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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淮林 ...


  •   *

      其实我也想找到那位姑娘,但是我却不知为什么,不愿意将此事拜托霍准。我甚至曾想过去找天机帮忙,不过一转念自然是知道不可。

      桓瑢倒是一点不闹,也不催我,自己整天闷在房里,不知在做什么。我是不敢去看她,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叫我招架不了的话来。

      这几天霍准没露面,这小崽子一向没个定性,亏还曾有人传我与他的谣言,也不知是谁那般无聊。

      叫人奇怪的是,祝叔和忠叔也不知哪里去了,忠叔可能是去赌坊,但祝叔能跑哪去?

      总之我这几日在家中闷得无聊,被打的伤也好的差不离,于是打算出门,想着去西市溜一圈。听霍准那说法,尹文台总该被放出来了才是。

      我又想了想,出门总得带个人,前些时日淮林卧病在床,如今他可好了。我便向马厩行去,一想起马厩,便想起我家的驴没了,一想起来就叫人生气。不过霍准倒是真讲义气,也真败家,居然送来了两匹马。

      我到马厩时,淮林正在喂马。

      一边给它喂草一边苦着脸嘟囔。

      几天不见这小子,看见他,倒觉有几分亲切。

      “喂饱了,咱出去玩。”

      淮林抬头看见我,眼含泪花地喊了一声:“爷!”

      我颇有几分受用,豪气上来,潇洒地摆摆手。

      淮林道:“爷,祝先生不让奴才出门。”

      我略受打击,“……你听祝先生的还是听爷我的?”

      淮林头点了点,“听爷的。”

      我道:“这才像话,快收拾收拾,跟爷出门。”

      不想淮林又道:“可爷也听祝先生的。”

      我:“……”

      我带几分恼怒,径自过去拉马,“祝先生不在,听爷的!”

      淮林虽不情愿,也不敢拦我,只哭丧着一张脸,“爷,到最后还是奴才受罚。”

      “你就该罚。”我恨恨道。

      淮林不敢吱声了。

      其实我真就只打算去西市溜一圈,能见着尹文台便好,见不着也无妨,正好买些东西回来。这点银子也是从霍准那乞来的,做个王爷,真不容易。

      西市上热闹得紧。我行到尹文台所在的那片区时,第一眼瞧见的倒不是他,而是扇子摊对过正扛着算命半仙旗子的老和尚。

      丫以为换件道士袍子本王就不认识你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带着淮林过去兴师问罪。

      那老和尚其时正低头拿水壶,许是见有影子,未抬头便道:“施主,算命么?我观施主……”他摇头晃脑地抬起头来,一见是我,脸色立马变了,左右张望一下,见淮林堵在一旁,便转回来看着我,哈哈干笑着,“原来是白施主。”

      我冷笑一声:“吹吹大师,别来无恙啊?”

      他立刻合十作揖,“过得去,过得去,有劳白施主挂念。”

      我几乎要被他气笑了,这老和尚的脸皮怎恁的厚?

      “对,白某可是十分挂念大师,今儿既然遇上,大师可别那么快走啊。”我审视他的行头,“也许白某不该叫大师?改叫道长,还是法师?半仙?大师你说呢?”

      老和尚合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吹吹就好,吹吹就好。”

      我冷哼一声,懒得再同他废话,“我家驴呢?大师借去那么久,现在该物归原主了罢?”

      吹吹闭着眼睛连声念佛,“白施主,这个那个……天有不测风云……”

      淮林原本在一旁无精打采,此时一听到提起驴,忽然跳了起来,指着老和尚便道:“原来是你偷了我家的驴!还我驴来!”

      说罢就扑上去扯住吹吹领子。

      我都惊讶于淮林竟有如此彪悍一面,一时结舌。

      吹吹不停道:“善哉善哉,小施主,缘生缘灭,未可强求……”

      淮林道:“还我的驴!”

      他二人一番撕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一直奋笔疾书的尹文台都被惊动。那书呆子握着笔走过来,一见是我,先露出惊喜之色:“无意兄!”

      我冲他拱拱手,“多日不见,文台还是风采如昔,余心甚慰。”

      尹文台喜道:“无意兄,小弟这几日有奇遇,近日文思泉涌,提笔颇不滞涩,待小弟整理一番,先与无意兄看过,还请无意兄不吝赐教。”

      啊是,奇遇,都到刑部大牢去转一圈了,当然是奇遇。我点点头,转而看向抱着头被淮林撕扯的吹吹,冲淮林道;“淮林,下手别太狠,他若不肯说时,咱们就拉他见官。”

      淮林应一声好,猛地拉了吹吹一把。

      吹吹嚎啕道:“尹施主,救贫僧一救!”

      尹文台这才慢半拍地看向淮林和吹吹,又转过来看了看我:“无意兄,这是怎么回事?”

      我道:“这老和尚偷了我家的驴子不还,愚兄打算拉他见官,评个公道。”

      尹文台脸带迷糊道:“驴子?莫不就是前日吃的那一头?”

      四周一静。淮林猛然瞪向他。

      吹吹理了理道袍,连声道:“罪过,罪过。”

      尹文台被淮林看的倒退一步,瑟缩了一下,向我道:“无意兄,小弟一直吃素,你知道的。”

      淮林又瞪向吹吹。

      吹吹本来拉开步子想溜,但围观群众不嫌事大,没人给他让空。吹吹又被淮林拉住,强笑道:“小施主脾气莫这般暴,暴怒伤身……贫道赔还不成么?贫道……贫道免费给你二人算一卦……”说着伸手想够桌子上的纸笔,“测……测字吧……”

      淮林悲愤道:“谁要算命,你还我小林命来!”

