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惊魂一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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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禧沿着原路往回跑，眼看着厮杀近了，难免心生胆怯。
她又看了看远处沈玉模模糊糊的身影，那人动作滞涩，明显捉襟见肘。她三思又三思，最后毅然飞身下去。
等到初禧到了那儿，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片刻，然而这停顿并没持续太久，马上就有人朝她出手了。
有那么一刻，初禧真真有些后悔了。
她手忙脚乱地挡，只听得耳边剑声呼啸，也分辨不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沈玉惊异于她会回来，也看出了她的慌乱，不顾一切地往她这边靠，“你别紧张，就跟平日里你们比试一样。”
他中气不足，显然带了伤，可语气依旧淡然无波。初禧与他背靠背，手臂早被震得酸痛麻木，闻言嗫嚅道：“哪里会一样？我们从不当真的，更别提出人命了…”
“初禧！”他见她露怯忽地加大了声音，算是鼓励。
初禧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举剑对着最近的人刺过去。
那些人自然武功不低，不过好在已经倒地几个，又被马车压死几个，现在剩的倒也不多。
初禧有些应付不过来，但一开始的紧张稍有缓解，也渐渐掌握了节奏，一招一式起码跟的上了。她极力运起游龙戏凤，极为迅捷地抽身到对手身后，提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果然，那人来不及躲避，腰背上立刻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溅湿了初禧的前襟。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伤到人，不禁愕然。
那人回身拼尽最后的力气扑过来，初禧下意识地一挡，利剑又在空中画了个半弧，于是那人的脖颈上便多了条血痕…
这就…死了？
初禧大骇，正愣着神，突然感到手腕一痛，手中的剑竟被身侧另一黑衣人踢飞！
她三躲四躲勉强避开那人的攻势，抽个机会拔出腰间的匕首，与他贴身打斗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此刻只剩下他这一个穿黑衣的了。
她顿时轻松很多，身手也放得开了，就那样精准地击中他的一处大穴。
他摇晃了两下，最终倒地。
初禧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向沈玉，“你没事吧？咱们快走！”
沈玉开口欲答，却见初禧脸色突变，“你怎——”
话未说完，只见初禧扬起匕首朝他身后狠狠一掷——
一声微弱的哀叫顺着血腥味儿传过来。
沈玉回头看，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人缓缓倒下，手里仍举着飞刀…
沈玉这才意识到她救了自己一命，利落将她被踢飞的剑捡起来递过去，“快走。”
岂料初禧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不要了，都沾上血了…”顿了顿，又看向那把匕首：“那个更不要了，就留他身上吧…”
沈玉哭笑不得，“那你身上也不能没武器啊。”说完用衣袍将剑上的血迹迅速擦了，“你先将就吧。”
初禧讷讷接过，带他去找蒋沛寒。
现在是初春，天气依然有些冷，更何况此刻还在山上，故而林子里甚至还有未融的积雪。
初禧脚下一滑，勉强站稳，回头看向沈玉，粗气直喘惊魂未定，“你说那人…是不是死了？”
原来她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
沈玉知道她吓坏了，耐下心安抚她：“你若不杀他，我便没命了，你不过是迫不得已。”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头一个…你没看见，那人喉咙被割断了，血都喷出来了…我今天是怎么了…”她脑海里依然是那人不甘与怨毒的眼神，简直锥心。
她此刻不由得停下脚步，俯身撑着膝盖歇息，强迫自己安定下来。
沈玉拍拍她的肩，“多想无益，得赶快离开这儿。”
初禧仰头看着他，真是不知他如何这么镇定的，又见他左腰处殷红一片，不免又是一阵心惊。
他猜出她所想，安慰道：“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没那么严重的，而且伤也不在腿上，不耽误走路。”说完自顾自往前走。
