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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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又在床上窝了会儿，我才慢吞吞地下床。
祭祀先辈不宜鲜艳，换上素白镶蓝边的长衣，我出了湖亭居。在荷池旁稍稍停留，整理衣冠。
然而等我走到正殿门口，也没见一个人影。难不成这么快就散了？
犹豫中，我上台阶，进到殿内。四周的通天圆柱被擦拭的一尘不染，上面雕刻着众生相。地面铺着深红色云毯，直通最远处台架上的玉桌。往日玉桌上都是以小茶为多，什么桐城小花、竹叶青。
今日颇为新鲜，不知和人，摆上了些许新切的玉竹，玉竹玲珑剔透，看上去晶莹无比。
至于其他的物什，并无稀奇。
“阿烛。”
从玉桌地下探出个脑袋，正是稚童如玉。不……不应该再叫稚童了。这些天没有仔细看，他好像长大了些。
“你躲在那里做什么？”我问。
如玉眨眨眼，答非所问：“阿烛，你看我切的玉竹好不好啊？”
“好是好，”我说，“就是要让敷如知道，恐怕又要找你了。”敷如兼管玉竹的生长，要看见有人切了他宝贝竹子，难免心里不爽。
如玉哼了一声，从桌子地下爬出来。
我不再看他，先是对先辈的雕像们行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单子，展开。单子很长，因为已经快滚到门口。
“咳咳。”我清清喉咙，如玉乖顺地站在我身后。
“承蒙眷顾，来年中元又相见。
一年中，惊蛰之时，雷鸣闪电把太白山的碎石击落不少，但已让莱明子妥善处理；春分时节，虫鸣躁动，把棠溪居的墙皮啃落许多，虽说至今仍想不通；清明时节雨纷纷，雨水绵绵，荷池的水都没过台子，差点溢出来；立夏之际，甚为炎热，为了避暑，晚风风把霞西舍的溪水隔断，通到他们所在的纸鞍苑，差点使得霞西舍灵树干枯。于是我便罚他们移居霞西舍，精心伺弄灵树，除非能够结出果实，否则不能踏出霞西舍半步。”
我顿了顿接着道。
“众所周知，灵树结果千年不遇。”
沉默半晌，我叹了口气：“可后来，也不知晚风风是不是承蒙天神恩情，没等百年，灵树真的结果。因此，我履行承诺让他们重回纸鞍苑。”
……
“……直至今年天灯被点亮，接二连三破了门规。弟子前去一探究竟，发觉大鱼生活的地方妙不可言，因而民风比较纯朴。
虽然没有见到姑娘椿和原是人类的鲲，却遇见了那位心思缜密的灵婆，还有那位原本为天神的湫。
然后还拜访了当地居民，初步认识了后土，赤松子，祝融，鹿神，以及句芒等。
当然，帝如还是保留他一贯作风，竟先于我一步与他们熟识。其实这样也好，免得我徒增忧愁。”
……
“最后，还有一事，便是昨日鬼族上门讨要说法。鬼族首领缪坷是位妙人，懂得取舍，懂得分辨。可惜若有人蓄意谋有私心，难保有变故，因而到底不能把宝压在他身上。弟子今日拜祭完，就要去人间走一遭，彻查此事。”
事多挑拣着说，两个多时辰勉强刚好。
我复又行礼，把单子往空中扔去，见它仿若有了魂魄在空中无风自舞，最后缓缓自燃为灰烬。
我知先辈们已明了，便起身告辞。
出了大殿，如玉跟在我身后小声问：“阿烛，你要去人间吗？可是人间最近也不太平啊！”
“你怎么知道？”我略微惊讶。
“你还记得那次去通天阁吗？”如玉得意地说，“我可是有一双千里眼……好吧，其实就是看到灵婆批阅的那一堆册子莫名其妙眨眼之间多了好多，当时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后来才知道好像不是，应该说人间也死了不少人——嗯，好人，死了不少好人。”
我停步沉吟，视线无意间转向那棵花树，看到上面坐着道熟悉的人影时怔了怔。
“好久不见。”句芒噙着笑意说，右手搭在粗大的树干上。我还未答话，他自顾自轻盈地跳下来，落地时气流涌动。
句芒走到我面前，打量着：“不应该说好久不见，只不过才相隔几个时辰而已。”
“有事？”我问。
“帝如失踪了。”句芒没有绕圈子，收敛笑意，语气平淡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当时赤松子不在，祝融又没注意，结果一眨眼就找不到了。”
“嗯，然后？”我心平气和地问。
句芒欲言又止许久，缓缓道：“……祝融说，他最后看到帝如时，见他在把玩一只木雕的松鼠。”
“松鼠尾巴健全么？”我若有所思。
“……健全。”句芒眯起眼，“祝融说，他从没见过雕的如此栩栩如生的松鼠，尤其那条蓬松的尾巴。”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阵悦耳的鸟鸣。
如玉睁大眼，下意识拉住我的袖子：“是重明鸟！它怎么——”
还没说完话，就被满天落下的花瓣迷了眼。
有一道柔弱的身影凭空而降，她振袖飞舞，声音轻柔如柳絮：“藏銮殿现任殿主烛阴在否！”
我从怀中掏出折扇，轻挥几下，漫天飞舞的花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视对面看上去既惊讶又愤怒的倩影，我慢悠悠地捋捋袖子，行礼。
“不才，在下正是藏銮殿现任殿主烛阴。不知帝如之母，帝空之妻，莲花仙子……”
我抬眼，微笑道。
“……来此地，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