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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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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不过却知道,一定是阿嫂和哥的什么纪念日子便是了。
王嫂的箫声呜咽悠长,她向善音律,与我哥过去笙箫合奏,琴瑟静好,今夜的曲子也是她与我哥合写。
只那支曲子明明该是欢快曲调,却硬生生被她吹出断人肠的凄凉,听的本王心头堵得慌。
自从我哥三年前战死沙场,阿嫂便与世隔绝,闭门不出。
王妃偶尔还能前去看看她,我则是直接被拒之门外。
就连去年王妃不小心落水,我冲进去救她,也只看到王嫂进屋的背影。
我琢磨着大概是因为我和我哥到底有几分相似,阿嫂怕见着我伤怀。所谓睹人思人,我其实也是懂的。
所以我也很自觉地不去打扰她,只隔三差五地过去跟她隔着门说几句话,虽然通常都得不到什么回应。
不过在这三年里,我倒是常能听见阿嫂的箫声。就是现在这个调子,一直也吹不厌,听得人心惶惶,特别难受。
王妃有时候也会和上一曲,不过王妃的琴音听着也绝不欢快,怪不得进门的时候也没瞧见祝叔的影子,想来是一早知道,早躲了出去。
其实看见那琴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了,都怪当时心太乱。
我停下来,吩咐道:“淮林,备马。”
淮林没动,只为难的叫了一声,“爷……”
对,我怎么忘了,马都卖了。
心好痛。
好想把忠叔扫地出门。
我只好气势沉沉地道,“备驴!”
淮林还是没动,“爷,这么晚了,又是……”他欲言又止的。
“去!”
我才是爷,宵禁又怎样?国丧又怎样?桓琦总不能杀我的头。反正本王的名声早已烂透,不在乎多这一回。
“爷……”淮林还是不动,拿眼瞅着我。
我心里气,你以为你也是王妃么?我推了他一把,“赶紧去牵驴!门口等我。”
“爷……”淮林苦兮兮地看着我,“前两天碧芜姐说,这两天乱,让奴才一定把爷看住了。”
“碧芜碧芜,到底谁是爷?”
“当然您是,可……”
“那还废什么话?”我懒得跟他讲,“牵驴去!”
“是。”淮林不情不愿的苦着一张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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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安静得很。天其实还没大黑,不过就是阴沉沉的,冬天么,这样都很正常。
我裹了裹狐裘的领子,心里想的是能找到这件衣服实在不容易,回头一定还得藏好了。
淮林哭丧着脸,给我牵驴。
虽然时辰还不是很晚,不过街上也已经没几个人。我本来打算出城去瞧瞧尹文台,但兴许真是因了国丧缘故,城门竟早早的关了。
我怅然地望着大关的城门,思来想去,此时此刻,居然无人可投奔。可见这几年,本王的人缘是多么差。
患难见真心,此时好像只有去见霍准一条路可走。不过我又实在不想去见那只泼猴子,况且若是去霍府,说不准会被霍老太傅和霍大学士一块唠叨。
才想了想那场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罢了罢了,出来转悠了这半天,王嫂应该已经吹完了,还是回去看传奇吧。
我于是对淮林道,“打道回府。”
淮林显然很高兴,立刻乐淘淘地应了。
我先前说过,定南王府和平西王府离得很近,回去的路上我不由多看了一眼,平西王府已然关了门,门口那两盏白色灯笼最是显眼。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淮安啊,常听说人死后会回魂,今儿可是老王爷的头七,你说老头子会不会回来看看?”
淮林有点抖,“爷,老王爷不是一般人,战功赫赫,定能封神,老王爷又很疼爱小郡主,应该……应该会回来看看的吧。”
我点了点头,“成,咱们去看看。”
淮林显然吓了一跳,“不是……爷,您瞅,他们门都关了,王妃和小郡主应该都歇下了,咱还是别……”
我打断他,“谁说要从大门进了?”
淮林瞅着我,脸上写着,那爷您想干什么?
