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昔年》楠乡

7、第七章

　　第七章
　　《山海经•海外西经》：
　　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斜卧着一个穿着凤袍的女子。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如骨瓷般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红色，染似天成。
　　这真是一座极美的宫殿，绛珠在内心赞叹。
　　“女王陛下，他们到了。”绿衣妇人上前道。
　　“有劳国师了。”女王道。
　　女王缓缓地睁开了眼，如并蒂芙蓉花开。风髻露鬓，淡扫娥眉，肤如凝脂，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额前的金色步摇随着她的起身微微晃动，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绛珠先前在殿内看到的所有都不及女王万分之一的美丽。
　　长琴望着女王的脸，也不禁看呆了。
　　一个女人光有美貌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风韵，而女王的一颦一笑则露出万种风情，没有哪个男人不会为她所醉。
　　“你们国家的女王是选美选出来的吧？”女娃天真地道，她也不由被女王的美貌所惊叹。
　　“当然不是，我们的女王是皇室历代继承下来的，我们女王一生下来便是一个绝代佳人。”一个粉衣宫女回答，很是自豪。
　　女王直直地望着长琴的脸许久，其实当看到长琴的那一眼她就有些心动，但转而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冰冷：“你们是什么人？”
　　长琴有些意外，她看女王的模样，以为是一个柔善的美人，没想到竟是个冰美人。
　　“在下贸然闯入女子国，实是有事相商。”长琴道。
　　“不论是何种缘故，我女子国都容不得男子。”女王侧对着他们，甩了甩广袖，不去看他。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眼，便会控制不住自己。
　　“好好的一个美人这么凶做什么？你生气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可爱。”
　　“你……”女王一时说不出话来，又羞又恼，“放肆！”
　　她本答应了国师，若是来这是个和善之人，便摒弃前嫌，可是来人却是个登徒子。
　　女王没想到，他竟敢当着众人的面调戏于她，对众人道：“将这人给我拖下去！”
　　“陛下，不可啊！当问清楚缘由才是。”绿衣妇人劝道。
　　“国师，你忘了我女子国的规矩吗？”女王道。其实她只是拿这个借口做托词。
　　女娃听到“国师”两个字后背就冒冷汗，心想着这国师又是哪路来的妖精。
　　“微臣自然知道，只是规矩是因人而变的。”国师很奇怪，女王平日里对女子国先人的规定也是嗤之以鼻的。
　　“女王陛下，听我们解释。”绛珠上前道，“我们是从一个叫丈夫国的地方来的，丈夫国中皆为男子，众人都没有妻子，我们想请求女王同意两国联姻，造福两国百姓。”
　　“我们女子国中皆为纯贞女子，并不需要丈夫。”女王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其实只是一时赌气。
　　“真是笑话，你自己不喜欢男人，难道想让整个国家的人都像你一样吗？”他的语气中带着玩味儿。
　　“我不想与你多言，”女王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这个人说话，难道就不知道退一步吗？“两位姑娘若是要留下来，那便是我国的贵客，但是这个人，必须离开。如果执意要留下来，只有监狱可以供他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见到他便坐立难安。
　　“我住监狱！”长琴毫不犹豫地回答。住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那小小的监狱又怎么可能关得住他。先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把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压下去。”女王向众人使了使眼色，又道：“国师，两位姑娘就交由你了，定当好好款待才是。我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她草草地收了场，只有自己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心乱如麻。
　　国师点着宫灯，走在回廊里。
　　绛珠和女娃，跟在国师的身后，进了间及其别致的屋子。
　　国师道：“你们莫要见怪，女王平时不是这样子的，她平时很好说话的。你们也别怪女王陛下态度不好，只因我们的祖先有规定，容不得男子踏入半步。我看你们还是带着你们的朋友走吧。”她是看着女王从小张大的，也不知道她今日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破规矩？”女娃感到奇怪。
　　“这谁又能知道呢，””国师叹了口气，“我猜想，许是我们的祖先曾经被男人伤害过吧。我们女子国的人世代不得与男子相恋，不得嫁与男子为妻。”
　　“可是这世间那么多的男人，怎能因为被一个男人伤害而痛恨天下的男人呢？”女娃反驳。
　　“由爱故生嗔，你一个小姑娘都能明白的道理，她却看不透啊。”她听人说国中闯入了一个男子，生得甚为俊俏，她劝女王见一见，本是想拉一拉红线的，不想却闹成了这样。
　　绛珠劝道：“国师，我看得出来您是不希望您的国家再继续这样下去的。您回去帮我们劝劝女王吧。我想，这天下的女子都是希望可以找到心仪的另一半的。”
　　“她的性子倔强得很，她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国师并不抱太多希望。
