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琅琊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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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初禧比平日起得晚了些,可还是觉得没精神。她驾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回府,觉得昨天一天下来劳心费神...嗯,尤其是晚宴,大有大伤元气之感啊。
块到门口时,她居然看到沈玉站在门口等他们,她快赶几下,回身对蒋沛寒道:"少爷,沈玉回来啦!"
蒋沛寒似乎毫不意外,只"嗯"了一声。
沈玉迎上来,对初禧笑笑,扶着蒋沛寒下车。初禧自然知道他有事情禀告,就自己把马车前回去,她倒是更想看看他接回什么人.
初禧看看前庭后厅皆无人,干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喝口水稍坐一会儿,再出来时就见着沈玉站在院门口.
她一边跑过去一边嚷:"这么快就回来了刚刚我还以为看错了!"
沈玉道:"昨天中午就回来了."
"这不是抓紧一些就能赶回来嘛."那还叫她跟着进宫,又丢人.
沈玉有心解释,是蒋沛寒特意带初禧去,他自己外出只是碰巧赶上,又想到初禧向来不喜算计欺瞒,只道:"时间太紧,仓促间难免出差错."说着又拿出把精巧的匕首,"桐城有座北云寺,我特意请的,是个福官儿."
那匕首精致得活像个饰物，初禧笑嘻嘻地接下了，不过她还真没有佩戴饰物的习惯,也没人真正送她过什么东西.
初禧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猜,我这回进宫看见谁了"
"皇上？"沈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遇见的人不一般,他就可大的猜.
"嗯...你再猜."
"皇后？"
"再猜。"
"太子？“
”再猜。“
”呵，猜不到了。“
”你再往下才一个啊，下一个就是了。“
”那…太子妃？“
初禧直跺脚：”太子往下自然是二皇子了！怎么猜到太子妃上去！“
”你是说瑾王？“
初禧点点头。
沈玉了然地一笑，”他生得好看，是不是？“
初禧接着点头。
沈玉笑道：”他母妃是江湖第一美人，容貌艳绝，能骑善射——“
”艳妃戎装，风情万种。“初禧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宸妃的故事她在花坞不知听了多少遍。
沈玉见她一副向往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在少爷面前你可别这么说，他必定不高兴了。”
初禧把手一摊，“晚了…哎你是不知道，那天我不过多看了瑾王几眼，他就腾地站起来…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啊，窘迫死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外面进来两个姑娘，前面的那个中等身材，五官也算端正，只是肤色粗糙，再加上看向初禧的目光不大友善，整个人似乎都显得阴晦。后面的那个则容貌秀丽，肌骨莹润，她经过初禧时下意识地偏过头看了一眼，谁知露出的右侧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梢延伸至下颏，颜色略发红，乍一看很是骇人，初禧不自觉皱了下眉。
“吓到你了？”那人开口问。
初禧意识到自己太过冒失，讷讷道：“没有。”
那姑娘却毫不介意，冲她一笑就进屋了。
初禧看着那背影，半天才道：“那就是你接回来的人？”倒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嗯，”沈玉介绍，“和你说话的叫琅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前面进来的叫琉璃，擅长唇语。她们是早些年的时候，少爷养在桐城的。”
“那你这回接她们来，是如今需要她们了”
沈玉想了想，觉得现在也没什么可避讳初禧的了，“按少爷原先的意思，想把琅琊送给瑾王，琉璃陪侍。”沈玉说完又叹气，“可你也看到了，琅琊毁了脸…什么都麻烦了。”
