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昔年》楠乡

18、第十八章

　　《山海经•南山经》：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绛珠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凶兽食人肉是适者生存，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这打破了她几千年来形成的世界观。在神界，人们一直宣扬的便是妖魔作恶，危害人间。而神要做的便是驱除妖魔，守护人类，这是神的立场。在妖魔眼中，他们并不认为这是在作恶，他们吃人肉吸人的精魂只是为了生存，就像人类吃猪肉，吃鸭肉一样，是为了生存。这世间或许真的没有什么善恶之分，一切的善恶，只因所占的立场不同。绛珠第一次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只因绥绥一番愤怒之言。
　　可是如今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绥绥离开了，他们还要想新的办法抓住穷奇才行，毕竟穷奇在人间会带来无穷的祸事。
　　三个人又回到了客栈，以泽坐在屋子里一句话也不说，绛珠也不好意思上前找他说话，她想到了白爵。白爵也住在这里，这个人鬼灵精怪，找他聊一会儿可能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绛珠敲白爵的房门却没有人应，老板娘说白爵这几日都不曾回来过，而后几日，她也不曾见到白爵的身影，或许他真的走了。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绥绥既然是青丘狐族的族长，法力必定高深，肯定能助以泽一臂之力。然而现在仅凭以泽一己之力，也不知道会如何。
　　绥绥走了，他们还是要想办法抓住穷奇。那次穷奇出现，布下的结界已被他发现，他必是不会再来了。别无他法，以泽只想到了一招——引蛇出洞。他们中只有一个小孩，所以这诱饵自然是精卫。
　　以泽连续几天让精卫提着灯走夜路，吸引穷奇的注意，他和绛珠则在另一旁观察。穷奇虽凶猛，但脑子笨得很，所以这个方法应该是奏效的。
　　一连等了几个晚上，在第五天的晚上，他们终于等到了穷奇的身影。夜幕中，一抹黑影瞬时搂住精卫的腰，带着她飞向空中，精卫手中的灯掉落在了地上。她不哭也不闹，眨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那人，撩开了他的黑色连衣帽，说了句：“原来你长这样啊！”精卫没想到穷奇竟是个十七八岁人类模样的少年，虽没有什么超凡的容貌，但是五官还算端正，长相清秀，让人完全无法将他与嗜血的凶兽联系起来。
　　穷奇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小孩，没有半点害怕他的样子，还一直在笑。
　　“你为什么不害怕？”他问。
　　“你真的是穷奇吗？”精卫反问他。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穷奇凝神，他知道这一定不是一个一般的小女孩。
　　“你的眼神一点也不凶！”精卫知道他一定是怀疑自己，想用那种很凶的样子盯着自己，可是他长得这么奶声奶气，怎么看怎么不凶。精卫趁他不备，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咬得很深，精卫的牙齿上还带着血。
　　“你还大的胆子！”穷奇被他咬得很疼，但是他没有叫出声，他只是皱着凝重的眉毛，忍着疼痛，毕竟因为这么点疼叫出声来不符合他的身份。
　　精卫挑挑眉，让他看后方，绛珠和以泽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穷奇心想原来是有帮手，怪不得这个小姑娘胆子如此之大。
　　穷奇的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略带些嘲讽的意味，他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几个人放在眼里。对于以泽，他亦是嘴角微微上扬，丝毫没有半分畏惧。他从来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输。
　　穷奇猛地一声狂吼，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他的吼声所震撼到了。其四周波及的空间大片开裂，狂风怒号，呼呼作响。果然不能被起外貌所蒙蔽。
　　随后，出掌！
　　两人之间一边充斥着白色的光，一边充斥着红色的光，两股内力相持不下，犹如冰火之争，过了许久两人才震开。穷奇知道再这样斗下去，他们也是分不出胜负来的，他转瞬之间化为了原型。那是一只带着翅膀的老虎，它的獠牙巨大而尖锐，眼神极其凶猛。而且他的身子在不断变大，不断变大。众人只得仰视他。
　　终于，他站起身来了，他实在是太过巨大，普通人在他面前简直如同蝼蚁一般，他的身子发出红色的光。他刚才还是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如今变已得十分可怕。
　　“这是你们自找的。”他吼道。
