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llow》一诃子

2、沐浴

　　河已经在这空旷无人的茅草屋里待了四天了，实际上他还不确定是不是四天，毕竟他被困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更别提日月轮转。
　　活动范围以顶梁柱为中心，出不了两米，没有绳索没有围栏，就是出不去，一旦他靠近边界，就会动弹不得，全身僵硬维持大约二十秒，接着就象冰雪解冻一样，颓然倒地，再然后他就能动了。
　　自上次吃东西，他是第三次醒来，于是他知道送吃的的那个姑娘，就要来了。
　　果然，他只半眯着眼睛不到两分钟，就听见了门外传来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紧接着门就开了，江河看到逆光里，一道纤细身影，另一道则相当伟岸。
　　那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过来，拎着一个食盒。
　　“吃饭吧”
　　至今江河都还未问过她的名字，实在是没有兴致也没有精力，他只想离开，他也困扰着：焉知弦的生日礼物还没给他，自己老妈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踪去找他的麻烦，再或者，他妈直接找到江家去？反正之前他妈带着他远走高飞的时候，江家也是说过了的，迟早会把江河这一根独苗给找回去。
　　江河接过食盒，打开一看，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居然放着肯德基全家桶，甚至还有一杯可乐——之前都是一些不知所谓的“水果”
　　“大人特意命人去凡界寻来的，废了好大功夫”那姑娘充满期待地望着江河，企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丝惊喜或者感谢，但是江河非常擅长让人不如意，他对眼前这食物的兴趣比平时要好，但仅仅表现在他多翻了两下，吃上了两口。
　　“今日大人带你去沐浴”她见江河闷头吃东西，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视那位大人为无物，忍不住说了一句。
　　她这话让江河顿了一下，心里琢磨起逃走的事情，他想，只要抓住机会，他就逃，宁可摔死。
　　于是他破天荒的回复了一句“在哪？”
　　既然是要那位大人带去，自然不会是近处，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自然是——你问这个干什么？”那姑娘立马警觉起来，这可是个时时刻刻都想着要逃走的要犯（尽管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但直接惊动了大人从凡界把他抓来，一定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刚来的那一两天想法设法的要走，折腾得一干人够呛，这会儿突然对打探起要去的地方，她尽立即反应过来他是想逃——虽然这个想法简直天真得让人发笑，这地方，岂是想走就能走的？
　　意识到她的紧张，江河就不再说话了，他吃得差不多了，用食盒里附带的肯德基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巴。
　　姑娘就很有眼力见儿地挥一挥衣袖，把东西收拾了，退了出去。
　　隔了几秒钟，元就便走了进来，逆光里看不清面容，江河又立即意识到，他根本记不住元就的样貌，无法在脑海里拼凑出一张元就的脸，他的眉毛怎么样，他的鼻梁高还是低，他统统无法描述，但心里，却异常清晰地觉得，他长得高洁无比，他眉如远山，他眼似寂泉，他整张脸，都藏在烟雨朦胧里——当然，江河觉得这些描述太啰嗦，他把这些感想都汇集成一个很直观的词——遥远，元就长得让人觉得遥远，不是单纯的距离感，那是一种江河无法描述不能言说的遥远，大约神都这样吧，带着点无法捉摸的神秘，高高在上的睥睨。
　　“元就，你们神就这德行？”
　　二话不说把人掳来，先敲晕后圈禁，这要在人间，江河非要把人，不，把神，告到人民法院，然后送进监狱里吃上三五年牢饭，等神放出来了，再把神送进医院，医院出来了，再......