      我才知道,淮林一直叫那驴小林。还有个名字,真不赖,我一直叫它驴啊驴的,怪不得它不大爱搭理我。

      这么一想,我就想起那驴给我家出的力来,也悲愤起来,“淮林,别跟他废话了,咱见官去!”

      吹吹杀猪似的叫唤:“别别别!尹施主,你帮着劝劝啊!贫僧赔钱,赔钱还不成吗?”

      淮林怒:“我不要钱,我就要我的小林回来!”

      尹文台看向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无意兄……”

      我冲他摆摆手,走到淮林旁边。

      我真没想到淮林居然这么宝贝那头驴子,但是淮林啊,驴死不能复生。他肯赔钱,也算好的了。

      好不容易劝服眼眶红红的淮林将吹吹放开,吹吹一撸袖子,笑嘻嘻地叫众人散开。他那副样子,我瞧了都想打人。

      吹吹又笑嘻嘻过来说请我们吃饭。

      淮林冷着脸道:“小林的骨头呢?”

      吹吹怔了一怔才笑道:“小施主放心,贫僧明天就去把驴骨起出来。”

      淮林咬牙道:“今天,现在。”

      吹吹为难地看了我和尹文台一眼,“贫道埋的那处有些难找,还请小施主宽限些时候罢,驴骨又跑不了。”

      “是谁让小林跑不了的!”淮林眼圈一红,又要冲上前去。

      我好不容易拉住他,“行啦淮林,见好就收罢。这老和尚鬼心眼子多,等明个咱们盯着他去取,今儿时候也不早了,出城一趟,未必赶得回来啊。”

      吹吹在一边道:“正是,正是。”

      淮林瞪了他一眼,终于没冲上去。

      我咳了一声,“大师,吃饭?”我心说白吃的饭干嘛不吃,何况早起来没吃东西,折腾一通当真觉得腹内空空,多敲诈吹吹一点也是好的。

      吹吹道:“是是是,尹施主也一起来罢。”

      吹吹把尹文台一起拉上,领我们在小酒馆坐下。这店面小,吹吹却道一眼就知这小店藏龙卧虎。

      淮林翻了个白眼。

      我干咳一声,“大师,我家那头驴子可是我家唯一财富,怎么也该值个一两银子。”

      吹吹瞪大了眼,然后又笑了笑,道:“好说,好说。”

      我感觉这老和尚油滑得很,暗暗告诉淮林可得把他看住了。

      这卧虎藏龙的小店极小,店老板和小二是同一个人。店老板先上来一壶热水,吹吹立刻便道:“一斤酒,三斤牛肉。”

      店老板见他装束不僧不道不俗,眼中明显带了鄙夷,“出家人也喝酒吃肉?”

      吹吹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店老板嗤了一声,走开了。

      尹文台却道:“大师佛学渊源,怎会不知,其实这一句不过是世人贪口腹之欲的幌子,其后还有两句,要连起来讲,才是道理。”

      吹吹打断他道:“尹施主,阿弥陀佛,难得糊涂。”

      我心说这里面还有什么缘故,非要尹文台说下去。

      尹文台看了吹吹一眼,倒露出恍悟神情,坚执不肯说。

      我很无奈,和文化人打交道真累。

      店主此时先把酒拿上来,尹文台同他道:“麻烦再来一份素菜,在下不沾荤腥,有劳老板了。”

      店主应了一声,目光狐疑地扫过我与淮林,“这两位客官可还有什么要求?”

      我心道他必是看我等人奇怪,心里暗觉无奈,摇头道:“不必,挑几样好菜,尽管上来便是。”

      店主点头应下。

      不多时,牛肉和青菜都上来了。

      吹吹热情招呼我们,“吃,吃。”自己毫不客气地率先动手。

      淮林板着脸不动。

      尹文台则夹菜吃。

      吹吹看着尹文台,感慨道:“尹施主的行事,贫僧其实看不惯。试想想,这锅先煮牛肉,后炖青菜,又如何不沾荤腥?”

      尹文台神情自若,“一星半点无妨。”他这个人,有时迷糊,有时又显得高深莫测。

      我看着他,一时没有动筷子。

      尹文台察觉道:“无意兄,你怎么不吃?”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不得不说,这牛肉确实煮的恰到好处,不烂不硬,入口有嚼劲,的确好吃。

      我边吃边道:“文台老弟,你说这几日有奇遇,不知是何奇遇?”

      尹文台便立刻兴冲冲的了,“无意兄……”

      吹吹却忽然站起来道,“老板,茅厕在哪儿?”

      店主懒懒一指门外。

      吹吹粗鲁地道一声谢,又冲我说了声,便要出去。淮林却也站起来,非要跟着,“他跑了怎么办?”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指指老和尚的行头,心说他连走开一会儿都不放手,肯定不舍得丢在此处。

      淮林却还是跟上去了。

      然而最后回来的只有淮林一个人。

      我心说就不应该相信那老和尚没鬼花招,只觉内心甚是悲愤,看了一眼尹文台,不太抱指望地道:“文台可是与那和尚相识?”

      尹文台茫然点头,“不错,大师与小弟同住那破庙之中,已有多日了。”

      我内心有点绝望,看来这小子根本不知他的来历。再看看地上一堆家伙事,我蹲下去翻了翻,根本没什么值钱玩意。

      我到底是怎么觉得他不会扔下这堆东西跑路的呢?

      心里苦。

      最后也只能自掏腰包结了这顿饭钱,和淮林抱着那堆破烂回府。

      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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