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llow》一诃子

3、为徒

　　沐浴后再次醒来已是三天之后，除了疼痛之外，他还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了非同寻常的变化，觉得自己变得轻盈，感觉变得更加敏锐，一次他夜里醒来，原因居然是他听见了落雪的轻响，那声音稀疏而温和，就这样悄然传入他的耳中，惊醒了他。
　　——那池水还是有点玄的，他得出这么个结论。
　　他试着站起来，走到临界处，伸出脚尖碰触了一下——没事！
　　再超出一点儿——还是没事！
　　他略兴奋的走到窗前——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扇窗户，只见清冷微凉的天光中，漫天飞雪悄声而落，目光所及，皆是幽蓝白雪，无边无际，肃静而庄严。
　　这里几乎每天都在落雪，有时候会停个半天一天的，太阳出来露个面，等到太阳消失了，雪就开始肆意妄为了，江河在这其中居然品出一点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思，不过显然是雪要胜上一筹。
　　“鬼地方。”江河暗自咒骂了一声，他非常不喜欢雪，这个东西只让他感觉到冷，他实在怕冷，故而这冰清玉洁剔透非常的东西，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整天让睡觉他也睡不太着，他常常站在窗前看天打发时间，他也想出去，但结界没有消失，他的活动范围只大了这么一点。
　　更多的时间他里，他会闭着眼睛倚在床上想念，他想念起没心没肺随心所欲的焉知弦，担心自己不知道真疯假疯的母亲，怀念给他名字，又早早离世的老爹，他甚至还回忆了一下那个书香世家，江家。
　　“江河，今日大人会来教你习武，练习法术！”抚以是新换的一个送饭姑娘，她似乎对江河很感兴趣，牟足劲儿想法设法的要江河开口说话，趁着江河吃饭的时候，总是对人间的事情问东问西，又拿一些自平时的所见趣闻说与江河听，不管江河有没有回应，作何回应，她都非常满足。
　　今天，她得知这个新鲜的消息，立马就拿来跟江河分享了。
　　江河吃着和这里相当违和的肯德基全家桶——自从察觉了他对那些“水果”不感兴趣，送来的食物居然就变成了凡间的东西，前几次的那些菜肴还不算过分，先下却是连肯德基都搞来了，江河心里惊讶，心里思索这东西是变出来的，还是哪位神仙下凡，乔装打扮买来的，或者用了什么法术，把人定住，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来的？
　　他想得入迷，是以没听见抚以所说的话。
　　抚以以为他不感兴趣，于是又说到：“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抓来，而且大人在你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个样子，变得有些…呃…凶，不过大人之前其实挺好的，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坏事，他也不会太为难你的，况且，他还教你法术呢！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她兴奋地说了一通，把自己说得非常动心，要知道，他们大人可是辅佐过当今天天帝的，历代天帝对他也十分尊敬，能得到他的教导，真的立即死了也赚到了！
　　她越说越兴奋，于是又添了两句：“大人温润端方，平易近人，三界皆知，眼下虽然你是大人的囚犯，但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大人的好了——”
　　“我稀罕么？”江河打断了她的话，并且成功的让她闭了嘴，“你你你了半天”，最终气结，头也不回落下一个“哼”——走了。
　　真是榆木脑袋！说不进油盐！
　　元就来的时候江河正在窗子边站着，看着远处的一只雪白的鸟儿发呆，那只鸟通体雪白，动作又十分懒散悠闲，要不是被那池水洗了一通，江河想，就算拿着放大镜让他找，他都不一定找得到这只鸟。
　　“你跟我走。”元就站在他身后，沉声道。
　　江河好像没听到似的，依旧盯着那只鸟儿看。
　　“这是你的责任”元就又说。
　　“嘁~”江河从嘴皮子底下掀出一个嘲讽的音调，头也不回的说：“你抓我过来做什么？”事出必有因，江河只是不满他们的态度，二话不说把人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关起来，还洗那么痛的澡，然后再毫无征兆地甩一个锅给他背着，怎么看都像是仗势欺人的意思。
　　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江河他妈有点信佛，以前他不信那些，现在亲眼见到了，受他老妈的影响，他觉得神仙都是好人，做好事保护凡人的，因此他愿意给元就一个解释的机会。
　　“有什么事赶紧说，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不推辞，不过有一点——别打我小命的主意”他转过来直视元就，语气颇有点满不在乎的样子，元就看着眼前这个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心里十分郁闷，他现在这样怎么好像完全忘记了来的那天那副非死不可的二百五样子？大概连洗尘池里哭天抢地搞得他妈都不想认他的事情也给忘记了。
　　“……”元就有一瞬间的卡壳，片刻后他冷静地说：“你原本是我身上的一块精铁，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时，你不慎坠落人间，我化作山，因有损，而不周。现如今天地有愈合之势，原因不详，神仙人三界众说纷纭，献计献策，意欲斩断结合之处，故将——”
　　“你们要把我炼成一块破铁？”
　　元就被江河简单直接的言论给惊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不干！”开什么玩笑，他好好的人不做，跑来这鬼地方受罪也就罢了，这帮神不神鬼不鬼的居然要拿他炼铁！坚决不同意！
　　“……”元就过来又不是来跟他商量的，甚至连通知都算不上，他来这里耐着性子说这个，还是怕因为无知误了事情，前几天那些神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天地愈合的原因还没有找到，说不准就是污秽之地的那些妖魔鬼怪搞的鬼，要是江河因为不分敌我被他们掠去了，透露点什么东西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元就没有理会江河的反抗，一脸沉着地把江河的左手抢了过来，挥手带起的风刃将他手掌划破，鲜血迅速渗了出来，他在江河的一脸惊慌迷茫之时，把自己的手也划破了，渗出一条血缝，两掌相贴。
　　手掌之间亮起茫茫的光来，江河傻眼看着突然惊叫到：“你做了什么！你松开！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相比之下，元就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嘴唇轻轻地抿着，目光沉静而森然，这和江河印象里氤氲着水汽的，遥远的元就不大一样，他后知后觉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某个瞬间就看清楚了他样子，不再遥远，变得具体而熟悉。
　　伴随着元就的模样变得清晰，江河又有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一股非常柔和且温暖的感受顺着贴合的两掌蔓延开了，经过经脉，肌肉，器官，来到他的胃部底端，并从那里长出一点小小的芽尖，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点感动，在那奇妙瞬间，他觉得，他甚至觉察到了点什么，他或许，真的是这人的一部分。
　　“从此之后，你称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