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走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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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床上等十三锦卫的人进来。
没想到那丫头居然很有本事，连皇宫也敢闯，而且还成功了。正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我又有点不确信，因为那丫头是从平西王府翻出来的，而且还被我这么一个文弱的王爷拖住了，实在不像是能闯皇宫的性子。
不过这些同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我更感兴趣的是，传说中的十三锦卫，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有人轻轻推门进来，声音亦很轻：“卑职冒昧来访，打扰王爷休息，还望王爷莫怪。”
这么的客气。
我看着进来的这个人。
我原来真的以为大名鼎鼎的十三锦卫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但眼前的这个人显然不符合我的想象。
这个人长了一张很普通的脸，普通到丢到大街上，怕是再也认不出来。
而且这个人身上并没有话本子里写的杀气与煞气，这个人一点都不凶，不但不凶，反而堪称的上温和，彬彬有礼就好像教养最好的世家公子，而且他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一件读书人的长衫。
我本来以为我能够和一个传说中的刺客斗智斗勇，说几句暗藏机锋的话，但一见着这么个读书人一样的天机，我实在提不起兴致来跟他打哑谜。
说实在的，有点失望。
于是我拉了拉被子，懒散地看着他道，“天机大人不必客气，本王还要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大人及时赶到，本王肯定已经遭了毒手。说起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天机很客气地笑了笑，但说的话分明是不欲告知的拒绝，“王爷洪福齐天，自然不会有事，卑职不过凑了个巧，至于那人来历，职责在身，请恕卑职不能告知。”
“本王明白。”我有点遗憾，不过也没办法多问，而且就算我问，他也不会说。所以我说祝叔真的有点多虑，皇上特意培植出来的人才，哪可能不知分寸？
“祝先生说你有话要问本王？问吧，本王只要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王爷。”天机道，“卑职斗胆，敢问王爷可曾看清那人形容？”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说要是被我看见了脸，那丫头肯定早把我灭口了。
天机似乎也有这种觉悟，于是没再纠缠，接着道，“王爷可记得那人有何特点？不拘是什么，譬如声音，高矮，胖瘦，皆可。”
他望着我，那一刻这普通样貌的年轻人双眼熠熠发光，好似一只嗅到骨头气味的狗。
我实在没法抹去这种印象，虽然我其实也可以像话本子里一样，把他比成猎鹰啊什么的。但是我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偏偏只有走狗这个词，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尽可能认真的想了想，还居然真被我想出点什么来。
“她官话有点不大标准，有点江浙那边的味道。”
走狗的眼睛愈发亮了，“不知那时他说了什么？”
我有点不好意思，又干咳一声，“你才是贼。”
天机愣了一愣，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王爷，可是这样语声？”
他把那句“你才是贼”惟妙惟肖学来，竟然颇有几分味道，皇宫里的人，果然都是人才。
不过我还是摇了摇头，“不大像。”
他立时又换种声气说了一遍，这几种虽然都是官话，不过倒真的有细微不同。我看他那么卖力，于是很仔细地听着。
终于有一种，除过语气和声音外，调子倒是像了个八·九成。
我道，“就是它了。”
天机显然很高兴，但高兴中却有点困惑，“竟是苏杭的人？”他这一句颇似自语，且说的声音不大，不过我还是听到。
我道：“你这么一讲，本王倒觉得确实挺像，云楚阁里也有不少苏杭来的姑娘，她们的声音跟昨儿那个丫头倒是挺像。”
天机神色忽然微微一变，“王爷是说那是个女子？”
我点了点头，“是啊。”心道你们这帮人，连人家是男是女都未弄清楚？
天机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也不知他是在承认我是对的，还是什么别的意思。他又问了我几个问题，譬如发现那丫头时是什么时辰，又问了我是怎么被打晕的，再说了几句他便道谢告辞，反正没问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有没有用处，不过却觉得，天机后来的兴趣似乎有点淡了。
不过我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痛，于是没再多想，刚想再睡会儿，祝叔却又推门进来了。
我就知道他肯定要问我天机都说了什么，不等他问就立刻道，“放心，没问我到那里干嘛了，就问我那黑衣人的事了。我都糊弄过去了，放心啊，我不是说我有分寸的……祝叔，怎么了？”
我不再说话，因为我看见祝叔沉着脸，而跟着他进来的忠叔眼中有泪。
祝叔道，“小少爷，平西王妃薨了。”
我足足愣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他是个什么意思。
平西王妃，没了。
我有些恍惚，忽然想起我娘去后，平西王妃每天晚上搂着我、给我讲故事的事来。她身上老带着一股子香气，可是一点都不浓，不像皇宫里的那些妃子，熏得人头疼。她说话总是慢声细语，她讲的故事都和和美美。
我甚至还想起来，在有天晚上她讲完故事后，我还是没有睡着。但是我假装我睡着了，闭着眼睛，听见平西王妃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苦命的孩子。”
我一直都没记着有这一段，我爹和我哥常说我是个记性差极了的孩子，我也觉得确实是这样。因为小时候的事，我大都不记得。我连我娘的样子，都全然不记得。
可是今天却突然想了起来，想起了那时候的平西王妃。但我想的更多的，却是这些年里的平西王妃。
老王爷总说我不成大器，她却只笑吟吟招呼我吃她做的桂花糕。她会注意到我一件衣服穿了多久，会张罗着要替我做新衣。她会在桓瑢来捉弄我的时候，骂小丫头淘气，而不是像老王爷和我哥那样让我有点做兄长的样子，莫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可是她没了。
昨天还看见她双眼无神地跪在灵前，我想劝她，不知从何说起。可我本应该留下来，至少告诉她，姨姨您要快点好起来，别忘了我最喜欢吃您做的桂花糕。
我觉得心里头堵的厉害，头反倒没有那么疼了，但往后倚了倚的时候却碰到了伤口，疼了一下。我想起来昨晚的那个黑衣人，不由握紧了拳头，“是……”
祝叔又不知怎么看出了我的心意，“老王妃是清早自缢死的，大理寺的人看过了，没有外人痕迹。”
言下之意，是自尽。
可是，为什么？
我脑中有千头万绪，不知道作何反应，“小郡主呢？”
“被接进宫了。”祝叔叹气。我知道他跟我想的一样，一夜之间失去至亲，桓瑢不过还是个孩子，怎么受得了？
但好在桓琦一向疼爱这个妹子，想来会好好安慰。暂时离开王府，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点点头，拉开被子，准备下床。
祝叔惊道：“小少爷，你要做什么？”
我看着他道，“我总得去看看老王妃。”
祝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忠叔，“行，那我陪小少爷走一趟。”
“祝叔，您就别去了。”我终于扒拉出了我的两只鞋子，弯腰的时候觉得眼前直冒金星，不过我一点没指望祝叔或忠叔会帮我。这就是俩大爷。
我在地上跺了跺脚，往外走了两步。
祝叔跟上来道，“我不去怎么行？”他横我一眼，“昨儿和淮林那小子一块过去，连顿饭都没混上吧？还当是换了门房！老利头记性不好，小少爷你记性也差的可以，不过我这张老脸，总还有点用吧？”
老利头是平西王府的门房，干了几十年了，我没道理不认得他啊。
我被祝叔说蒙了，但没等我反驳，就被忠叔往前推了两步，“行了，早去早回，我在家看着。”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走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