初禧想起那疤痕颜色有异，“看起来像是新伤，刚刚结痂。怎么弄的？”
沈玉无奈地问：“你看着呢？”
“我看着像自己划的，不然怎么会伤的这么彻底…又刚结痂，是这次见到你之后划的吧？她不原意嫁给瑾王？”
沈玉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已经不知道该说初禧聪明还是说琅琊苯了，初禧尚且能不加思索就看出来，更何况少爷呢。
沈玉不说话，算是默认。
初禧倒是为自己猜中的事很是吃惊，她想了想蒋沛寒平日里的一副冷淡样子，他稍有不合意就动怒，更何况有人公然忤逆。
初禧对蒋沛寒有种难言的畏惧，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对着沈玉絮叨：“她自己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想好了对策了吧…况且他养了那么多年多少有感情，也不见得就为难她…我说的对吧？”
而沈玉,只是看着琅琊的背影叹了口气。
午夜时分，初禧突然惊醒。
窗外夜雨淅沥，风打榆叶，沙沙作响。
初禧仿佛听到隔壁有些异样的声音，似是…风雨声中夹杂着刑责。
这想法吓了她一跳，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
府里的下人都住在偏院，琅琊她们来了就在初禧隔壁。若是琅琊真有了什么事，初禧去看一眼照应一下也很正常。
初禧轻轻地敲了敲那屋的门，门很快就打开了。
门一开，风就灌了进来，似乎还带着雨水激起的泥土芬芳，清清凉凉，冲散了屋里的血腥气。
来开门的是琉璃，只开了个门缝，探出个脑袋，不耐道：“ 什么事？”
初禧见她穿戴整齐，神色清醒，不像是刚被惊醒的样子，于是心里想的也就更确认了几分，“我听见这里有声音…”
“不关你的事。”她冷冷地说完就要关门。
初禧忙伸出胳膊挡着，“好歹我都来了——”
“那你就回去。”
屋内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冷淡打断她的话。
竟真是蒋沛寒！
琉璃这回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若没听错，似乎还带着得意：“听到了？回去吧。”
这虽然与想的一样，但初禧分明还是吃了一惊，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得转身走了。
“唉…”她回去直直地躺在床上，身子犹有几分僵硬：“琅琊，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一连两三天，初禧没见着琅琊，但她明明就在隔壁住着，初禧甚至隐约听得见她偶尔与琉璃说话的声音，只是切切扎扎听不清说了什么而已。
初禧不由得想，到底是她受了伤不能见风，还是被打得下不了床，还是干脆被软禁起来了
这天，初禧终于忍不住了，趁着琉璃出去的机会在门边站着观望了会儿，看着琉璃直接去了主卧。
她知道她是去见蒋沛寒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于是慢慢走近那个屋子。
门没锁，只被轻轻地带上了，一推就开。
“沈初禧是吧？怎么才来？快进！”屋里的人居然先说话，开门见山。
初禧被弄得反倒有些尴尬，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屋子中间。
其实这屋子比她的要大一些，只是两个人住，所以也不宽绰。床上侧身躺着个女子，衣衫半敞，发丝略有凌乱，看起来颇为狼狈，正是琅琊。不过她精神很好，看上去与初见时无异。
初禧在床边站着，想收拾个地方坐下。琅琊见了就往里挪了挪，可这样一来就牵动了伤口。初禧忙道：“你别动了，我搬个凳子来。”说完就把凳子拽过来坐下。
“你刚刚说‘怎么才来’是什么意思，你早料到我会来了？”
“是啊，在路上的时候沈玉向我说起你，他说你根骨精奇，异于常人。”
“不可能，沈玉才不会这么说。”
琅琊一愣，随即笑了：“听得出来是我编的啊，哈哈，那天晚上，就是下雨的那天晚上，我听见你来了…话说那天多亏你了，你走了之后没多久他们也走了！”
初禧被她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手拿起个梨慢慢地削皮儿，好让自己不那么局促：“我给你削水果。”
却不料琅琊细细地看着那把刀，啧啧称奇：“原来沈玉是给你请的啊，啧，这可是玄铁的，你就用来削水果啊。”
