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爷》决木

4、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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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头疼的要命，依稀记得有两个人在我床头吵架。

　　大概是做梦吧，又不怎么像做梦，总之记得祝叔在气急败坏地数落忠叔。

　　“一天到晚就知道赌赌赌！这下好了吧？要不是宫里的人碰巧到了，我看你怎么跟老寨主交代！”

　　忠叔唯唯诺诺地不吱声。

　　我觉得有趣极了，因为他两个吵架，一般都是忠叔喋喋不休，祝叔置若罔闻。但这次却一下子颠倒过来，我实在想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不是梦，因着实在好奇此时他两个的表情。

　　不过头也实在疼得紧，到后来又昏昏沉沉地跌进下一个梦里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倒发现祝叔和忠叔两个真的在，一个趴在我床头上，一个趴在桌子上。我才刚坐起来，趴在我床头上的祝叔就醒了。

　　祝叔一向收拾得整整齐齐，但这回看上去倒有点憔悴。我以为他见我醒了，会动情地来上一句，“小少爷，您终于醒了。”

　　结果他看了我一眼，二话没说先抽了我一巴掌。

　　本王都傻了好吧？

　　捂着被扇疼的脸又委屈又气愤，“祝叔，您……您这叫以下犯上！”

　　“犯你爷爷个头！”忠叔的大嗓门响起来了，他走过来，摩拳擦掌，“这是替你老子娘教训你。”

　　“不，不是。”我一边往后边躲了一躲，一边哭笑不得，“我这好歹也英雄了一回，不夸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我委屈，我是真委屈。

　　祝叔盯着我，忽然冷笑一声，“夸你？小少爷，打小我是怎么教你的？打不过要跑，管闲事前要掂量掂量自己斤两，忘了当年被扎两刀的事了？”

　　我有点脸红，但还得争辩，“祝叔，这不是闲事。”

　　祝叔冷哼一声，“你打得过那个刺客？”

　　我心说那怎么成了刺客了。不过我只能诚实的摇摇头。

　　祝叔道，“那不就结了？逞英雄，逞英雄，英雄也是你逞得起的吗？”

　　“祝叔，反正我现在没事啊，结果总是好的吧？那刺客抓到了吧？”

　　祝叔忽然扬起手来，看着又想给我一巴掌。我赶紧抱头求饶，“祝叔！君子动口不动手！”

　　祝叔长叹一口气，“就是抓不到才要骂你蠢！瞎忙活一场，你若死了，不就是个白死？！”

　　“居然没抓到？！”我忽然真觉得自己白英勇了一回。

　　祝叔恨铁不成钢，“没抓到。”

　　忠叔在一旁道，“抓个屁咧？人早跑没影了！就你和淮林那小崽子半死不活地躺那儿，可把老子吓了一跳。”

　　祝叔回头瞪他一眼，“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又溜出去赌，会有这种事？起码小少爷当时骑的要是马，说不定还能跑快点。”

　　我：“……”

　　忠叔看上去一脸不服，“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没在吗……”不过声音还是弱了下去，坐回桌子旁，不说话了。

　　我道，“淮林怎样了？”

　　祝叔道：“还没死。”

　　我：“……”

　　祝叔站了起来，“得了，好好养着吧！没事瞎出去蹿什么？”

　　有丫头推门进来，轻手轻脚，“祝先生，王妃来看王爷了。”

　　忠叔冷哼一声，“算她还有点良心。”

　　祝叔道，“你说的什么浑话？还不赶紧去把东西赎回来？”

　　忠叔立马又怂了，“这……这拿什么赎啊？这样，你给我点本钱，我立马去，马上给你赢回来！”

　　祝叔冷冷地看他一眼，“等你死了，我准给你把本钱烧够。”说罢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忠叔愁眉苦脸，追出去之前又看了我一眼。训斥我倒是神气活现，“好好养伤，再偷偷出门，老子替老寨主打断你的腿！”

　　我：“……”

　　我家这是养了俩大爷吧！

　　•

　　这俩大爷出门后，过了一会儿，王妃果然进来了，身边依然跟着个碧芜。

　　我掖了掖被子，冲她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王妃当然没对我笑，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不听人劝而吃了苦头的孩子，“王爷，您还好吧？”

　　我不好，当然不好。

　　“还可以。”我捏了捏被角，“阿念不用担心，不过是些许小伤，早就不疼了。”

　　王妃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我看出她还有话想对我说，不由得想她是不是被我英雄的行为感动，于是轻咳一声，“阿念，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妃犹豫了一下，终于用她那悦耳的声音道：“王爷，不量力而行，果敢而轻发，乃匹夫之勇。”

　　我：“……”

　　所以王妃果然还是觉得我有勇无谋一事无成，遇上事就该自觉地躲起来免得给人家添乱？

　　我捂住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完全不想说什么。

　　王妃大概也猜到，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带着碧芜告退了。

　　我郁闷得很，“淮林，把那本《银钩铁划下江南》给爷拿过来。”