　　“国师，”女娃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们国家都是女子，那么你们是怎样繁衍后代的呢？”
　　“我们这里有一口神井，窥之即能怀孕。想女子到了生育的年纪都会到井前去看一眼。”
　　女娃惊得张大了嘴，丈夫国给她留下的阴影还未过去，这个国家更恐怖，看一眼就能怀孕，“要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可怎么办？”
　　“所以我们若不是想要一个孩子，从来不会去看那口井。”这是她们女子国的规矩。
　　屋子许久没有人住，有股陈旧的味道，国师打开了窗户透透气。她道：“到了这个年纪，那些男欢女爱自然是与我不相干的。但是我真心希望女王可以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好好疼爱她。”自己一把老骨头，自然没什么在乎的，但是女王那么美丽，那么年轻，她的一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国师唤宫人收拾好了屋子，便出去了。绛珠从国师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国师很关心女王，或许，她早已将女王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当然，绛珠还看出来了另外一点小名堂。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女王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长琴，或者说，已经有点动心了。
　　绛珠脑中已经浮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要是这女王陛下先爱上了男人，那她还会阻止国中的百姓与男子相恋吗？
　　绛珠知会了女娃一声，便偷偷地流入了女王的寝宫，而且，此时，她化作了长琴的模样。她抚了抚自己飘逸的长发，满意极了。她学着长琴的样子，极其潇洒地走入了内殿。
　　此时，女王正独自扶在栏杆上。她的内心很奇怪，很矛盾，是才在朝堂上，她努力压制着自己小鹿乱撞的心情，想起那张脸，她的嘴角不禁挂起了笑容。
　　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见男人，而这又是个极其俊俏的男人。他精致的五官，挺拔的身姿还有他说话时的放荡潇洒，都让她难以忘怀。
　　“你在笑什么？笑得这么甜，是在想我吗？”绛珠想若是长琴，他应该会这么说吧。
　　女王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就在一瞬之间，她想的那个男人便出现在了她面前：“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温柔，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我想你了啊！”之前绛珠问长琴为什么会出现在丈夫国，长琴也是这么回答的，而且带着戏谑的语气。
　　而女王并不知道此时眼前的长琴是假的，不禁心头一颤。
　　“我叫长琴，你叫什么名字？”绛珠慢慢地向她靠近。若是换了长琴自己，他一定会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一长串前缀比如南海赤帝火神祝融之子，榣山乐神什么的。
　　“云鬓。”女王颔首，往后一退，全无女王的傲气，有的只是小女儿的情态。
　　绛珠见她往后退，便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搂住她的腰，轻轻一扯，将她拥入怀中：“为什么要往后推，你不想离我近一点吗？”绛珠的语气很调皮，云鬓则已羞得无地自容。绛珠的脸离她很近很近，让她的眼睛无处安放，脸上开始泛起红晕，仿佛快要窒息了。
　　她一把挣脱开绛珠的怀抱，她怀中的温暖让她知道这不是在做梦。
　　“刚刚你的心跳得好快，把我吓到了。”绛珠拍了拍胸口，显出了稍许女儿情态。
　　云鬓有些奇怪，但又未细想： “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我自己走出来的啊。”绛珠双手握着栏杆，“有谁可以拦得住我，我想干嘛就干嘛。”
　　“怎么可能？我女子国的监狱坚如磐石。”
　　“怎么不可能，”绛珠露出笑容，一把握住云鬓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摸摸看，我是不是真的？”
　　云鬓的手碰到绛珠的脸的那一刹那，马上收了回来：“你怎么总是喜欢捉弄人。”
　　绛珠心道长琴就是这样喜欢耍流氓啊！她见云鬓秀眉凤目，玉颊樱唇，双颊晕红，星眼如波，这娇羞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她一个飞身抽出云鬓发梢的玉簪，道：“这只簪子不错，我喜欢，且送给我。”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绛珠手中拿着簪子，心想拿了她的簪子，定会让她怅然若失，越是若有所失，这心里越是会不住地想。
　　绛珠走到所住的地方时，恰好迎面撞上了长琴。
　　长琴道：“你做什么去了？我问女娃，女娃也说不知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去牵姻缘去了，”她将手中的簪子递给长琴道，“这个送给你。”
　　长琴接过簪子，看上去还不错，以为是绛珠的，道：“这是什么？定情信物吗？”
　　“对啊，就是定情信物！”话毕，绛珠打开了房门。
　　长琴拿着簪子，觉得有些好笑，语气中带着玩味儿：“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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