　　此时已是狂风怒号，天色骤变，乌云笼罩着天空，似是老天爷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太平的日子。
　　以泽也不甘示弱，他的手中变出一把长剑，他双手张开，持着剑，以无比坚定的目光向穷奇飞去。那刀光剑影，仿佛可以劈开一座山，可是穷奇仍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他比山还要坚固。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以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他的一角便可以踩死对方，以泽拿着剑一步步地向后退。绛珠在一旁看得着急，以泽真的没有胜的把握，必须要有一个人帮他才行，可是自己的法力是在太过低微。只有绥绥才能帮助以泽，她必须把穷奇引到青丘才行，只有到了青丘，绥绥才有可能会帮他们。
　　“精卫，待会儿我把他引到青丘，到了青丘以后，不论用什么办法，你一定要让绥绥帮我们！”说完，绛珠想也没有来得及多想，一个飞升坐到了穷奇的背上。
　　穷奇的身体开始不停的晃动，想要将她晃下来。绛珠坐在他的背上，有如泰山崩塌，随时都可能被甩出去，但是绛珠紧紧地抓住穷奇的毛发，死也不肯放手。她骑着穷奇，迫使他向东行走。而穷奇与以泽则是边走边打，火光四射。
　　绛珠在穷奇的背上，不停地颠簸，体内犹如翻江倒海，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体力待尽。
　　绥绥远远地便看见他们在天空中打斗的情景早已让小狐狸给他搬了椅子来，在竹林里，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观战。可谁知他们越打离青丘越近，最后直接冒在了青丘的上空。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打架打到我青丘来了？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还有你绛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我猜就是你故意把他引过来的吧。我告诉你，不要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帮你们，我是绝对不会帮你们的。还有，你们要是破坏了我青丘的一草一木，我是全部都要你们赔的！”绥绥站起身来，叉着腰，破口大骂。
　　精卫落到青丘的地面上，可眼前的这个人却不是绥绥：“白爵，你怎么在这里？绥绥呢？”精卫深感诧异，没想到消失了这么久的白爵竟然会在这里，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只狐狸。
　　“什么白爵，我就是绥绥！”
　　“什么？”精卫有些难以置信，原来之前那个白爵是绥绥变，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白爵，在他们身边的一直是绥绥。
　　“你干嘛你会变男的一会儿变女的啊？”
　　绥绥没来得及听精卫说什么，他一直看着天上，看得有些着急： “以泽，我说你出剑快一点啊，怎么这么慢慢吞吞的，跟没吃饭样的，你是准备让我留你下来吃饭吗？还有穷奇，不是我说你，你除了蛮力，还会用点其他招式吗？还有还有，绛珠，我说就你那么点工夫，你在他们俩之间掺和什么啊，还不快下来。”绥绥不禁不帮忙，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在那里指手画脚。
　　绥绥又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小狐狸新鲜采摘的向日葵，磕着向日葵上的葵花籽。“来来来，小精卫，常常我青丘的葵花籽，很不错的！”
　　精卫哪里有什么工夫磕什么葵花籽，她只想着绥绥能帮帮师傅。“绥绥姐姐，哦不，绥绥哥哥，你就帮帮我师父吧！你再不帮忙，穷奇可能会把你们青丘都给拆了的！”
　　绥绥立刻变了表情不去理精卫，说不帮就是不帮。小尹的死是因为那个凡人道士，小尹的肉也是被那些凡人吃的，他已经对他们够宽容的了，还要他帮凡人对付穷奇，怎么可能。
　　“你放心好了，你师父死不了的！倒是绛珠，危险！”绥绥摇了摇头。
　　此时绛珠是真的没有了力气，穷奇用力一甩，便将绛珠从身上甩了出去。绛珠从高空直线向下落。
　　“绛珠！”以泽回头，径直向绛珠飞去，想要接住她。穷奇趁他此时分了心，对他穷追不舍，猛足了全部的力气，一掌向以泽打去。绛珠看到在以泽身后偷袭的穷奇，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用尽全部的神力回击穷奇。那神力超乎她的想象，也超乎众人的想象。随后，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身上发出的绿色的光震倒了周围的一圈的竹树，鲜血从口中喷出，如绽放的花朵，溅在了翠绿的竹子上。
　　“那是我养了上万年的竹子啊！”绥绥心疼得大叫。
　　“你的竹子要什么紧！绛珠姐姐都快没命了！”精卫哭喊着。
　　绛珠闭上了眼睛，已经没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