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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


  •   “下去领罚。”赵子孟沉声道。

      听风闻言面色一苦,他方才明明就在书房里听见了世子爷自己纾解的动静,他还以为……

      元姨娘等在书房外边,袖子下面那条帕子被扯得紧紧的,心里蹦蹦直跳。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未进过这书房。那陶姨娘、耿姨娘自是不必多提,就连已经故去的白氏怕也不曾踏足此处。

      往日里她也不知往这松风院里送了多少次汤水点心,可是哪一次不是那听风接过去后就打发了自己离开呢?但今日他却进去里面给自己通传了。若是一会儿能够进得里间,那是否就说明了表哥待自己不同呢?

      元姨娘呼吸急促,脸色红扑扑的,心底存了不可言说的妄念。见那房门一开,赶忙上去询问道:“爷怎么说?”

      听风因为此事吃了挂落,面上也没有什么笑意,只淡淡回答道:“姨娘还是先回去吧,世子爷政务繁忙,这羹汤小的给送进去便是。”

      元姨娘闻言面色一僵,却也不敢再作纠缠,只强笑道:“那就劳烦了。”

      回去的路上元姨娘面色阴沉,身后的两个丫鬟也都微微瑟缩着不敢多言。

      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摸不透表哥的心思,若说他不知自己的身份也就罢了,可他分明就是知道的呀!那时候他明明就答应了娘亲要照看自己的,可是锦衣玉食就是照看了吗?

      她想要的是他的心……

      主仆三人也不回自己的院子,一路往家庙行去。

      可经过园子里时却见树影微动,只见树下立着一个面容寡淡、衣着朴素的女子,年约二十余,竟是那个几乎足不出户的耿姨娘。

      “哟,耿姐姐?”元姨娘此时心情不渝,正欲去寻自己的娘亲哭诉,现如今遇上了这么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实人,便欲开口贬损她一番出出自己心里的闷气。

      元姨娘高傲地站在那儿,月色下那身天水碧的裙子仿佛有了幽深神秘的韵味。

      耿姨娘虽则腿脚不好,可见此却也不得不一瘸一拐地过去给那人请安,毕竟元姨娘在这府邸里地位颇高。

      “这么晚了耿姐姐怎么还在外边呀?”元姨娘的眼睛滴溜溜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继续道:“竟是一个丫鬟都没有带。”

      耿姨娘略有些口拙,只低声道:“出来散步消消食。”

      散步消食?元姨娘身后的那个粉衣丫鬟嗤笑出声,眼睛看了看耿姨娘的那只跛了的脚,目光里取笑的意味不言而明。哪有跛子散步的?也不嫌弃自己丢人!

      “哼,”四下无人,元姨娘也不教训自己无礼的丫鬟,却对那耿姨娘冷笑道:“耿姐姐一直都是个规矩的,可今日怎么黑灯瞎火地就一个人出来晃?莫不是爷许久未去你那儿了就起了什么心思?”

      耿姨娘只低头听她教训,口中讷讷无言。

      元姨娘此时却宛如当家主母教训妾侍一般,越说越畅快,越说越理直气壮:“不是妹妹多嘴,只是咱们成国公府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说你一人闹出什么腌臜事来丢了爷的脸面……”

      她说至此处目光却扫了扫耿姨娘寡淡的眉眼和手上稍显粗大的指节,心中暗自嗤笑,怕是她这般模样想要做什么腌臜事也不容易吧。

      元姨娘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自持貌美才高、出身显赫。可是在这府里却要与陶姨娘、耿姨娘算作一道。那陶姨娘长相好歹还称得上娇美,可这耿姨娘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想到这样的跛脚粗妇居然同自己一样也是表哥的侍妾,真真是……

      元姨娘嫌恶地瞥了她一眼,施施然离去了。

      待那主仆三人消失,树上忽而跳下一个劲装青年来。月光照出他年轻的脸庞,竟是一年半以前护送昭昭去忘归山寻药的暗卫庚七。

      那时候庚七还是稚嫩跳脱的活泼少年,经历了数不清的杀戮与背叛之后,已然长成了沉稳刚毅的青年,隐隐有了上辈子当上暗卫统领之后的稳重模样。

      庚七看着方才主仆三人离开的方向,目光中好似有闪过暗火,低头对默默无言的耿姨娘开口道:“三姐,你又何必忍受这等尖酸女子的贬损……”