我笑了笑,“翻墙。”
淮林:“……”
淮林当然不愿意,不过谁叫我才是王爷呢?我逼着他牵着驴围着平西王府转了转,此时已经过了宵禁时分,街上阒无一人,只有远处似乎有灯火人声,应该是巡夜的士兵。
过了宵禁再往回溜这种事我自然没少做过,游刃有余。
淮林一路苦着脸,不过也不敢多说什么。
平西王府一片黑,从外头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墙太高。不过墙太高也没关系,我隐约记得爹说过,平西王府的墙很好翻。因为这宅子的墙不是平的,没有再用泥灰摸一遍,只要掌握爬墙的本事,翻过去一点不难,即使是我这样的没武功的人。
我信了,不过倒是一直没试过,今天就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翻翻试试。
倒不是想进去看看回魂的老王爷,而是想去瞧瞧小郡主桓瑢。至于为什么不走正门,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乐意啊。
终于,我觉得现在的这个地方最合适,月黑风高,又僻静,想来不会有巡逻士兵,方便我慢慢爬。
我打算看看这面墙是不是好爬,抬起头来,却忽然看见墙头上有个影子,随着风飘来荡去。
我吃了一惊,心说不会老王爷真回魂了吧?老头子曾经逮了好几个翻墙进去偷东西的小贼,难道他老人家虽然身死,余威犹在?
我赶紧喊淮林,“淮林你瞧,墙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淮林正左顾右盼,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我知道他肯定觉得劝不住我,没法对祝叔交代。听见我叫他,倒吓了一跳,“爷,您就别吓唬奴才了。”
“不是,你看,真有什么东西。”我往上面指了指,不由得咦了一声。因为那影子忽然大动了一下,随后从墙头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恰好落在我与淮林之间。
淮林一声尖叫,“鬼啊!”
那影子退了一步,把我二人看了一遍,很不屑地嗤笑一声,转身飘飘然欲去。
那当然不是鬼,而是个穿着紧身衣的女子。至于为什么是女子……废话,本王又没瞎。
月黑风高杀人夜。不过平西王爷都死了,来刺杀谁?也许是个小偷?
不过不管怎样,我知道,不能叫她走了。
祝叔以前怕我惹乱子出事,给过我一个信号筒,说是一拉线就会放出信号,方便他和忠叔赶来救我,叮嘱我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不过这两年我都没有怎么出过门,出门的时候也懒得带那么件物事,虽然不算大,反正叫人觉得烦。
然而今天才觉得,祝叔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啊!
不过我应该……不,可以说是肯定没把它带在身上。
心好痛。
我一边不抱希望的在狐裘口袋里摸索,一边盯着那小贼转身而去的背影,思索着我怎么才能拖住她,虽然如果我就是没有信号筒的话,好像拖着她也没什么用。
算了管他呢!
“女侠,你就这么走了?”
她脚步连停都没停,不过走的很小心翼翼。
我道:“江湖规矩,见者分半,不知姑娘是哪个堂口的,怎么……”
她刷的一下转身冲了回来,这样的夜都能看见她发亮的眼睛,气冲冲道:“你才是贼!”
“对啊我是。”我觉得我一下子不怕她了,这和刚才那冷冷一瞥气势十足看着就像随时掏刀子白进红出的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所以果然话多误事吧。
她明显一愣,被我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我觉得这肯定不是个刺客,而一定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贼。
“抓——”淮林在这时后知后觉地喊出来了,所以我说我家这些下人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才喊出一个字,那小贼就一把扼住了淮林的喉咙,顺便瞪了我一眼。
我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低声道:“我不喊。”
可我心里却是一喜。
因为我居然真的摸到了一样东西!
圆的,略长,能刚好握在手里。这感觉,确确实实是那个信号筒。
本王运气真好。随手挑的狐裘里居然藏着这个。
“喂!”我喊,她没理。
我赶紧把信号筒拿起来,拉开线,没响。我拿着它愣了愣,忍不住低头凑过去看。
才一低头,从黑洞洞的口里蹭的窜出一支响箭,我赶紧抬头,那箭擦着我的脸就过去了,可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赶紧把握在手中现在开始发烫的筒子给扔了,第一回觉得祝叔也没那么靠谱。
那小贼听见声响,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天。那支箭呼啸而去的同时带着火光,实在耀眼的很。
我跟着她一块看,不由得觉得有点得意,“姑娘,好看吧?”
她瞪了我一眼,脚下轻点,显然打算开溜。
我哪能叫她跑掉,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奋不顾身的勇气,从驴上跳下去,竟好巧不巧地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扑倒在地。
这小妞力气真大啊。
我感觉手指一根根被掰开,但我又坚持不懈地再抱上去,喊淮林过来帮忙按住她的手。到最后她看来是恼了,又可能怕有人过来,于是下了死手,一脚便把淮林踹出去老远。
我才嘀咕一句“这么狠小心以后没人要”,就觉得脖子后一痛,眼前一黑。
后来再发生什么,就再也不知道了。
QAQ觉得自己需要督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夜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