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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逼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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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文台呆了一下,然后道:“不敢当。”
桓瑢眨了眨眼睛,问道:“尹兄适才莫不是在思念白兄?”
我:“……”
尹文台奇道:“王小弟何出此言?”
我咳嗽一声:“阿瑢。”
桓瑢只看我一眼,依然自顾自道:“适才尹兄好似有什么烦心事,神色不乐,但看见白兄却十分惊喜。”
尹文台露出恍悟的神色,“原来如此,在下看见无意的确惊喜,不过刚才却不是为着这个缘故。”他叹口气道,“适才是因实在毫无头绪,下笔滞涩,才觉内心十分暴躁,举止失当,不料被王小弟看见,见笑了。”
桓瑢默了默,看了我一眼,一副“他怎么一点不慌?还这么煞有其事给我解释?这不太对啊!”的神情。
我耸了耸肩,心说尹文台一直这个德性。嗯这种坦荡我也要学,我跟尹文台本来就没什么,不过是惺惺相惜。
桓瑢似乎还想做一番努力,又道:“常听白兄提起尹兄,二位感情,实在令小弟羡慕得紧。白夫人亦说有尹兄这等良朋,是白兄之幸。”
我保持沉默,微微提着心。
尹文台望我一眼,神情一点波动都无,平和道:“无意兄平日对文台多有照顾,有这等挚友,是尹某之幸。”
我松一口气。
桓瑢干笑两声,霍准赶过来救场,抱拳一礼道:“尹兄,幸会,在下霍白,多次听闻白兄提起尹兄之才德,心生景仰,故而不请自来,还请尹兄莫要见怪。”
尹文台看着他笑道:“怎么会见怪呢?无意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桓瑢眨了眨眼睛,眼中精光陡盛,我连忙将她拉到身后,向尹文台道:“这位是阮姑娘,对话本颇有心得,许能与文台你讨论一二。”
阮孟如微微点头。
尹文台眼中泛出惊喜之色,“阮姑娘亦爱读话本?”
阮孟如点一点头,“略看一些。”
桓瑢插话道:“尹兄,小弟想看看你的文稿,不知可否?”
尹文台点头,将一沓纸递与她,有些惭愧道:“字迹太草,不堪入目,且还不是全稿,一早只得这些。”他又露出焦躁之色,“今日不知为何,总无头绪,一直写得两三句便弃了。”地上果然有许多乱扔的纸团。
桓瑢头也未抬道:“许是思念之故,神魂不守,也未可知。”
尹文台似未听清,问了一句:“什么?”
我忙抢着道:“没什么。”再夺过桓瑢手中草稿,“阿瑢若是想看,为兄家中倒还藏了文台出书的全本,借与阿瑢便是。”
桓瑢看我一眼,摇头道:“那都是书社校印好的,小弟想看原稿。”又看向尹文台,殷殷期盼道,“尹兄,可否?”
尹文台迟疑道:“誊写一遍的稿子已给了书社,只剩下草稿罢了,王小弟怕是看不分明,实在没什么好看。”
我道:“正是如此。”
桓瑢拿着手中的稿子,低头念了几句,道:“我看的懂。尹兄,求你了。”
尹文台愣了一下,看向我,“这……”
我头疼,“那文台你明日带来给我罢。”
尹文台点头道:“那我今日回去找找。”
桓瑢道:“小弟已等不及要看,不如咱们一起去尹兄家取了就是,白兄意下如何?”
白兄意下不可。
我道:“文台家在城外,便是如今出发,恐怕也来不及赶回。”我用眼神威胁她。
桓瑢却道:“若回不来,留宿一夜,也未尝不可。尹兄,可否?”
这小崽子真是蹬鼻子上脸。
我抢道:“自是不可。”
尹文台亦道:“王小弟,寒舍简陋,并无洒扫,何况山上颇冷,山路难行,还是不去的好。再者在下每日在此,明日带来交与无意,再转交足下便是。”
桓瑢神情不满,还要开口,霍准却插了句嘴:“不知尹兄家居何处?若不是太远时,小弟倒还有几两闲银,可租一辆马车,想来时间还够。”
桓瑢喜道:“是极是极!”
我冷笑一声:“绝对不行。”
桓瑢皱起眉来,看我一眼道:“白兄,过来一下。”
我心说,凭什么你说过去就过去?
然而还是随她过去。
桓瑢眨了眨眼睛道:“哥,听说吹吹大师也在那里住?我就想见见他么……”
呵,果然有谋划。
我冷笑一声:“那你就没听说,吹吹已不在那里住了?”
桓瑢看着我,委屈兮兮道:“可那里还留有大师住过的痕迹。”
我:“……”
桓瑢继续道:“江山留胜地,我辈复登临,大师虽然人已不在,但他的风范和武功,已刻在小妹心中,难以遗忘。哥,你就成全我这一次吧!”
