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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彩蝶纷飞,杨柳吐翠,芳菲消息到,杏梢红。

      窗外景色迷人,爷却在屋子等着发霉,话说昨天比武之后,我是被展昭抬回来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颜面尽失。以前总觉得展昭这人温润隐忍,最近相处一段时日却又不这么觉得了。他是拿温润当幌子,扮猪吃老虎。性格许是温和的,可本质是执拗的。那大概就是——表面正经,骚在骨里……想到此,再也忍不住笑意,一个人傻笑竟是笑出了声音。

      那日我俩挑明一切,大打出手,狠话说尽,这两天又都像没这回事一样,我大致知道他的想法,那样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他放手他不放,让他辞官他又不会辞,况且我也不想逼他。其实我和展昭心境差不多,逼他等同于逼自己,事情多半要僵持下去,直到其中一个人放弃这段感情,许是一年,两年;许是,五年,十年;抑或是,用尽一生时光来忘却……

      长叹一口气,好在白玉堂一生不是为展昭而活,除了他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儿女私情么,暂放一边什么时候理清了,什么时候再回首也不迟。

      剪手背后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转了几圈,一无聊跳上窗台,半斜着身子靠在窗框上。

      这次出门没看黄历,绝对有血光之灾,忌出行。短短十几天的功夫,灾祸不断,大伤小伤满身挂彩,实在是一个惨字怎了得。闲来无事坐在窗棱上,摆弄着手中的笛子,竹质坚实,竹纹细密,内壁平整,全无虫蛀。闷得发慌,抬手放至唇边,一曲横笛锁空楼。

      风一吹,窗外花叶掉了几许,开得早谢得早,傲然到最后的便总是迟迟而来的那些。我的笛子吹得并不好,音色不饱满,曲调不婉转,只有涩涩然,听着悲戚了点。吹一小会,就倦了。

      “吱”的一声有人推门进来,房门正好向阳,门一开光线耀眼。我正对着门口,半敞衣襟倚靠在窗边,白色绷带从胸前一直划过左肩,伤口没有完全愈合,绷带上仍然有些暗红。

      抬手挡了挡阳光,眯起眼,见那身形就知道来人是展昭,他总喜欢站在逆光处,让人看不清虚实。

      他走进关上房门,一见我坐在窗框上,不禁失笑:“你这白老鼠,不好生在床上躺着,蹿上窗台做什么去了?”

      展昭身着官服,风尘仆仆的样子,我反问道:“展大人又是从何而来?”

      他在桌边坐下,自己斟茶,小啜一口悠然道:“白兄不会时隔一夜就把尚香楼花魁初菊姑娘给忘记了吧?看来锦毛鼠果然是风流薄幸,花名在外,那样的绝色美人转眼就忘了。”

      “初菊?”微微一愣,我什么时候花名在外了?蹙眉继续说道:“爷我多情却不滥情,你这死皮猫别乱说,话说回来初菊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莞尔一笑,“昨天擂台,白兄可是威风八面,洛阳城都传开了,好在你养伤没有出门,否则不定被哪家姑娘劫回家去。”

      我一怒,攥着的东西随手就丢了过去,转而抬手撩起脸侧的发丝凉凉的笑道:“你再这样酸溜溜的,爷就当你在吃醋唉……我记得你说你喜欢谁来着,你说是不是?”

      对于我丢出去的笛子,展昭毫无反应任凭它撞到自己肩膀弹回地上,捏着杯子的手略微抖了一下,笑意也僵在脸上,像是被我戳中了痛处,反正话已经挑明了,我何必总被你说的无话反驳,如今躲也不用躲,爷嘴上功夫不输你就是。

      他掂量着手中的杯子,面沉如水,眸光不经意的转动竟似倾泄了几世的挣扎与痛苦,盯着茶水沉默许久,眼眸湿润得几乎滴泪,恍惚间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泪没有落下却是寂然的笑了笑,仰头饮尽杯中水。

      久久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他说:“展某似乎并没有说出口,并没有说喜欢谁,不是么?”

