：“没关系，没关系，爷不生气，不如陪爷转转，这唐门怪大的看着稀奇。”

　　说一不二的拉起一个人的手我就走，也不管他怎么向后拽，我自顾自的边走边说：“百年唐门，古迹自是不少，你倒是和爷讲讲。”

　　“白爷！白爷！”那小子使了吃奶的劲也没从我手中逃脱，急得直叫唤，“白爷，你别说笑了，唐门哪有什么古迹，都是大伙练功夫的地方，您别乱来啊！”

　　别乱来？爷还就是想乱来，哪地方人少我就挑哪地方走，走进一个园子，发现此处几乎没有别人，刚跨进没几步，身后的小子突然大叫：“白爷！这里不能去！”

　　脚上一顿，仍然没有松手，笑着停下回头问他，：“你倒是说，这地方为什么爷去不得？”

　　他终于喘口气，有些怨念的看着我道：“白爷，那里是供奉唐家祖宗的祠堂，除了唐家门主别人是不能进的，里面有人把守且机关重重，白爷乱闯惹出麻烦就不好了，小的就是门主怕白爷不熟悉唐门的规矩遣来看着白爷的，您老别为难小的了。”

　　朝园子里面看了看，微微一笑，看来就是这了，我故作惊讶道：“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爷就不来了。”

　　他差点赏我个大白眼，恨恨说道：“白爷你哪给我开口的机会了！？”

　　“爷最讨厌惹麻烦，若是唐门主问起你可千万别说爷来过这里，爷对唐家的老祖宗可没有兴趣。”连忙退出园子，思量着夜里来此探探，展开折扇又拽着他向别处转去，“听说唐门有个客溪池，不如带爷去看看？”

　　“白爷……你还没逛够啊……”惹得他怨声载道，我一笑，没把你逛晕哪能逛够啊，和他打趣道：“怎的，不喜欢和爷逛？”

　　朝他一瞪眼，他立刻改口：“白爷想逛多久就逛多久，从这朝西走拐过三排房再右转就是客溪池，只是……白爷！你能不能放手！”

　　“不！白爷喜欢拽着你。”不拽着你跑了怎么办？

　　“白爷……”

　　按照他说的，我步行至客溪池，池内荷花没有到开花期，个个都是含苞待放，淡淡的花香，气味清新幽雅却绵密不绝，展昭也是这种淡淡的味道，思及此心情略沉。

　　风一吹，池面水波粼粼而动，回头却见到唐劲。

　　刚才跟着我的另外一人去通风报信了吧，松开那人的手，爷就在这看风景，那唐劲再怎么看也不知我打什么主意，愿意监视就监视吧，爷随他去。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莲若是开了，想必味道更香吧，日后有空和那臭猫泛舟赏莲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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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好寂寞啊……
这几天大概不会更新了 囧
这周之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