我冷漠脸:“说罢,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我不信你心血来潮就为了去看吹吹留下的什么痕迹。还痕迹?鸡骨头还是驴骨头?”
桓瑢惊讶的瞪大了眼,“果然瞒不过蓝兄。”
“废话少说。”
桓瑢沉下脸来,神色凝重道:“我怀疑,吹吹便是杀我娘的凶手。”
我:“……证据呢?”
桓瑢道:“我这次去,正是要查到证据。”
我看了一眼阮孟如,“阮姑娘给你出的主意?”
桓瑢摇头,“不,我自己想的。”
我叹一口气,略微放下心来,“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会找沈大人或宋大人给你解释。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桓瑢再摇头,“不是,只是父母之仇,不愿假手他人。”
气得本王举起手来。
桓瑢往后缩了一缩,继续道:“而且,不愿连累蓝兄。”
我放下手,在心里叹口气,“阿瑢,你听我说,虽则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王爷王妃在天上,自然只盼你平安喜乐,何况……”何况他们的死根本就没有凶手作祟!
但我不敢说。
“何况什么?”桓瑢盯着我看。
我看了看天:“今天比前几天更冷了,我上次去文台家睡那一晚,已经够冷,所幸没有冻死,今天这样冷,是傻了才会巴巴地去。何况咱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再不回去,恐怕要被关祠堂。”
桓瑢睁大了眼睛,“哥,你去他家睡过?”
“……阿瑢,霍准那小子都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这么点小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也没有什么。”桓瑢眨了两下眼睛,“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找出证据来的。去吧去吧,就这一回,怕冷的话,我们买几床被子带过去,啊?”
“我拒绝。”必须咬定青山不放松,真要去了,那还得了?
“真不行?”桓瑢又问一遍。
“真不行。”我坚决摇头。
“那好吧。”桓瑢颇觉可惜地一叹,抬起手来。
我才舒一口气,便见她手忽然伸过来,飞快在我胸前点了几下。
天杀的桓瑢!
我瞪着她,偏偏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
桓瑢冲我吐了吐舌头,低声笑道:“蓝兄,师父新教我的,看来还挺管用。”
我用眼神杀死她一万次。
桓瑢忽然作惊恐状,摇晃我道:“白兄,你怎么了?白兄,你不要吓我啊?白兄!”
我愤怒地瞪着她。
尹文台三人围了过来,霍准大惊失色道:“白兄这是又犯病了!”
尹文台惊道:“无意兄怎么了?赶紧……赶紧送药堂吧。”
霍准摇头,脸色凝重道:“不成。白兄这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幼时曾有高人指点,才暂时弹压下去,若要根治,还需解了高人的偈子。”
“那该到哪儿去啊?”桓瑢一脸急切。
我气极反笑,这两人一唱一和,怎的不去唱戏?
阮孟如抱着手在一旁看戏,神色意味不明,但明显打算袖手旁观。
我只好求助地看向尹文台,文台你不能信啊!你是读书人,不能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啊!
霍准看向一脸焦急的尹文台,忽然作灵光一现状:“尹兄的住处,不知在城南城北?”
尹文台不明所以地答道:“城东二十余里,有座山,在山上。”
“敢问那山可是叫做孤山?”霍准急切道。
尹文台道:“是……”
霍准又道:“尹兄莫不是住在庙宇之中?”
尹文台困惑道:“是,不过……”
霍准目现激动之色,道:“正是那里!”
尹文台:“?”面露不解之色。
霍准道:“稚子爱瓜,浮云杳杳,曰孤,广厦千间,无信伽蓝,曰庙,可不正是孤山之上,庙中玄机?”
我听的目瞪口呆,若是现在能动能说,非得拱手甘拜下风,同霍准讲一句这天下戏精无出君右。
我的天,这也太扯了吧?老子怎的没看出什么孤山什么破庙的?霍准真是大人才。
我只能期盼尹文台不要上当。
然而尹文台一副迷迷瞪瞪的表情,不知信了几成。
桓瑢在一旁煽风点火,“事不宜迟,那……那咱们赶紧啊。”看着我的时候急得要哭了出来,“白兄如今都成这样了!”
我怒,本王这样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
霍准比划着道:“这样,我去雇马车,你们到街口等我!尹兄……”
他期盼地看向尹文台,我也期盼地看向尹文台。
桓瑢他们说的一听都是胡话啊!
尹文台嘴唇动了动,神情很是困惑,变化不定。
我急切地看着他。
尹文台看了一眼他的扇子摊,然后又看一眼我,最后毅然决然地转向霍准:“我托人看一下摊位。”
霍准:“多谢尹兄!”
我心知大势已去,悲痛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