      我哑然失笑,头向后靠去,是啊,他没说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说的,展昭你好狡猾,真是太狡猾了……

      窗外,好鸟相鸣,嘤嘤成韵。

      我二人皆陷入沉默,本以为如斯春光就要在这溺死人的沉默中慢慢流逝,展昭却淡淡笑道:“你这老鼠说话总是七拐八拐偏离正题,展某原是要告诉你李默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

      “这样啊……”我低头笑笑,沉吟道:“有你督办,初菊肯定大仇得报了,甚好甚好。”

      他“嗯”了一声,回答说:“洛阳府尹判李默秋后问斩,初菊姑娘让展某带话问候白兄,她说她身为青楼女子还是不要与你走动过密的好,省的损了你的侠名,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闻言我呲声笑骂道:“什么大恩大德,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白某人生平看不惯恶贼逍遥法外,什么青楼女子,什么狗屁侠名,什么世俗礼法……”

      嘎然噤声,说到此却是说不下去了,我和他相视,都无奈的笑了笑,只是似笑非笑。

      展昭放下茶盏,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笛,走过来交给我,问道:“刚才的笛音是白兄吹奏的?”

      他听到了?我挠挠头,说道:“无聊打发时间,你们又不让我出门,吹的不好乱吹罢了。”

      “很动听啊,”他摇头叹息道:“可惜有些凄凉罢了。”

      “因为不会,所以才凄凉,没有别的意思。”觉得胸口很闷,转头望向窗外,深吸一口气舒服多了,接着说道:“降龙碧落醅盛装的十年陈酿牡丹春,明天就能染指到了,想一想肚子里面的酒虫都觉得兴奋。”

      展昭沉沉笑起,“你有伤在身,切忌贪杯。”

      我哼笑一声,不以为然道:“皮外伤而已,何足挂齿。”

      他略微蹙眉,抬手向我胸口处探过来,却是用指腹在渗血的绷带上徘徊去不,像是故意在撩拨人心。我无奈身子向后挪去,怎料忘记自己身在何处,重心一偏就向窗外仰去了。

      刹那间,出于本能,我一伸手抓住展昭,他亦用力手臂一缩牢牢抓紧我。这一拉一扯让我顺势跌入他的怀中,却是拥在了一起。

      我两身形同时一僵,都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谁都没有任何动作,我衣衫本就单薄,又是半敞开的,肌肤几乎是直接贴在他的衣料上,隔着他暗红的官服,传来一阵阵的热度。

      拉扯间,左胸的伤口又有些挣开,微微咬牙有些气恼,嘴上咒骂一句尴尬的将他推开,直接跳下窗台转身面向窗外,心中百转千回,乱成一团。

      “白玉堂——”他欲言又止,无奈地叹息一声。

      整理好心绪,我面对他,没良心的笑道:“展大人,还有什么事情?”

      清明醇和的双眼开阖之间明灭不定,他无声无息的靠近,安静得真就像只猫儿。

      万般愁苦只是付之一笑,他执起我敞开的衣襟交合到一起,低吟道:“强敌犹能御,春寒不可当,初春的风并不温和啊……”

      我怔忪,不温和么?总以春风形容你的笑,怎会不温和。

      展昭轻轻拍我一下,抬眸笑道:“好好养伤吧。”

      说罢他便转身走向门口,打开房门,迈了出去,背影依然是挺拔却又落寞。

      我心中一惚,脱口叫道:“那天我去了尚香楼,却是被李默带去的,我和初菊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那么说只不过是……”

      展昭止住身形,侧脸回眸淡淡一笑,轻声应道:“我知道,不用说了。”

      精明如你,经过初菊这件案子,又怎会不知道呢,我这又是何苦,解释了又能怎样,真是多此一举。

      我“嗯”了一声,“你走吧。”

      他摇头笑笑,握紧巨阙匆匆的走了。

      低头看着掌中的笛子,又是无聊的吹了起来。

      倾城美人,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情爱如春风,有时寒,有时暖,乍暖还寒却是最难将息。

      酒、就也。所以就人性之善恶也,从水酉,以酉目为之,有清、独、厚、落、甜、苦、红、线、白之别。男人高兴的时候喜欢饮酒,烦恼的时候也喜欢饮酒。有时候,酒喝多了,也分不清自己是烦恼还是高兴,拎着酒壶,一路走来一路饮,惬意也罢,寂寞也好,落得自在便好。

