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llow》一诃子

6、埋伏

　　“子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脱离高雅文化很久的江河脑子里立时响起了这样一句话，真正的谦谦公子，真正的温润如玉，真正的举世无双！
　　而他也下意识地在心里飞快地拿他跟元就比较了一番，他斜眼瞥了一眼正和来人对望的元就，这人面如冰霜，使得他原本还算柔和的脸部线条看起来凌厉又张扬，他常常抿着嘴，显得有些苦大仇深，并且他非常不会收拾自己，来参加宴会还穿着一身黑衣劲装，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闲人勿近这样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反观那人，衣袂飘飘，脸庞温和内敛，一双眼睛形似桃花，眼角周围略带红晕，江河打量的目光被他发现了，被观察的人冲这个方向笑了一笑，这一笑可不得了，直接从半醉半醒的惑人神态变成一副春风化雨的样子来，江河心里一紧，干咳一声，错开目光往花花草草上面看，然后他略微惊喜地发现，之前蜷缩起来的植物都舒展开来，在风里欢快的摇曳着……
　　“怎么这就要走了？”
　　这人说话也非常有特点，他不紧不慢带着点探究和引导，尾音轻轻上扬一点点，让你很容易就下意识的在心里替他把话补全——我这才来呢！
　　“你既出关，来日方长”，元就不复之前的沉默，回了句话，作势欲走。
　　“长恒来啦呀”上位的清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三个人周围，撸着胡须笑呵呵地跟来人打招呼，在椅子上坐着的几位有的转过来看，有的还沉浸在刚才的余怒之中，也有的也正要走过来。
　　长恒退后一步拦住他，然后目光穿过江河的肩膀，看向正走过来的清君：“子宇的时间倒是越发金贵了，可怜我不日就要启程，到西帝那里去，归期不可知呀~”
　　他笑得醉人，打趣的语气，带着点告状撒娇的意思，江河从中品味出一点东西，这三个人，应该是很熟，现在这样，怕是有戏可以看。
　　“元就，这个酒能带走么？”江河想了想，出口说到。
　　站在一团的三个人显然没有想到江河会来这么一句，原本定下的剧本推翻了，相互对视一眼，倒也顺水推舟。
　　“哈哈，你这小徒弟倒是个懂行的，不过这酒，”清君笑呵呵地对江河说道，“此物既是只应天上有，世间便是求不得，东西自然是带不走，不过你要是喜欢，在这里喝空娘娘的酒窖也不是不行呀！”
　　先前走在后面的那几人也走了出来，正好把江河跟清君的话都听了进去。
　　“依我之见，长恒上仙也难得露面，战神的小徒弟又喜欢这酒，不如再多留些时候，战神既能跟长恒上仙叙旧，小徒弟亦得酒喝”。一个碧衣男仙出言挽劝，站在他身边的，刚才坐在元就左手边的那个人也出言附和。
　　江河于是拿恳求的眼光看着元就，然后元就在众人的挽留与恳求的目光里，“万般不乐意”的黑着一张脸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本来因为元就僵掉的局面因为长恒的到来显得春意盎然，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江河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了，索性坐下来专心喝酒，要么说是天上地上仅此一家，这酒绝对是担得起名号，他喝得开心，倒是旁边的元就一副我没有这个徒弟的样子。
　　“江河，慢点喝，宴会足足三天三夜呢~”话是后来坐在江河对面的长恒说的，温柔又干净的声音，听得江河心旷神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最初见到他的第一眼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觉得你跟我小男朋友长得神似呀，不过他要呆气一些。”
　　他说这话没觉得不妥，对面的人也不觉得冒犯，倒是刚刚怒气消了的两个人，一听这话，眼珠子立马就瞪起来了，脸色铁青地看着元就，意有所指地说：“神似长恒？那你怎么舍得上天？”

　　两人眼珠在元就江河二人之间愤愤地转了一圈。
　　元就还是装死没吭声，他左手边的人出言道：“也许有什么事情也说不定。”他神色暧昧地偏头瞥了一眼江河跟元就。
　　“能有什么事！天大的事都经过你我的手，我看——”说到这里那个愤懑的男神似乎用力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哼的一声甩袖离去，在空中留下几个字——荒唐至极！
　　他身边的人连忙与余下几人告退，跟了去，脸色跟离去的那位别无二致：怀疑的震惊的愤恨的不满的五彩纷呈，不过全都不是什么好脸色。
　　两个火药瓶一走，气氛骤然舒缓不少，江河隐约瞧见个别星官松了口气。
　　“我方才听说上仙要到西帝那去，不知？”元就左手边的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还不就是那事”长恒笑着抿了口酒，语气满不在乎。
　　“这个时候找你去，想必是有法子了？”清君接了一句。
　　“十之八、九”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一直极力当隐形人的元就插了一句。
　　“哦~难得战神屈尊降贵啊，不过，这事暂时就不劳烦战神啦，之后若是有事，自然前来。”对面的长恒春风化雨的笑着说。
　　元就低着头嗯了一声。
　　之后又东来西扯说了点别的，清君总结陈词，最后各回各家了。
　　“来日方长”
　　“嗯”
　　长恒送他们到天门，离别时对话如上。
　　“这出长达三小时的大戏，片酬在我们那可值这么多——”江河伸出五根手指，在元就面前晃了一下，“看在有长恒这么个大花瓶的份上，我就打个折，”他思量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仍旧是晃荡了一下。
　　然后他不等元就对他的表演做点评价，就一摇二摆地走开了。
　　今夜无雪，皎洁的月光落在积雪上散射出幽静的光晕，整个不周显得寂静且荒芜，元就立在天地之间，恍惚间觉得江河的背影有些单薄。
　　不过他很快让这点念头消散在脑后，接下来大概会有棘手的事情要处理，模棱两可的信息被传递出去，不管最终敌人会选择相信江河只是一个被元就宠信囚禁的普通人，或者是一个仙缘不错的走运者，再或者他们知道了那个斩天的事情，知道了江河就是缺失的盘古斧，又或是他们相信了长恒制造的假象：西帝有了办法，并且他们成竹在胸。
　　这些都只是个导|火|索，他们要等，等敌人露出马脚，等敌人出招，然后他们顺藤摸瓜……
　　至于今天这场宴会，元就只要想想脑仁就疼得厉害，按照他的性格，他更擅长做一点跟他“迷雾森林”一般的样貌非常不符合的事情——大刀阔斧快刀乱麻，而不是文火慢熬的磨磨唧唧；要借机肃清仙神人鬼思界，要做两手准备：天地合是有人暗中捣鬼，或者这就是一个自然事件。
　　不过不管事件如何发展，他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以及牺牲的自觉。
　　倒是江河——不得不说他还有一点吃惊的，之前他也知道江河对这件事的态度，散漫至极但又非常配合，不过今天他的表现确实不错，他没做什么决定性的事情，却让整个事件变得更加自然而顺理成章，他演技不错而且非常聪明，察言观色厉害得很，三言两语就觉察了事情的走向。
　　元就再次望了望江河消失的方向，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江河或者是个有层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