初禧见他还惦记着蒋沛寒，心里无端几分不舒服，连上前几步扶着他走：“他好好的，早就安全了，你不用这么着急赶。”顿了顿，又想起他说的那句“莫管他人”，更觉心寒，忍不住道：“现下林子里猫冬的野物恐怕还没醒呢，他真没事儿，倒是你，三两下里这么折腾，伤口又该裂了。”
沈玉知她是为自己好，可嘴上该嘱咐的还是得嘱咐，“行了，一会儿到了可别再如此了。”
然，蒋沛寒连使小性子的机会都没给她。
山洞狭小，蒋沛寒坐在里面又生了一堆火之后，也没什么地方了。他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初禧，甩了一句“地方小还挤进来做什么”就让初禧撇嘴之后自动出来了。
她在洞外守着，被晾得彻彻底底。
片刻之后，她听得里面衣服摩擦窸窣有声，百无聊赖地一探脑袋，看见里面二人贴得极近，再细看，竟是蒋沛寒将他把伤处的衣服割下来了，似是帮他上药。
割下来的碎布有好几层，皆已被血染红，看着多少有些瘆人。沈玉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定然不轻松。
唉…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忽见蒋沛寒突然抬头，与自己大眼瞪小眼。
初禧一赧，隐隐有了种偷窥被人抓住的感觉。可他的目光并未停留，而是低下头继续上药。他还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初禧依然看得出他的小心和专注。
初禧看着看着，忽然有些释然，兴许有些事并非她想的那样非黑即白。
柴火摇曳，连带着人影都晃动。火光映在蒋沛寒脸上，更显得他眉目深邃。初禧越发觉得他是个胡人，最起码，他身上一定有胡人的血统，可胡人中也分好多种，挞坦、乌桓、昆什、大狄…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又为什么引得这么多人的追杀…
她还在想着，忽感周身渐渐温暖起来，一股淡淡的烧炭味儿也近了。初禧回头，沈玉正将柴火堆儿往洞口踢。
“你赶紧坐好别折腾了，我要是冷就自己再生一堆。”
“外面风雪大，生火也不易，你就用这个吧。这是少爷吩咐的。”他想了想又学着蒋沛寒的嫌弃口气逗她，“这东西烟大呛人，赶紧给我弄远些。”
初禧听了忍不住微微抿嘴：“咳…那替我谢谢他。”她说着又看向沈玉，他身上的衣服被剪得惨不忍睹，哪能御寒。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
他果然推辞。
初禧按着衣服坚持，坚定地说：“我皮实着呢，就这一晚上怎么也过去了，可你流了太多血，不能再冻着。”
他再拒绝就矫情了：“好，多谢。”
瑾王府，子衿馆内。
紫檀木榻上静静卧着个男子，面向里背向外侧卧着。他一身雪白里衣凌乱，连玉冠也歪在一旁，一副富贵闲散人家子弟的模样。
忽然门外响起轻轻叩门声，规规矩矩的三重一轻。榻上的人听了微微一动，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进来。”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进来的人侍卫打扮，却生得面白唇红，下颏尖尖，年轻俊俏得不像话。
“王爷，蒋沛寒要回京了。”
“嗯？”榻上的人没动，似乎睡意更浓了。
“探子回来说他绕路去了花坞，现在好像刚出洱州，预计七日之内就能到京城。”
“嗯。”宇文世漓好像没完全清醒似的，半天才应了一声。
他昨夜被留在毓阳宫议事，下钥了还没回来，早上才回的府，整个人都困得不得了。
“王爷？”玄桐见他没什么吩咐，也不知他刚刚听进去了多少。
“知道了。还有事？”他总算抬头看他一眼，等着他下文。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蒹葭馆里的那位邀您过去…”
“不去。”
“樱小主已经请了好几回了…”
“你就说，春天到了本王犯困。” 他打断了他的话。
“可前一段日子还是冬天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让属下说的啊…”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冬天还想睡一会儿。你就依着原样儿学给她听，若是再纠缠…你自己想办法，我看你挺能对付她的。”他重新阖上眼。
“哎。”玄桐汗颜。
过了片刻，他忽然把被子踢到一边，穿鞋下床，掩口打了个呵欠，低声自语道：“让她搅和的，都睡不着了。”
宇文世漓看玄桐走了，坐在椅子上闭眼眯了片刻，又睁开眼盥手洗脸，终于精神了。
他将玄桐方才说的话过了一遍，略略皱眉，蒋沛寒要回来了？
唉…
清净日子到头了…
他索然地一抬眼，不出意料地看见了铜镜中的人。
镜中人眉目如画，一双杏眼明秀美好，犹如丹青高手执工笔细细勾勒，描绘出这世间无限风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惊魂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