      “小七。”耿姨娘淡淡开口,声音沉静平和。

      庚七虽则心底犹有不满,可面上却不再显露出来。关于方才那元姨娘的身份,他作为赵子孟的心腹暗卫也是有几分知晓的。

      耿姨娘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来递给庚七,开口叮嘱道:“拿去用,轮休的时候和弟兄们一同吃酒喝茶去。”

      “三姐,我不缺银子,你自己用。”庚七开口道。

      耿姨娘却不听他的话,手上略一施力,竟是将那银锭碎成两块。她取了那块稍大些的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庚七的手里,开口道:“我够用的,你拿去。”

      庚七红着脸也就没有再推辞。三姐从小就照顾他,最是知道自己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了,虽说主子赏下的银子多,可他还是月月捉襟见肘。

      “眼见都是快要娶媳妇的人了,往后可要稍微存着点花。”耿姨娘絮絮地嘱咐着,庚七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却说昭昭回到潘宅,已是满心的疲惫。

      方才在大长公主府邸的时候,虽则殿下言说她日后不必记录赵子孟书房里的那些往来人事与她知晓,可是昭昭却隐约察觉出殿下大约是想要看的。

      是呀,如今大长公主殿下-体弱,这才无奈暂且将一国之事相托于赵子孟。可两人毕竟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吴姓江山如何放心全权交付于外人?况且,赵子孟那厮这般可恶,纵是他果真犯了殿下的什么忌讳,自己又为何要替她隐瞒?

      昭昭念及大长公主殿下对自己的信任与依仗,心中越发坚定了要倚靠殿下报仇雪恨的决心。

      方一进门,茯苓就从里面迎了出来,一面扶着昭昭一面道:“姑娘今日可是累坏了吧,我午间去外边取了茶果回来见姑娘没了踪影真是吓得够呛。幸好有那个鸢儿姐姐告知我姑娘的去处。”

      昭昭一日下来实在是有些口干舌燥,出言吩咐道:“快给我倒杯水来。”

      茯苓连忙跑去取了一盏茶水来,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昭昭道:“对了,姑娘,下午杨二公子来府上寻你了,一直等到日落才离开。”

      昭昭闻言一怔,却只沉默地喝茶没有说话。

      她思及今日在赵子孟书房所遭受的屈辱,竟是险险就要落下泪来。她放下茶盏,嫌恶地搓了搓那只手,心中既恨那人的无耻又恨自己的蠢笨。明明上辈子……

      那时候,她怎么竟是忘了那人有多么无耻下流呢?

      昭昭开口道:“去兑些温水来。”

      茯苓笑说:“姑娘今日在外边奔波了一整天了,我早就猜到姑娘回府后是一定要沐浴的,早就吩咐厨房里婆子烧了热水,我这就去准备。”

      “沐浴晚些时候再说,先与我兑一盆温水来净手。”昭昭又补充道,“还是多打几盆过来,香胰子也要多备一些。”

      虽说茯苓有些狐疑,可还是依照去办了。不多时,她便提着一只铜壶回来了,身后跟着四个小丫鬟,一人手里捧了个装了凉水的天青色瓷盆进来。

      这四个小丫鬟都是去年进京以后买来的,由福爷爷亲手教的规矩,看着比大户人家的侍女都还像样。

      茯苓命那排头的丫鬟先上前来,一边将铜壶里的热水勾兑进瓷盆里,一边对那丫鬟道道:“你且去取了香胰子过来,姑娘这里我来服侍。”

      那小丫鬟是个机灵的,放下瓷盆便小趋着去拿香胰子。

      昭昭用指尖试了试水温,接过茯苓从那小丫鬟手里拿来的香胰子,略点了点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再送一盆凉水来。

      小丫鬟领命退下。

      “姑娘,今天杨二公子走前还留下了一封书信呢。”昭昭一边洗手茯苓一边与她说着话。

      昭昭狠狠地搓洗着自己的那只手,直将白生生的嫩手都搓红了。

      茯苓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昭昭却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什么书信?”

