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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寇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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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我再到西市去,将看完的书稿还与尹文台。
尹文台递我一锭银子,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说是他清早起来就看见摆在门口的。
我将包袱打开一看,是黑漆漆的骨头,一开始还吓了一跳。
淮林倒是立刻反应过来,说一定是小林的骨头,还抱着掉了不少泪。
我把银子昧下,骨头就给了淮林,也不知淮林后来抱去哪里埋了。这才真正相信吹吹的确是个高人,说话且是算话的。
我把这事同桓瑢祝叔他们一说,这几人也都纷纷赞叹高人的风度,桓瑢还猜测起那一定是个白衣翩翩风姿无双的侠客,露出神往之情。
我暗里想了想吹吹的尊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我的日子又开始过得很规律,每天到西市溜达溜达,回来瞧瞧阮孟如指导桓瑢武艺,再躲到书房边吃点心边读一个下午的话本子,生活着实惬意。
一日我才要出门,刚把门打开,就瞧见一只手伸将过来。吓得本王倒退两步,倒把跟在后面的淮林吓了一跳,“爷,怎么了?”
我摆摆手示意无事,心道哪个敢在定南王府前撒野,定睛一看,原来是霍准和他跟班。
那跟班讪讪的把手缩回,大概是刚才正要敲门,然而本王却也正好出门,两相凑巧。
我再看霍准,不由啧啧两声,好生佩服我适才竟一眼认出他来。
这小子一身衣服像在地上打过滚似的,一只眼青一只眼紫,脸上还有几道红疤,发髻也被人抓的有几分散,狼狈如一只丧门犬,委屈兮兮地叫我道:“则规兄,能否收留小弟几日?”
我差点没忍住,险些当着他的面笑出声,赶紧抬起袖子遮着脸,咳了一声才道:“贤侄快进来说话。淮林……淮林?”
淮林愣了一下才应,“在!爷有什么吩咐?”
我十分不满,淮林这小子好似总少根筋,实在惹人烦。不过我又实在没有别的忠心耿耿的下人,只好大度为怀的原谅他,“去沏茶。”
霍准接着冲他那跟班道:“你跟着去。”淮林两人便一先一后地去了。
我引霍准去小厅,前厅大堂虽好,却没有生火。祝叔说一定要勤俭持家,所以执意熄掉了大部分屋子里的炭火,其实本来那几间屋子也没剩多少炭火可用了。
霍准不知从哪搞来一条披巾,盖住脸,就露着一双眼,一边走一边鬼鬼祟祟四处张望,说是不能叫别人看见他这样子。直到我俩过了一重门,霍准才取下来舒一口气,然后不期然听见一阵疯笑声。
我眼睁睁看着霍准呆愣在原地,终于没忍住,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我忘了提醒他,桓瑢这几天都会早起在院子里扎马步。
阮孟如自然也在场,神情自若地纠正桓瑢因为大笑而不再标准的动作。
霍准:“……”
一愣后猛地把披巾蒙到脸上,拉着我就往小厅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桓瑢的笑声追着霍准的脚步,“霍家哥哥,你这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
霍准理也不理她,只是抓我的手抖了抖。
阮孟如却忽然悠悠开了口:“青的外敷,红的内服,三天便可消肿。”
我回了个头,看见阮孟如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摸出两瓶药,一瓶青一瓶红,隔空要扔过来。
我自知自己没那等本事,赶紧道:“阮姑娘,你别扔,我过去拿。”
阮孟如看我一眼,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
我才走一步,她却立刻伸手一抛,我大惊,下意识伸出手去,那两瓶药竟稳稳当当落到我手中。抬头一看,阮孟如还是适才那莫测高深神情,见我看她,便微微一笑。
“……”
我莫名觉得又被鄙视了一回,心里不由暗道,扔的准了不起啊?
撇下一句“多谢阮姑娘”,这次换成我拉住霍准跑。
霍准直到小厅才拿下披巾,满目悲愤地看着我:“则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假装大惊:“我怎么对你了?!”
霍准愤怒地失了语,瞪着我看。
我假作无辜的跟他大眼瞪小眼,“阿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谁打架了?”
霍准半天才气道:“姓张那小子真他妈缺德,跟个娘们似的,居然挠我!”
我努力憋笑:“张得林?”
霍准咬牙切齿地点头。
我道:“你们怎的打起来了?”
“还不是为了刚才那姑娘。”霍准叹一口气。
我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阮姑娘?”
霍准看我一眼,摸了摸脸道:“则规,能不能先帮我上个药?”
我冷笑一声,“你想的倒美。”
霍准可怜巴巴又委屈兮兮地看着我,“则规……”
我一挥手,把药塞到他手里,“免谈!”