　　应声而至的还是那个丫鬟，“爷要什么？”

　　看到她我才想起来，淮林还在床上呢。

　　我叹了口气，摆摆手要她下去。

　　她才出门，那俩大爷却又一齐回来了。

　　两人齐齐在桌子边坐下，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觉得头皮发麻，甚是惶恐，“那个……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祝叔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我看他那个样子似乎甚是想把我揪住了打一顿。我觉得惶恐，我可是一直在床上躺着，难道这一会儿又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还是我以前干过的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被他俩发现了？

　　我硬着头皮，“祝叔，有事说事，别这么着，我我我……我怕。”

　　祝叔看着我，眼神很遗憾，“其实我和你忠叔，都没怎么指望小少爷你成大器。”

　　“这种话一定要当面讲出来吗？”我有点绝望。

　　祝叔瞪了我一眼，“那你想听什么？听我俩还是一直对小少爷你抱有极大希望，在你就要把王府败光之后？听我说我觉得小少爷大器晚成，总有一日能比老寨主和大少爷更出色？你觉得我们是傻呢还是冥顽不灵，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觉得你们都是。

　　再说王府败光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

　　不过我当然不敢讲。

　　“祝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祝叔叹了口气，“小少爷，你虽然一向不务正业，不思进取，不过也该听说过十三锦卫吧。”

　　我点了点头。

　　是，当然听说过。

　　听说是皇上亲卫，专做些不干不净、杀人放火的勾当，除了皇帝本人，没谁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身份如何。只知道这十三个人各有一个代号，南斗六人，北斗七人，专司各不相同，不过勾当大致都是见不得人。

　　怎么了，祝叔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不会那刺客其实就是这十三个魔头中的一员吧？

　　昨夜去平西王府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难道是平西王府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这倒也不稀奇，反正先皇就一直防着平西王爷，防他手握兵权拥兵自重，我觉得那老头恐怕临死前都没睡过一个踏实好觉，现在这个毛病自然是传给了桓琦。

　　所以说不定昨儿那刺客……不不，是魔头，一定是去平西王府找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然后正好被本王撞上……

　　我一路想的很远，悚然一惊，完了，桓琦不会是要灭我的口吧？

　　祝叔叹了口气，“小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啥了？

　　我想啥还能被你一眼看穿了？

　　好吧，祝叔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祝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祝叔慢悠悠道，“其实昨天令箭发出后，这老头没能立刻赶过去。”他看了忠叔一眼，忠叔低下头去，哼哼了一声。

　　“所以昨天第一个到的人，其实是南斗里的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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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消化这个消息消化了半天。

　　祝叔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似乎是巴望我能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然后从此洗心革面。

　　不过可惜的是我不大明白。

　　就算是救我的人是天机又怎么样？

　　“能怎么样？”祝叔估计本来也没对我抱多大指望，解释道，“天机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里？昨晚上全城为什么要戒严？”他叹了口气，“恐怕是宫里出事了。”

　　“喔，那一定是大事啊……”我颇有点心驰神往，最近京城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实在没什么趣味。

　　祝叔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揍我，“小少爷，您就不能长点心？”

　　忠叔拉了他一把，“急什么急？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小少爷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说吃完饭出去消消食，他们还能怎么样？”

　　祝叔气得说不出话，指着我俩，“一大一小两头猪！”

　　“现在龙椅上坐的那一位是什么性子，你们不知道？”他话说的很快，但声音并不大，“是，王府现在没有兵权，平西老王爷也去世了，可平西王府的兵符还在老王妃手上，你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王府外边，别人怎么想？圣上怎么想？对，你可以说你就是去消消食，或者随便什么理由，小少爷是有个荒唐的名声在外，可是他能信么？换你你信么？”

　　“那有什么。”我觉得祝叔小题大做，“桓琦总不可能杀了我。”

　　祝叔猛然弹起来，“你乱叫什么呢？！”

　　我满不在乎，“我又不会在外边讲。”

　　祝叔气得直摇头，指着我道，“君臣，君臣！分不出这层关系来，早晚把命搭进去！等着瞧吧！”

　　忠叔慢斯条理道，“行啦，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再跳脚也没办法啊。要我说，真不用怕，咱们还有啥好怕的？不就一条命吗，反正死不了，怕什么？”

　　“你……”祝叔气得够呛。

　　我实在看不下去，“祝叔，所以现在到底怎么个情况？”

　　祝叔道，“我真被你们一大一小气得糊涂了。”

　　忠叔小声，“是你自己老糊涂。”

　　祝叔怒道，“皇甫忠！”

　　忠叔闭嘴。

　　祝叔接着道，“天机来了，说是有事要问你。你就实话实话罢，像老混蛋说的，反正死是死不了。我就想嘱咐你一件事，不该问的少打听！”

　　“是！”我应着，“祝叔，我是大智若愚，您放心好啦！”

　　祝叔盯了我半天，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拉上忠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