      “说是皇后娘娘送出来的。”茯苓一面服侍昭昭挽好袖子一面道。她将搁在一旁的巾帕递上,正欲服侍她擦一些香膏,却见昭昭又命后面一个小丫鬟端了瓷盆上前就着新水再一次洗了起来。

      如是四次方才作罢。

      茯苓帮昭昭抹着香膏,看着她的手心疼道:“怎么这样洗法……”

      昭昭却毫不在意,而是开口道:“去把羚姐姐的信拿来。”

      茯苓从桌上取来那信递给昭昭。自从那日帝后大婚后这是昭昭第一次得知羚姐姐的音讯,心中自然是急于知道她的消息。那夜她……也不知这些日子羚姐姐在宫中过得好不好。

      昭昭一目十行,快速地浏览着。

      信中杨羚语句明快,不像是忧愁难解的样子。她还提及天子近来迷上了蹴鞠,颇为宠信一个今科科举的三甲同进士。那个高畅高大人极擅蹴鞠,说是霸州人士,问问昭昭是否识得此人。

      高畅殿试发挥不佳只中了个三甲同进士。都戏言说同进士、如夫人,官场之上同进士都是低人一等的。昭昭知晓高畅性子豁达,但相比温乔却是不怎么看好他的仕途。谁料他却有了此等造化,竟然成了天子宠臣。

      在信的末尾,杨羚写道她明日会与天子一道微服出宫去那黄尖嘴蹴鞠坊看球。

      看了杨羚的这封信昭昭心中觉得安慰,看来天子与羚姐姐感情甚好。想起上辈子形同陌路的帝后二人,再对比而今恩爱和美的新婚夫妇,昭昭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差点儿就要高兴地哭了。

      可是忽然,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地将手放下,口中不住地“呸呸呸”。

      靖北侯府。

      杨悸鹿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今天没有见到昭昭,在外边喝了好些酒。

      自从羚姐姐大婚那日他带着昭昭去见了祖母之后,自己已经有许多日子不曾见到她了。今日本来是领着凤命去传话的,本想着能够……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祖母究竟为何不喜欢昭昭,明明他的昭昭聪明又可爱!他有时候甚至有些不孝地盘算着,羚姐姐同昭昭这般要好,自己索性跳过祖母去求了懿旨赐婚算了。可又怕婚后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委屈。

      “少爷,少爷这是怎么了?”香雪见杨悸鹿醉醺醺地走进院子里,赶忙上前扶住他,一面用眼神询问喜乐与平安二人。

      香雪原是杨老夫人院子里得用的大丫鬟,六年前被派过来,在杨悸鹿的院子里是最最得脸的。前院后院不是一个体系,他们是不归香雪管辖的。喜乐紧闭着嘴巴没有说话,平安却是有些惧怕这个大丫鬟的,开口含含糊糊道:“香雪姐姐,少爷今天心情不好,就去喝了一些酒……”

      自家少爷向来是个肆意洒脱的性子,竟会一个人出去喝闷酒?香雪垂首敛眉,虽则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了几多思量。

      “行了,你们快回去吧,也是一身酒气的。”香雪对两个小厮道,“这里我来服侍就好。

      喜乐却没有离去,而是扶着杨悸鹿径直进了院子里,手脚利落地服侍他睡下。

      香雪道:“这些事情我来就好。”

      喜乐道:“平素伺候惯了,况且少爷往日也不爱丫鬟服侍。”

      香雪含笑立在一旁,不争不抢。十三岁时就被派来这个院子里伺候,而今十九岁,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待喜乐和平安两个离开后,她方才转身去倒了一盏茶来想要服侍杨悸鹿喝下。可谁知他却非但不肯喝,口中却还念念有词。

      她附耳去听——

      “昭昭,昭昭。”

      这是女子的名讳。

      香雪轻轻搁下手中的茶盏,试探着开口去问:“昭昭是谁?”

      睡梦中,杨悸鹿脸蛋红扑扑地,傻乎乎地宣称:“昭昭…… 昭昭是我喜欢的姑娘,我将来是要娶她的。”

      香雪坐在阴影里,睫毛长长的,遮得眼底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她颤颤地伸出手,纤长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衣带上,迟疑不决。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余香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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