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llow》一诃子

8、殄垝

　　殄垝只见那人淡淡得扫了一眼他这来路不明的人，惊讶以比“一闪而过”更快的速度掠过他充盈着水光的眼睛，接着不以为意地继续哭去了，这让殄垝感觉非常没面子。
　　男人一旦遇上点无论大小，只要跟面子有一丝丝牵扯的事清，脑袋都会有点儿不清醒，他伸出自己冰凉惨白的一根中指和无名指，两根手指交叠在一起，中指在底下，装腔作势地揉了揉太阳穴，随后他像一个重度中二症患者似的啧啧两声。
　　“哦~，据说是个拯救苍生的救世主，不过救世主连自己的妈都留不住，可就有点……呵呵”殄垝从黑暗里走出来，床头微弱的灯光只能描出他一个晦暗不明的轮廓，光看身形他是一个劲瘦挺拔的人，西装穿得有板有眼，光看发型和气质，大概长得也很不错。
　　他一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把五米距离走出了二十米的闲散。
　　江河这边儿放开地哭了一场，也平息了，两眼的焦距落在空气里，双手垂在椅子两遍，两条腿看上去也很无力，肚子都软踏踏地落在椅子里，整个人看起来很无神，看着像在想东西。
　　不过其实他什么也没想，他的心里脑子里都空荡荡的，大片大片的空白着。
　　他演过好多戏，哭的笑的疯的颠的狂的，他演技出色得人心，靠别人的故事拿过许多奖，得到许多认可，他细细琢磨过别人的内心，演绎过别人的人生，替别人笑也哭，于是等事情到了自己头上的时候，他就好像拿不出百分百的感情了。
　　痛或者拥抱，这些东西在抵达他真身之前，都削弱了，等到了他身上，那分量变得微不足道，痛似乎不太痛，总是能够承受的，快乐似乎也不够快乐，反正都要过去的。
　　“焉知弦……？”
　　殄垝走得再慢条斯理，也总是要走完那三步路的，听见江河对着“自己”叫了一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半秒的功夫，倒是江河自己察觉到了点东西。
　　“哦，你不是他，不过你还真够老的啊，才六十几呢，就老成这样。”江河看了一眼“焉知弦”，转过脸垂着眼皮说到：“不过谢谢你啊，我不在的时候。”
　　“废话真多”殄垝说，“天上的日子住久了，想不想到我们地底下转一圈？”
　　“你是谁？”江河合上母亲的眼睛，把被子拉好。
　　“我么？元就是我反面，这么说你听得懂吧？”焉知弦身材欣长，兀地站在江河跟前给江河的感官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江河站起来，绕过他，坐到旁边一张书桌后边儿，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双手搭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有戏呀”殄垝转过身面对着他站着，看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捏捏下巴，决定开门见山的谈。
　　“大概你也能想到我找你是为什么，刚刚我也说了，既然元就是我的反面，我做的事情自然就与他相反，他要开天，我就要毁天，他要镇压万鬼，我就要群魔乱摸，他要歌舞升平，我就要兵荒马乱”说到这里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自然呢，他要毁你，我就要护你，他要那你烧了去斩断混沌，我就要留着你让这天地聚合。”
　　“哦。”听他说完，江河淡淡地应了一声，“你要是带得走我就随便你吧。”
　　殄垝意外他竟然如此从善如流，突然觉得他这名字真是取得贴切无比，江河江河，你给他什么样的沟壑他就顺着那沟壑流，你要是拦住了他，他干脆就原地堆积，只要你肯往上面添加材料，他就愿意水涨船高，拦不拦得住或者改不改得了他的行道，只看你有没有本事，有没有能耐，他本人好像是无所谓去留的。
　　殄垝手下生风，撩起窗帘一角，见门口的昏黄路灯下，元就还一身缟素地站着。
　　“江河，你当我跟元就一样白活？”
　　元就虽然实力在，人也算得上聪明，但从不走歪门邪道，这里面的道道他走不通，绕不出来，当然他的力量确实让许多的“自作聪明”都没有其存在的意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弱势力的计谋显得苍白无力。
　　但绝对的力量面对强大的力量跟万无一失的谋划，这就另当别论了。
　　天神下界，经过“人海”，神力按等级削减，神级越高，削减程度越大，元就这个级别的，从天上到凡间来，这个时候最多就是个拥有超能力的人，小小法术估计能够施展，但那些稍微有点杀伤力的，就难说了。
　　酆都这边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在帮殄垝做事了，要不是这样，江河这事也不会拖了这么久，安插一个清清白白的下官进去，一步步升上去，动静不能大，必须得是小心翼翼地，暗地里地查，这事儿下来几百年都耗光了，传消息的机会也就一次，不周山不是谁都能进的，元就给的进山之物只有一个，因此，等待时机又是几十年。
　　不过千方百计地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地办下来的事，最后还是漏了出去，天上的人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人出了问题，所以最后有了上回的“宴会大戏”，想要揪出来是谁跟地底下这帮污秽之物暗地勾结，不过天上的人大概是养尊处优久了，掌管大权久了，做事情都有点理所当然，总觉得自己去查几必然查得到，自己查到的，就必然是对的，殊不知，细作另有其人，或者说，不止你查到的你那两个人，不过细作是谁，之后再说。
　　扯得有点啰嗦，总的来说就是，元就这边，背有酆都给殄垝卖命，腹有“自己人”给之通风报信，元就这行程什么的，都叫殄垝知道得清清楚楚，江河的身份也就此坐实。
　　“不过，我还以为你这不声不响心甘情愿地在元就身边待了这么久，思想觉悟挺高的呢，没想到呀没想到。”焉知弦突然失力倒在地上，在他跟前飘出来一道人影，那人一身深蓝劲装，长发无风自飞，一双眼睛邪魅张扬，鼻梁挺拔，嘴唇饱满红润，身量修长挺拔，笑得不怀好意。
　　“江河，我记得你说，这颗星球，早该格式化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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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殄垝是潮男学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