霍准切了一声,自己抹开一点,一面龇牙咧嘴一面道:“小姑父,我忽然想起来,我家门房好像说你去找过我,还怪急的,有什么事?”
我心说等你霍大少爷想起来,黄花菜早凉了。不过这小子好歹也算挂在心上,我便同他道:“现在没事了。”
霍准动了动嘴,好像要说什么,不过最后什么都没说。
我心道这小子还学会欲言又止了,真是稀罕,不觉好笑。又突然想起另一回事,“对了,宋行远那老头子就别帮我问了。”我心说等沈若回访我直接问他就是,不过沈若到底做什么去了?
霍准哦了一声,果然没再往心里去,也没问为什么。
我想起那天刑部的盛况,便随口一问:“说起来,那天发生什么事了?怎的刑部也一般热闹?”
霍准一下子来了精神道:“你还不知道?”
我道:“我不知道。”看他脸上抹的乱七八糟的膏药,无奈的叹口气,伸出手去替他抹掉多余的部分,“我就知道你抹错地方了。”
霍准啊了一声,后退了一点点,看着我,神情颇有点古怪。
我也给他看的颇不自在,心说这小子不会又想歪了吧,觉得我断袖什么的……我佯装镇定地缩回手来,拍拍他肩膀。
霍准忽然道:“则规,过了年我就二十了,及冠礼的时候,你一定要来。”
我略觉奇怪,心说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怎的突然想到及冠礼去了。不过他脑子里不转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也觉得轻松,于是顺水推舟:“那是当然,我是你小姑父啊。”
霍准笑了笑,一笑立刻又龇牙咧嘴的唤了声疼。
我正襟危坐,咳了一声,别过头不让他看见我在笑。
霍准哀叹一声,“姓张那小子就别叫小爷逮住!”话锋接着又一转:“那天热闹是因为,寇言给抓到刑部大牢去了。”
我:“……你说什么?”
我怀疑我自己在幻听,因为桓琦就算抓霍准,也不可能抓寇言啊!
霍准兴致勃勃地道:“你没听错,寇言真被皇上下到大牢了。”
“为什么?”
霍准道:“谁知道?”顿了一顿,霍准忽然又笑了,“不过倒有人说,好像是寇家要造反。”
“怎么可能?”我心说霍准这小子真是无聊透顶,“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霍准一脸正经,“则规你忘了,平西王爷头七那天晚上,不是闹贼吗?其实尹文台也是因为这事进去的,天机当时就是在抓贼的。那天晚上尹文台便是在街上闲逛,问他做什么,他不肯说,才一直没放。”
尹文台在街上闲逛?尹文台被天机抓了?头七那天晚上?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到底怎么回事?”
霍准坐正了身子,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我斜他一眼:“废话少说。”
霍准咳了一声,以手握拳,半掩口道:“是夜,月黑风高……”
我看他装模作样,顺口接道:“张手不见五指,然后呢?”
“有人潜进皇宫,盗走了军机图。”霍准这句话说的飞快,说完后他便瞧着我,一副看戏神情。
这实在有点虎头蛇尾的架势。我本以为霍准至少还得装腔作势几句,再夸张地说一大段,结果他只说了这无关紧要的一句。我心道说书先生要像霍准这样,估计都没饭吃了。
等等,无关紧要的一句?
什么图?军机……军机!
“什么?”我猛然站起来,“你说什么图?!”
霍准眨着眼睛看着我,无辜重复道:“军机图啊。”
“要出大乱子了。”我喃喃着坐下去,“真要出大乱子了。”
军机图是什么图?那上面绘了我大雍山川地貌,若落在贼子之手,着实不堪设想。
霍准轻飘飘道:“已经找回来了。”
“……”
我盯着霍准,半晌无语。
本王一颗心才提上去就落下来,年纪大了,实在不堪重负,正打算训斥他几句,要他有点做晚辈的样子,这适才还一点不正经的小崽子却又严肃了起来。
他说的还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寇家找到的。”
好了我明白了。
军机图失窃,又在寇家找到。天机出动,寻找失败,那天我进宫,撞见桓琦吩咐寇言做什么事,说不定就是叫他去找军机图。
我感觉我都能想象到桓琦知道真相时的样子。
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在背后捅我一刀?
这当然绝对不能忍。
所以寇言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嗯,这个解释很合理。
但关键是,寇家真的会造反吗?
我想了想那父子三人。老头子虽然一看就像只狡猾的狐狸,笑里藏刀,但刀子戳的从来不是他桓家人。老大做工部尚书做的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瞧着不像个会吆喝造反的主儿。老三寇言倒是看着很聪明,不过据本王的相面,他是那种一身浩然正气的年轻人,应该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圣上信了?”
