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长》苏惘

4、菩提心（三）

　　“小和尚，小和尚……”
　　“你是谁？”
　　“我叫韶乐，我是一只妖，小和尚你信吗？”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笑了。”……
　　夜晚已进入三更天，外面依旧妖声一片，而竹林里安静的只听的见芜忘的声音，竹楼里有人说故事，有人听故事。
　　“韶乐？那个魂飞魄散的菩提妖？”长生掀起轻纱抿了一口茶水，望着窗外浑圆的月亮说道。
　　“正是。”
　　“那那个倾了你一生一世的人，是那个寻真吗？”长生扭头看向芜忘，在芜忘眼里，她看到了那一丝不变的深情。
　　“恩，我的一生可以说是走了韶乐的后路了……”
　　再见到寻真是在十年之后了，他已然从一个懵懂少年长的越发成熟。那一年，菩提树又孕育了新的菩提果，可少了空迹老主持的诵经，有灵气的菩提果，少之又少。
　　寻真十年前随空迹老主持的师弟空觉去云游四海了，再回到承恩寺时，寺内的香火早已大不如前，众多僧人已经在空迹老主持逝世后一年，都去了庆岳寺，只留下少许老僧人。
　　那时的芜忘，也能幻化成人形在人世间行走了，可她却不肯走出承恩寺，她说她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很快就回来了，却也如此，那个人的确回来了。
　　“阿弥陀佛，请问女施主可是芜忘？”寻真不知不觉走到了年少时一直陪伴他的菩提树下，却见一名青衣女子背对着他，芊芊细手抚摸着粗糙的树腰，那姿势像极了师父，于是，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
　　芜忘的手指一僵，木然的转过身，寻真清秀的面容就这么映在了她的瞳孔里，纵使十年的韶光让他变了面容，可她也永远不会忘了他身上的味道，“是，我是芜忘。”
　　“贫僧法号寻真，在此多谢女施主对承恩寺多年的打理，阿弥陀佛。”说着，寻真对芜忘鞠了一躬，这倒让芜忘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芜忘用力的挥了挥手，一脸不在乎，随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寻真小师父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寻真轻笑一声：“施主请讲，贫僧一定尽力而为。”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能每天随小师父你前去佛堂诵经吗？”芜忘清澈的双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寻真，生怕他不同意。
　　这一次，寻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然可以，佛堂就是为香客所开放的，女施主不用请示贫僧都可以前去诵经。”
　　“真的吗，太好了。”芜忘兴奋的笑道。
　　“恩。”
　　遇见的画面仿佛定格在这一天，在这一天，你初次见到我，认识我，而我又一次遇见了你。干枯的菩提树叶被风一吹，飘落在地，也落在了两人肩上，头上……
　　一大清早，寺内的僧人都聚在佛堂里，诵起了晨经。只有芜忘和寻真姗姗来迟。来到佛堂时就看见空觉一人现在佛堂门口，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嘴里喃呢这佛经。似乎有感应芜忘与寻真来了，就睁开了眼睛。
　　“寻真，你来迟了。”空觉大师停下了转动佛珠的动作，走到寻真面前，余光撇了芜忘一眼，平静的说。
　　寻真双手合在胸前，对空觉鞠了一躬，“阿弥陀佛，寻真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还请师叔见谅。”
　　“恩，罚你到佛祖面前诵经三个时辰。”
　　寻真又想空觉弯了一下腰，绕过他走进了佛堂。芜忘见了，也正要走上前去，却被空觉拦了下来，“这位女施主，佛堂圣地，不容妖肆意。”
　　芜忘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怎知我是妖？”但想了想，芜忘轻笑一声，转而说道：“也对，活了三千年的空迹，你是他的师弟，也不见得是凡人。”
　　“阿弥陀佛。”空觉没在说话，面相着阳光正对的方向又诵起了佛经，没在理会芜忘。
　　芜忘看了一眼里头的寻真，又看了一眼空觉，咬着下唇，只好离去。芜忘刚转过身，空觉就睁开了眼，看着芜忘的背影出神，又看了里面的寻真，最后叹了一口气，希望这寻真可不要再走师兄的后尘了。
　　当年他与师兄是师父的座下弟子，本以为能同师父一般修炼得道，哪知韶乐的出现让他与师兄又堕入俗世。
　　当年韶乐一袭白衣出现在他们面前，倾了师兄的心，同时也痴了他，只是韶乐意在师兄，他只有隐藏心里的情。直到有一天这事被师父发现了，师兄被囚禁。
　　师父告诉我，韶乐是一只成熟的妖，我大惊，把这事告诉了师兄，而我竟有一丝希望他们决裂。师兄不相信，把我推出了房间。
　　后来，师父进去了，不知和师兄说了什么，出来后，师兄也再也没有找过韶乐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师兄竟然亲手收了韶乐，看到那一幕我的心隐隐作痛……
　　再后来，师父得到成仙，师兄成了主持，我也去了四处，云游四海，只是不想在提起当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