初禧灵巧地转着手中的匕首，“那用来做什么，它还没开刃呢，也就只能削个水果吧。”
琅琊支着头看她认认真真地削皮，指间绕着一截长长的果皮，“怎么不开刃还没来得及？这个我会，等我得了空我帮你。”
初禧只是摇头，“他特地去请的，我不想让它沾血。”
琅琊又是一愣。
沈玉说她不谙世事，似有孩童般的善良，自己当时听了笑得前仰后合，说，得了吧，那少爷要她回来做什么，吃空饷啊。可现在看来，沈玉说的倒像是真的。
她还在走神，初禧已经削好皮了，把梨递给她，
琅琊这回是有点感动的，她长这么大，好像还真没有人肯为她仔仔细细地削个梨。
初禧起身洗手，一边洗淌到手上的汁水，一边说，“我看你好像没上药，这样好得慢。”
琅琊瘪瘪嘴，“主子不准，他有规矩，大过之人不得医治…你不知道？”
初禧一脸茫然，“兴许他就是那么一说。”
“那他还说了呢，‘既然你脸上都有疤痕了，也就不在乎身上也有。’这也是随便一说？”
这回初禧不知说什么好了，想了半天才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听他的？你一定没见过瑾王。”
“当然没见过，你见过？”
初禧点头，“前几日进宫见过一回。他长得很好看，性子也斯文，我把他认错了他也不恼。”说完一停顿，把那句“我走错了他的房间他也不恼”咽了回去。
琅琊听了就笑，大大咧咧道：“还斯文呢，斯文败类听过么…他是得好看，不然怎么让那些女人晕头转向再倒戈呀。”说到这儿，她卖个关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初禧十分配合地摇摇头。
于是琅琊就得意地笑了，接着往下说：“瑾王招桃花啊，刚搬出皇宫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往府里送美人了，那时他还没封王呢。前几年瑾王弱冠礼，太子送了梅兰竹菊四佳人，那真是…哎呀，反正见过的人都说，若是西施在世，不如叫来比一比，看看谁更美些。不过瑾王一定是镜子照多了，不然怎么什么人都看不上呢，反倒是那几个姑娘，没几天就倒戈了，再不与太子的人来往，到现在还在府里当歌姬…”
琅琊越讲越兴奋，“还有还有，安王也送过一个大美人，这个可是有名分的，是个正经的小主，结果两个月就疯了，现在都不怎么出门见人…啧，多有手段的男人啊，要是我去了，还有琉璃那个笨蛋跟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我不过是两害相较而已！”
初禧听着听着，忽然想起那天夜宴上一手支颐对她微笑的男子，一笑倾城也不过如此吧。
初禧这么想着就脱口而出，“那叫什么不堪设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是没见过他。”
琅琊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啊呀”了一声，“你你你，你就这么没见过世面吗，好看而已，我才不至于！”
初禧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那什么样子的，你才‘至于’一下？”
琅琊咬了一口梨，“《陌上桑》，读过没有？”
“‘日出东南隅’的那个？”
“你读过！”琅琊显得特别兴奋，这个初禧还真跟别的女人不一样，“那你记不记得那句,'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你想啊，那个人在朝堂上，左边是文臣，右边是武将，前边还坐着天子，但他呢，就那样不卑不亢的站在中间，迈着小方步，侃侃而谈…哎你好歹给点反应好不好！”
“…嗯，”初禧陷入沉思，琢磨了一下慢慢说：“其实呢，我倒是觉得，只要是那个人的话，什么身份都不太重要的吧？不过，你那么说的话，好像真的也很不错啊…”
“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戏文里那些玉面小生的翻版！”
初禧看她热忱的样子忍俊不禁，回想了一下戏文里的说辞和语调，惟妙惟肖模仿道：“含桂樟那个秉灵晖，和顺凝那个挺英华，音徽好比春云润，风仪宛若秋月明，汪汪乎，洋洋乎！”
琅琊见她言辞风流不俗，忍不住拊掌大笑：“好一个汪汪乎，洋洋乎！简直汪汪洋洋一发而不可收！”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琅琊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