      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鸡弦。夸得太玄了吧,仰头又灌了一口竹叶青,这么破烂的酒,温吞的要死,怎么老有文人墨客喜欢。真是什么人喝什么酒,那笨猫也偏爱竹叶青,温润的人,喝温润的酒,倒是绝配。

      扁扁嘴,口里有种甜绵微苦的味道,太不刺激,太不好,一扬手就把酒壶甩了出去,只听“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在湖边,剪手背于身后,一路徜徉。拨开眼前的杨柳,却是见到不想见的人了。

      月色下,司马尧坐在岸边假山上,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持着书卷,更像书生模样。他坐在那安静得很,目光却没有落在书卷上,倒是看得很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下手,我转身要走,他却闲闲的开口道:“白少侠竟然来了,又为何要走?”

      他这样一说倒像是我不敢见他一样,咬咬牙走过去在他身下的假山旁驻足,悻悻的道:“在下自然是怕扰了司马兄的雅兴。”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径自笑道:“昨日擂台一别,在下十分记挂白少侠,不知少侠伤势如何?”

      我蹙眉,冷冷回道:“自是无碍。”

      司马尧这样亲切的口气和我叙旧让我十分不自在,胸口上的刀伤其实不要紧,倒是下肋的伤势实在严重,虽然智化用了妙药让我好生调理,却也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愈合。

      他沉沉笑起,忽然提到:“在下的药不是毒药吧?”

      我沉默,昨天服下药后确实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想起昨日司马尧前所未有的郑重表情,寻思着也许真的不是毒药,白玉堂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是面对这人实难开口。

      “昨天的事情,谢谢你。”辗转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他倒是坦然,一挥手,“不敢当,就当是补救之前在下犯下的错误。”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倒来了火气,讽刺道:“补救?如何补救?我身上残留的蛊毒你要如何补救,《蛊毒经》上说,此毒无可解!司马尧,别惺惺作态了。”

      “这个啊……”他顿了顿好象在思考,转而又轻松笑道:“那毒对身体没影响。”

      我冷哼一声,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冷声道:“血是展昭的,你要借我手除掉展昭?司马尧,你真是小人,想出这么卑鄙的办法。”

      他一愣,却是有些意外,“原来你在怪我这件事啊,我想少侠误会了,在下没有考虑那么多。”冷笑一声,任他死的说成活的,我都觉得是鬼话连篇。

      司马尧惆怅的挠挠头,忽然想到什么,呵呵笑道:“如果少侠很在乎这个毒的话,明日一定要参加宴席,翔龙碧落醅可解。”

      “你说真的!?”我略微吃惊,他怎么说的这么肯定,这司马尧不是什么好人,干吗平白无故告诉我呢?

      “真的,在下可以保证。”他说的十分笃定,信誓旦旦。

      得到确切的答案心里暗喜,我又疑惑道:“你……为何告诉我?”

      他摸摸下吧,摇摇头,又像刚才月色下的样子,沉吟道:“少侠很像一个人……”

      “放屁,爷不像人难不成像鬼?”爷忍了半天,结果还是骂了出来,司马尧,你耍人也要有个限度才行!

      司马尧反而哈哈大笑,边笑边道:“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少侠很像在下熟识的一个人罢了。”

      这人说话虚虚实实,谁知真假,我质问他:“当初你为何要杀如意,我很想知道,又为何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闻言,他面色没变,眼神却闪烁不止,嘴角泛起笑容有些残忍,“女人那种东西,都是死不足惜的。”

      “那顾青衣呢?”

      司马尧瞥向我,笑道:“白少侠不是说,顾青衣是我的棋子,不能弃之不顾。”

      嗤笑一声,我道:“司马尧,善恶到头终有报,回头还来得及。”

      月色下,他笑得很苍白,摇头叹息着,“早就来不及了。”

      他颇有深意看我一眼,继续说道:“早晚我们是要对上的,亦如你说善恶势不两立。”

      “早晚?”这幅度太大,我直接戳破道:“我看是明天吧。”

      他神色一转,就不再言语了。

      我也不再理他,继续在河岸徜徉,想那蛊毒真的可以解,不自觉的抿起笑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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