霍准漫不经心道:“谁知道?一半一半吧。”
我盯着他看,“什么意思?”
霍准道:“皇上现在不肯叫人查,也不肯放人,倒好像真是被寇三郎气得不轻,不早朝也不理政事,我家那固执的老头子,这不是每天都进宫和皇上吵去了吗?不过好像还有一帮子人,道寇太师功高盖主云云,专权摄政,都忘了先帝临死怎么殷殷托付了,骂他忘恩负义,劝皇上斩了寇言,灭他九族。”霍准啧啧叹,“唉,姓张那小子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慎言慎言啊。”我道,听出那想落井下石的自然是寿山侯,可霍准这么一拐带连太后都骂进去,还好在这里的是我。
霍准笑了,“我也就当着你的面这么说说,我怎么可能像姓张那小子一样蠢?仗着自己皇亲国戚就胡作非为,早晚得折进去。”
我心说你还不是仗着自己开国功臣之后就肆意妄为,不过霍准其实好像确实比张得林靠谱一点,起码应该不会去强抢民女。
然后被民女揍得他爹都认不出来。
哈,其实想想也蛮好笑的。
我想了想那天张得林气急败坏的样子,再看看今天霍准如出一辙的尊容,不由笑道:“所以你们这次到底怎么打起来了?”
霍准叹一口气,“则规,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我看了他一眼,“算了,我都不想听了。”
霍准咧嘴一笑,“那我还是告诉你真话吧。”
“说。”
“我今儿早刚从云楚阁出来就撞上那孙子了,他在那吹嘘说自己一夜……”
我:“你还是说说现在寇家怎么样了吧。”
霍准哀怨道:“好吧。”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都是这几日听爷爷活嚼的时候听来的。皇上应该被说动了吧,叫宋老头儿和我表舅一块去彻查清楚,再下定论。”霍准又邀功般道,“对了则规,我还听到一个关于你的消息。”
“关于我的?快说说看。”我心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霍准道:“爷爷说,皇上应该会重用则规你。”
“噗……”我吓得不轻,“皇上他疯……他不能吧?”
霍准眼睛亮晶晶的道:“其实我觉得则规你也应该被重用啊,则规为人亲和又没架子,而且还会很多本事……”
我内心:斗鸡走狗的本事?眠花宿柳的本事?养蟋蟀的本事?看话本的本事?
我微笑道:“霍老太傅的原话是什么?”
霍准立刻板起脸,学的惟妙惟肖:“皇上真是疯魔了!猪油蒙了心,怎的就不动动脑子想想,把寇家灭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你看这朝廷,乌泱泱一大帮不假,但哪个可堪重用?下一个他又想对付谁?老头子我?崔老头儿?傅酸儒?一个个的搞倒了,他还想重用谁?定南王府那小王爷吗?”
好吧,桓琦没疯,是我疯了,居然相信霍准。
霍准又道:“对了,我省略了一个形容,爷爷原话是,定南王府那窝囊废小王爷。不过我觉得那是爷爷对你的爱称。”
我心道:你没省略。
我深呼吸一下,保持笑容道:“好了阿准,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了。”
霍准疑惑道:“则规,你不开心?”
我开心个头啊!
霍准立刻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则规你自由惯了,肯定不乐意受约束,就像我一样。则规,你真是我榜样。”
我终于忍不住,刺他一句:“阿准啊,凭你在太学的成绩,感觉便是想受重用,也有些困难。”
霍准看我一眼,哈哈一笑,“小姑父,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就是不乐意读那些迂腐文章,但我要肯努力,未尝不是第二个寇言。”
我干笑几声,彻底放弃了讥讽他,“好好好,有志气。”
霍准却又道:“啊不,谁要做他,那可要在大牢里待着了。”
我看着他自得其乐的傻样子,心说你总之没有人家那种气度,而且总之这么傻乐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关大牢好。祝叔都说了,人生最难得者快乐,他爱这样就这样吧,反正饿不死。
不过淮林真够慢的,他赶紧回来我赶紧走人,不想和这小子再待了,我生怕我一个控制不住想揍他。
霍准忽又哈哈哈笑起来,失心疯了一样。
我:“……你又笑什么?”