　　当然，现在的行情只允许他想想，实力悬殊尚且不提，光是敌明我暗就已经让江河摸不着头脑了。
　　元就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元就所谓的德行是怎么回事，不过他现在心里有气，于是脸愈发冷着，更是不想看江河一眼。
　　现在这样，要跟一个“污浊”不堪，出言不逊的凡人待在一块儿，并且以后还很有可能会有更加恶心神的接触，元就只是想想就觉得脑仁疼，所以他尽力想要江河在短时间内修炼好，解除封印——如果能赶在斩天之前，就可以避免跟他的进一步接触了。
　　池子边上已经摆了五张椅子，江河正疑惑，就见白光一闪，五张椅子上已经分别坐了一个黑衣服的人，四男一女。
　　“没想到地底下那帮人还算有效率~”五人之中一男子率先出声，嘴边挂着揶揄的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冒牌货？”坐在他左手边的一个男子说着从位置上闪到江河身边，江河感觉下巴一疼——被来人捏住了下巴，被迫扬起脸来，让人来回审视了一番。
　　“得了吧老三，不周又不是你那破地方，阿猫阿狗随便进。”说话的是一个没有束发的男子，眼神促狭，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又极尽调侃之意，显然是意有所指，被称为老三的男人从嘴角冒出一个淡淡的“说的也是”闪身回到了位置上，倒也没说什么别的了。
　　这个时候，两位没有开口的人站了起来，对江河点了点头，那女子说到：“现在就洗尘，会不会有些早了？”她原本以为元就会让这人在他身边多待几天，不说修炼之类，单单是宝宝大腿，多汲取些仙气也是好的，不然就这么贸然进到洗尘池里，那可是有的受。
　　元就没抿着嘴没吭声，另一个就说：“早点也好，快开始吧”
　　这边在这里拉家常叙旧打哑谜，江河则忽略了一干人，只看着那水，那水凭空出现，稀稀疏疏清清静静地流淌到池子里，落入池中却不激起一丝波澜，这池子用似乎是用白玉筑成，温温润润地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池子里升腾的水汽让江河毛孔直痒痒，他现在很想下去洗洗，不过这周围这么多人，这还是露天的，他瞥撇了撇嘴，抬眼扫了一眼元就。
　　元就从他那惊鸿一瞥中觉察到了那么点意思，心里立刻就产生了巨大的无语，这个时候担心的是自己的“贞操”，难道不是该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么？
　　“你进去”
　　元就冷冷清清地发出这么一句。
　　江河倒是想下去，这么久没洗澡了，况且这池子的水一看就是带着仙气儿的，这可比底下那些什么养生药泉货真价实得多，不过，这边儿上的人都在这看着，似乎也没有下水的意思，就让他这么一个在下去，他有点不好意思。想到这里他转动脑袋看了看元就，对方此时也正好看向他。
　　“你要我下去？”江河问他，然后自己先笑了，“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你要我在这帮不知道是神是鬼的注目礼下脱干净了洗澡？”
　　他话一出口，五个人中为首的那个男人跟那个叫老三的人，嗤地笑了一声，却也没别的动作，懒懒散散地倚靠在椅子上，一副看戏的派头。
　　元就不置一词，转身倚靠在了另一侧的一张高大的椅子上，然后就在他接触到那把椅子的瞬间，江河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这跟在茅屋里所遭受的事情如出一撤，江河立马就把目光锁定在那高高在上的人身上，认定了他是罪魁祸首，他今日穿的一袭白衣，阳光之下，变得越发刺眼。
　　“你们到底是谁？！把我抓过来干什么!”
　　可是没人理会让他，大家都是一幅非常有默契的缄默不语，元就更是脸色肃穆。
　　江河最终还是不声不响的被人剥干净丢进水池了，一下去，全身各处都传来灼烧的痛感，顿时让他龇牙咧嘴叫苦不迭，接着又有密密麻麻犹如针扎，又犹如蚂蚁啃食，让人忍不住要去抓，要去挠的麻痛感传来，随后又是一种全身筋骨瘫软酸痛的感觉袭击大脑，又过一会，却换成了那股灼痛感，三者来回交替，有着无限循环的端倪。
　　江河大叫起来，他迫切想要这痛楚消失，甚至想到要咬舌自尽，然而他的力气几乎只能让牙齿碰触到一点儿舌尖，到后来，更是喊不出声音，他痛得眼泪直流，却偏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最后，间歇性得昏了过去。
　　“你没告诉他他的身份？”
　　江河痛得死去活来，这边也没闲着，刚才最后站来的两个人，五人之中排行第五的那个男人问了一句。
　　元就隔空回了一句到时候会说，就没再说话，他是个有打算的人，老五闻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池子里边儿。身边的三个人则对池子里边苦叫连连的人评头品足，活像凡间那些恶趣味的纨绔，他竖着耳朵听了一段，诸如“看着他这样子我心里真舒坦”之类，听得他十分受伤。
　　他心里默哀，跟排行第四的唯一一个女神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相互交流了一下对他们三个的“鄙视”，又关注起池子里的江河来。
　　洗尘池水天上来，涤洗六根得仙骨。
　　江河在人间夜夜笙歌腐败十分，想来，也是要痛上一番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