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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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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帝如睁开眼,一片黑暗。
“嘶啦”,有火焰依次旋转升起,萦绕在半空中。像黑夜里的星星。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发现没有受伤后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高耸入云的圆柱整齐有序地排列在台阶两边,帝如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就到边缘。往下望去,绵延透亮的小路望不到尽头。
轻轻摸了摸浮绘着图腾的栏杆,帝如似乎知道这是哪里了。
有楼阁建于石台之端,有云柱耸立天际。
绘图腾兴之于无上,点星火淬之于练征。
“你醒了。”
帝如猛地回身,他紧紧盯着出现在背后的男人,他的背影曾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直到模糊不清。
“我等你够久了,小家伙。”男人打了个哈欠,“久到我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还做了个梦以为自己是蝴蝶。”
“就是你托梦给仙君的?”好半天,帝如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低哑得甚是难听。
男人眼里浮现出笑意“谈不上托梦。”复又走进了些,面容露在荧光之下,“你本事见长,倒也能看透心思一二。”
“见长不知,倒是我是该叫你庄子,”帝如抿了抿嘴角,“还是棠溪?”
“随你喜欢。”男人笑道,“有人见我生的俊美干净,便叫我棠溪,有人见我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便叫我庄子。”
沉默了会儿,帝如抬眼刚要问他为什么自己回来这里,就听他诧异地看着自己:“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帝如扯扯嘴角。
“我明白你为什么最后没能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了。”
“……为什么。”棠溪问,神情有些古怪。
“我不告诉你。”帝如说完,皱起眉“我为什么回到这里,是你把我弄来的么?明明我在赤松子身旁。”
“看来你是忘了。”棠溪叹了口气,随手从长袖里掏出那只断了尾巴的松鼠扔给他“不,应该说因为中毒,你把这段事情给忘了。”
“中毒?”帝如感觉很荒谬,“我是葬神序的化身,又有谁能使绊?”
“还能有谁啊。”棠溪意味深长道,“除了你的母亲,谁又能碰你的身子?不过她力所能及得很少,你的出生无非借了个壳而已,凭借区区肉身就敢动天赐之物,简直不自量力。但你母亲一向聪慧,不会不懂。”
“那她……”
“她也是没有办法。”棠溪眉目间带了些惋惜,乍看上去和某个人流露的神情很像,“谁让她处在那个高位,就算她不做,也会有人逼着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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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把遮羞布撕去,把那些混杂着自尊的难堪暴露在外面,总需要一个艰难的过程。无论是人,还是神,还是鬼,在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又奢求着能够体面好看些,从而维持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可当那些虚无缥缈却是一个人内心支柱的东西烟消云散的刹那,那种隐隐的,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抽丝剥茧般的崩溃,足以摧毁掉一个人的信念。
信念的崩塌我见过无数次。
哪一次,都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凤凰一样,颤抖着,吃力蹒跚着,丝毫不介意周围灰烬的,从里面爬出来。
花酿面如死灰地站在那里,瘦弱的身影在余晖中散发着冷意。
我感到可惜。
她应该又想起了幼年时经历的事情,或者想起了到头来作为模具的遭遇。那些痛苦但不能发出呻吟的岁月,已经一寸一寸烙印在她心里,如旷野中黑暗来临时不慌不忙地吞噬大地。
她身后的人正在叫嚷着。
他们蓄势以待,等着她的命令。
可没有一个人,会正眼相看她。
“书里是怎么写我的?”花酿忽然问,她盯着我,手中的白练落到地上。
我平淡地开口,心里想的却是那天晚上捡到的螃蟹上,刻的那行秀气的字。那句好像在写曾风姿绰约的花酿,也好像在写自始至终都懦弱无为的我。
“稚子犹可恕,唯有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