霍准一边笑一边道:“我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我告诉则规,则规可别告诉别人,这还是我姐偷偷告诉我的呢。”
霍准他姐进宫,本应是皇后。但太后私心想将寿山侯的小女儿许给桓琦,来个亲上加亲,结果两方吵了个不可开交,后来他姐就只封了贵妃。听说寿山侯家的小女儿以后也要进宫为妃,是内定的淑妃,后位却不知要留给哪家女儿。
当时听说这事的时候时我还想,要是寇太师有个女儿,此事就不必争了。可现在,寇家还不知最后怎样,世事当真难料。
霍准却好像从不考虑这些,看我点头应允,便依然笑着道:“头七过了的那天早上,皇上宣了太医。前一天不是宫里进贼了么,我姐以为可能是刺客,就做了滋养汤,想去看看皇上,顺便表现一下她的贤惠,结果到了,被拦着不叫进。我姐觉得不大对,她那人好奇心比我还重,就顺手抓了个出来的小太监,带回去一审,你猜怎么着?”霍准笑得说不下去。
我:“……”
我一直觉得霍准他姐是个特别温柔文静的小姑娘,当初我哥娶了我嫂子之后,我也一直想找个我嫂那样上得厅堂又温柔体贴的老婆。留心着留心着,发现霍家这时常来看姑姑的小姑娘很不错,唯一的一点不足就是,我哥娶了我嫂之后,辈分有点乱。不过我等将门之后,不必在乎这些俗礼。我就注意着注意着,后来听说小姑娘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之类的说法,才断了念想。
如今看来,还好没娶。
霍准笑岔了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继续道:“那贼给皇上画了两道小胡子!这还不止,还在两边脸上,一边一个,画了俩乌龟!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愣了一下,想到桓琦那脸上的乌龟,忍不住也笑起来。
那贼胆子真大,要是给抓了,还不被折磨死。可怜,可怜。
霍准又哈哈道:“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哪位高人,不过天下有那般身手的高手也就几个,轻功那样高明的就更少,我猜可能是……”霍准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我。
我一惊,原来贼还没被抓到?又一想,也是,抓到了案子也早就结了。又一听高手,天啊不会是吹吹吧?不过那天晚上……谁知道那天晚上吹吹在哪儿?!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画乌龟这种事,吹吹应该也能做得出。
怎么办,我要去告他吗?
霍准见我不买账,有点不高兴,“则规,你想知道那贼是谁吗?”
我心说我估计都见过那贼呢,不过还是捧了个场,“是谁?”
“这么无聊又行事浮夸的,我猜是……”
“阮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淮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和霍准对视一眼,同时一惊。
开门一看,阮孟如果然站在门口,神情淡淡,若无其事地向霍准道:“刚才说反了,红色内服,青色外敷。”
霍准愣了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瓶子,“没说反啊。”
阮孟如哦了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说罢便潇洒自如地转身离去。
我都看呆了。
高手。真是高手,明明刚才是在偷听吧?
还敢不敢再正大光明一点?
我数落淮林,“倒杯茶也这么费事?”
霍准亦批了他那跟班几句,阮孟如忽然又推门进来,问霍准道:“药用完了吗?”
霍准点一点头。
阮孟如道:“那还给我。”
霍准啊了一声,“不是三天吗?”
“不想给你用了。”
霍准:“……”
我同霍准面面相觑。
霍准道:“我哪里得罪她了?”
我摇头。心里想的却是难道进皇宫的人真是阮孟如?但是不太像啊?不过其实这几天看见的她好像和那天晚上也不是怎么像了……所以?难道一切皆有可能么?
我同霍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一会儿,霍准把淮林和跟班赶出去给他收拾院子,自己也站起身,抓起披巾,走了一半却又回过头来道:“对了则规,其实我刚才说的重用你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我还沉浸在阮孟如真是一代大侠被抓包也不怂的震惊中,又介意她到底为何而来不知听了那些会不会出大乱子,一时慢了半拍,“……什么?”
霍准道:“其实祖父是这么说的,虽然姓蓝那小子不争气,但好歹是蓝千江的儿子,蓝迥的弟弟,是我大雍唯一的异姓王爷,皇上只要没完全昏了头,就会拉拢你。”
我想起桓琦那一句皇兄,不错,他是在拉拢我。可是寇家,寇家难道?我蓦然抬头,“皇上是不是还是信了?”
霍准已经把披巾蒙上,只露着一双笑得弯弯的眼,“那我不知道,我爷爷都不知道。不过则规,是不是觉得我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我看着他那双眼,心说你靠谱的那个有时候还是太少。不过念在他告诉我这么多事,还提醒我的这一点上,就不必和小孩子较真了。
我道:“你把不争气三个字去掉我会觉得你更靠谱。”
霍准哈哈一笑,眨了眨眼,“对,我忘了省略了,下次一定记得。则规,吃饭的时候就不用叫我了。”他把披巾往上扯了扯,窜出门去。
我无言。
霍准却又突然折回来道:“对了,还有那两只蟹壳青,则规可答应了给我,不能反悔。”
我:“……行吧。”
这小子心里果然除了玩物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