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上海往事》磔砾

2、重返上海 1

　　重返上海 1

　　将近五月的天，却突迎寒潮，这次反潮，让人措手不及。

　　洋车在她的公寓楼前停住，汪太太紧了紧黑色风衣，手里拎着保温壶，她已经几天没见到汪太太了。

　　“蓁蓁，这几天面色好多了。”陈璧君进了屋子，脱了手套，跟保温壶一并放在桌面，“兆铭近日一直同我说，要来看看你，新政府快要成立了，实在是分不开身。”

　　“汪姨，你说的严重了，汪先生能记得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我晓得的。”蒋蓁不知道陈璧君的意图，一想到她素来的手段，她又有些明白陈璧君的意图，来看她，为了做宣传而已，也可以拉拢她，可事实上蒋蓁觉得她应该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这段时间她的老底，陈璧君等人应该也晓得了，她胳膊处的绷带已经解了，行动自是如流，接过陈璧君手里的保温壶，笑着，“汪姨的鸽子汤，我嘴刚馋过呢！”

　　蒋蓁眯着眼，惬意地喝了一口汤，见陈璧君没有离开的意思，站起身：“汪姨，我给你去倒杯水。”

　　倒水的空隙，她转过头，继而，瞅了眼陈璧君，见她面带笑意，神色平静，“汪姨，我这儿只有水。”她将水杯递给她，“我这身子骨恢复得差不多了，过几日，我就能。”

　　“不急，你啊，多修养一段时日，女孩子年轻时候，一定得保养好。工作少不了你的，不就是想混口好饭吃。”

　　蒋蓁听着，眉眼弯着，看着眼前的陈璧君：“恩，谢谢汪姨。”

　　林柏生是带着沈美君等人在陈璧君走后，一起到的。

　　“干娘来过？”林柏生看了眼桌上的保温壶，镜片后带着笑意双眸盯着她，“看来有人要跟我争宠了。”

　　“林先生，哪里的话，捡了一条破命想混口饭吃，而已。”

　　“蓁蓁，距离我上次来看你，面色看上去好很多。”沈美君今日一身金色蕾丝旗袍，外头裹了白色外套，“不请我们喝杯茶吗？”

　　“请进。”蒋蓁侧身，让来人进屋，除了林柏生两人，还有三个人，蒋蓁知道那是宣传部的人。

　　林柏生进屋，走了几步，打量了几眼：“你难道不好奇是谁要杀我们？”镜片因为光线，瞧不见他的眼神，蒋蓁没有回应，就听到林柏生接上，“蒋蓁，讲真，我确实挺佩服你的，也很喜欢你的文章，当然汪先生也一向很赏识。你好好养伤，我们也叨扰多时了。”

　　林柏生前脚踏出房门，就听到蒋蓁的声音。

　　“林先生，基于是谁要刺杀我们，那应该不是蒋蓁的事了，我只能对自己加强警戒。我对汪先生的忠诚，应该已经够明了了。”蒋蓁这时候明确地能肯定下来，她被软禁了，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正好看到转过头的沈美君，沈美君的脸色闪过一丝异样。蒋蓁突然明白，当日沈美君为何会告诉她，但是，为何目标是她？巧合？

　　一行人离开后，蒋蓁将陈璧君的鸽子倒入垃圾桶，洗净后，擦干，她决定明天去拜访陈璧君。

　　***

　　寒潮稍稍减弱。

　　黄包车遮挡不了寒风，蒋蓁身体禁不住的颤抖，直到车子停住她才稍稍好转，拢了拢衣襟，身后跟着的人在她回头的瞬间，隐身藏于墙面拐角处。

　　也就是那一日，她碰到了后来的同事，是敌是友，让她难分真伪。

　　李默群带着两人，正巧来拜访汪先生的住处。

　　蒋蓁刚进屋，陈璧君让佣人接过保温壶，自己则拉过她的手。

　　“汪姨，昨日你走的急，我又吃的慢。”

　　“这东西，又不着急。”陈璧君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柏生，昨天来找你了？正巧兆铭，也想见你。”

　　“是啊，林先生来探望，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汪先生几人从书房出来，后来，蒋蓁分清这三人是谁后，回想起来，毕忠良那时光溜溜的头上顶着一道可怖的伤口，身旁走着的陈深，一头有些枯黄的头发却不显得邋遢，反倒是李默群驾着一副墨镜，气质斯文，穿着精致。

　　“蒋蓁来了。”汪先生看了眼蒋蓁，“你在家里坐会儿，我送送人。”

　　陈璧君拉着蒋蓁在沙发处落座，看着蒋蓁，又对着佣人说道：“倒杯水。”继而对着蒋蓁出口，“蓁蓁。”

　　汪先生的返回打断了陈璧君的话头：“听闻太太说，认了你做干外甥女，以后便称呼我姨夫便妥。”汪先生坐在陈璧君身侧，那双眼睛里满是柔情，眉眼长得十分温吞，嗓音柔和，比起他现在的身份，他更像是一名诗一样的文人，“上海政府即将成立，我这边也急缺人手，你的文章不错，身体康复了，就回处里，工作我会让柏生安排的。”

　　“谢谢姨夫跟姨。”她站起身，打算鞠躬，却被陈璧君单身扶住制止住。

　　***

　　回到处里，已是三天后。

　　依旧还是在宣传部。

　　沈美君身着制服前来找她，合上门自是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你不知道，汪太太可不是好糊弄的人，没想到连你都要查底。林先生那日来探望你，目的可不单纯。”她一口气说到这儿，卡了卡，“到现在都没查到谁干的，按理说，咱们回上海可是机密，没人知道，所以，就怀疑有内鬼。”

　　沈美君翻了记白眼，十分鄙夷：“行动处跟日本人还在继续找，深怕错过什么线索，八成不是军统就是中共。哪天查到我头上，可该怎么办？对了，对了，汪先生认了你做干外甥女，可真？”

　　蒋蓁觉得沈美君太急躁，太刻意了，让她觉得这是不是陷阱等待着她入坑。蒋蓁点了点头，胳膊被人抓得老紧，蹙了蹙眉头：“沈同志，你抓疼我了。”

　　沈美君反应过来，松了手，尴尬地抬手：“对不起，捏疼你了吧？我也不是故意的。”

　　“没事。”

　　就在那一刻，一下子吵闹起来。

　　有人找到沈美君，喘了几口粗气：“抓到内鬼了，是行动处的二荣。”说完，拎着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入喉才看到还有蒋蓁在，尴尬地看了眼手中的茶杯，“这这……”

　　“没事。”蒋蓁笑了笑，看向二人，“我先整理下办公室。”

　　“你不去看看？”

　　内鬼确定是二荣，用了一晚上的刑，才招供，至于判决结果，不用想，肯定是死亡。

　　期间汪先生多次跟日本人协商开会，听闻汪太太全程跟随，有时候，蒋蓁会有一种错觉，汪太太这等强势的女人，能够忍受汪先生的出｜轨？显然不像。

　　这一年间，基于宣传部的文章，外加战场的变更，越来越多的人为了活命，为了能够混口饭吃，追随着汪先生。

　　年底大关，即便平日战火纷飞，如今总会有些喜色，炮竹声从小年开始。

　　蒋蓁拎着水杯现在窗口，街道冷清，冬风使劲，玻璃摩擦声不绝入耳。

　　电话铃声乍响。

　　她挂了电话，一时间蹙紧了眉头，原本只不过无名小卒，那需要应酬这般场景，早知道这么麻烦，也许不该挺身而出。

　　年关宴会，由汪太太举办，饭店已然预订。